杨清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停留在记忆里的最后一幕画面，是那个背着光的面孔，明明俊美好似天神，却在他身上做着魔鬼的残暴行径。
他悠悠醒神，浑身都跟被火车碾过一遭似的酸疼。
昨晚的记忆接踵而至涌入脑海，身体的疼痛加上心理的崩溃，杨清若僵尸一样木木地躺在床上无声地流眼泪。
——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而且是永久标记。
AO标记分为三种，浅表标记、体内标记和腺体标记。浅表标记就是普通情侣的亲密接触，亲吻拥抱的同时释放出了信息素，两人的信息素彼此交融，互相沾染。体内标记就是情到浓处水到渠成为爱鼓掌。这两种标记方式都只不过是两个人信息素的交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时间一长久，再浓的信息素也会散尽，所以都被统称为临时标记。
而第三种腺体标记，是完全不可逆的标记方式，alpha一旦将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体内，他的气味信息将终生停留在omega身上，并产生影响，故而又被成为最终标记或永久标记。
而对被永久标记的omega来说，身上的alpha信息素就像是一头宣誓主权的野兽在时刻咆哮，只要再释放信息素，其他的alpha便会感受到同类的威胁，难以再被吸引；同时，身体的生殖系统也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对其他alpha的体液和信息素产生排异。
简而言之，就是这辈子除了标记了他的alpha外，他失去了跟其他alpha恋爱结婚生子的可能。
杨清若哭得哀默，身侧一只带有薄茧的大手突然抚摸上他的脸庞，粗重的力道并不温柔地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擦。
杨清若的眼泪却根本擦不完，他实在是太难受了，试问谁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的模样呢？
他这一辈子全在吃苦，心中一半的寄托是未来的自由生活，还有一半自然是在自由生活后可能会遇到的那个将与他相携走过余生的人。但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个可恶的alpha还在帮他擦拭眼泪，擦了几下发现眼泪有越流越凶的趋势，他探身从床头柜扯出一把纸巾盖到杨清若脸上，嫌弃道：“你自己把鼻涕擦擦。”
杨清若心想，我还没死呢，就用白纸盖我脸，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一时哭得更加伤心了，从默默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等他哭完了，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alpha刚好从浴室里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来，他跟没事人一样大剌剌地从饮料柜里拿了一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问：“你哭好了？要不要去洗洗？”
杨清若用死鱼眼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alpha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宽肩细腰，六块腹肌，人鱼线一半藏在浴巾之下，放在上辈子遇上了绝对是个不可错过的419对象。
但那是自由开放的上辈子啊，就算是上辈子也不能够随便搞永久标记的！
事已至此，杨清若也只有向前看了。
在大哭了一通后，他心中的绝望抑郁都发泄了出来，此时鼻头红红地看着房间里好不悠哉的alpha，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昀诧异地挑眉：“你真的不认识我？”
杨清若简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很有名吗？”
“我叫宋昀。”宋昀说着，捡起地上被自己撕坏的服务生制服，翻到衬衣胸前挂的工作名牌，上面有杨清若的名字，所以他看过之后也没有再问的必要。
而杨清若这边则是在思索宋昀是哪号人物。
答案是，宋昀是一个剧情以外的无名人物，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关于宋昀的信息。但是这些也不重要，因为杨清若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一个强奸犯在一起。
等等！宋昀？好像是有点耳熟？
他盯着宋昀看了好一会儿，据说omega被标记后会对alpha产生依恋，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清若又试了试，却觉得心里的厌恶排斥没有丝毫变化，讨厌就是讨厌，哪怕被标记了也不能影响到他心中的想法。
这还是杨清若前世今生第一次被永久标记，他担心的就是自己会因为信息素影响而对宋昀产生不可抗逆的依赖恋慕，那可就太糟心了，现在看来，没有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杨清若悄悄放下悬着的心，他用薄毯包裹着身体，蹒跚地往浴室走。
宋昀一副大爷模样在窗前喝啤酒看夜景，黎明前的黑暗里，歌舞伎町仍旧灯火通明，歌舞间歇停止，迎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别有一番风景在眼中。
去扶一把昨晚被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腰酸腿软的omega？
钱肉交易而已，宋公子吝啬再多投入一分多余的情感。
杨清若也不指望一个会强迫omega的alpha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怀，他能不在晨起时拉着自己再兴致一回就谢天谢地了。
等杨清若忍着身体的不适清洗完出来，宋昀正架着一双大长腿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玩终端，小几上摆放着两罐空啤酒瓶。
听到响动，他眼睛也不抬地说道：“杨清若是吧，你是想要一笔钱还是以后跟我走？”
杨清若咬咬牙，真恨不得拿起手里的毛巾去把这个大猪蹄子给勒死捂死。他闭了闭眼睛，默念了一遍昨天复习的数学题，才重新恢复平静心情，冷淡道：“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宋昀这才抬起头来，诧异道：“你不跟我走？”
杨清若只是重复问道：“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宋昀一张好看的脸慢慢沉了下来。他虽然给出了杨清若两个选项，但其实他并没有预计过他会选择第一个选项。
“你一个被我永久标记的omega，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他怒极反笑，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逼近杨清若，手掌贴在杨清若的颈后，力道不轻不重但充满威胁地抚摸他被标记过的腺体位置，“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与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杨清若感觉自己被一条蟒蛇缠住了身体，他一动不动地回望宋昀。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片刻，杨清若问道：“你是哪里人？”
宋昀见他有一点妥协的趋势，颇有一种瞪鹰之后驯服猛禽的成就感，心情颇为不错地多说了几句：“我是崇郡王，封地在仿月六号卫星的广寒城，你说我是哪里人？”
杨清若：“……”真是巧了，杨清若所在的这个小城，正是位于仿月六号卫星上的广寒城，难怪觉得宋昀这名字耳熟。
不过这也不能怪杨清若，他每天根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去关注新闻，而ABO帝国的皇室贵族实权不多，宋小郡王甚至都不是国姓，在这么一个偏远小城当吉祥物，距离杨清若的生活太远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情有可原。
“不然？”宋昀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哪里人？还是你希望我是哪里人？嗯？”
杨清若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的脸上又挂上了虚与委蛇的清纯笑容：“好，我可以跟你走。”
总之先稳住了这个人再说，反正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小郡王，等他坐上了去中央星的飞船，看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