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恍若毫无察觉这猛烈的撞击, 如常驾驶。
后视镜倒映着顾蘼的苍白脸色,还有眼瞳覆盖一层白膜的司机,诡异氛围笼罩在汽车内, 恐怖而焦灼。
“我来开车。”
乌桓一手将顾蘼搂在怀里, 手臂护住她的头, 在混乱中他的神情显得异常冷静理智, 水墨般的俊秀侧脸被车窗飞溅的玻璃划开一道血痕, 冷静且迷人,隐隐透着一股疯狂。
系统在顾蘼的脑海响起预告声,似有所感觉, 这是最后一次道别。
“阿桓。”顾蘼轻声唤了他一声,乌桓回过头看向她,接着就是一枚温柔的吻落在他的嘴角。
乌桓心头猛地一跳,他还不明白顾蘼此时的笑容代表着什么, 他仅仅预感到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即将要从他的心脏深处流逝, 而那种虚空不可触碰的失去感,如同困兽般的找不到出口。
“砰”的一声巨响。
前面的车子被后面的轿车猛地冲撞后, 竟然直直地转向一棵大树, 车头几乎撞毁, 破烂不堪, 车头还冒出一股白烟。
经历短暂的昏迷, 乌桓从方向盘上醒来,有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扒开旁边的尸体, 几乎从醒来的那一刻, 他就喊着顾蘼的名字。
乌桓见到顾蘼似乎是陷入半昏迷, 眼眸半阖,因受到惊吓而脸色发白,所幸身上并没其他的伤口。乌桓探过身,去后车座看顾蘼。
“没事吧?”乌桓心脏在猛烈地跳动。
顾蘼浓密纤长的眼睫如同脆弱的蝶翅颤了颤,直接把乌桓的心脏也颤动,某一瞬间,琥珀般的眼眸异常明亮,恍若从苍穹中跌落的一簇流火,烧得人肝肠寸断。
浓郁扑鼻的血腥味,乌桓原本以为那血腥味是来自车内的那具破烂不堪的尸体,扶着顾蘼的手臂的手青筋暴起,骨节修长,极为清隽的手松开后,他才发现手掌满满的都是鲜血。
他爱人的鲜血,还在往外涌,如同泉水般的涌现。
乌桓用手捂住顾蘼颈脖后侧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在不断涌出,他的手指都在发颤,嘴唇也在颤抖,喊顾蘼的名字时,声音藏着一丝呜咽。
“阿桓,对不起。”
“不能陪你去旅游了... ...”
顾蘼想伸手去触碰他的眉眼,可惜失血太多,她感觉体力和温度都在快速地从她身体流失,只能勉强地笑笑。
她还从没见过乌桓哭得这么惨的模样,像是陷入绝境的困兽,像孤傲的飞鸟被折断傲骨,如跌落污泥的雨珠。
杜念之醒来看到前面的车子损毁得如此严重,一下就慌了神,他想到顾蘼还在车子,急忙跑过去,步伐踉跄差点跌倒,连身上的伤都不顾。
“姐姐,姐姐。”杜念之拼命地用力拍后车窗,手掌被破碎的玻璃割伤。
乌桓拼命地吻着顾蘼的手,热泪滴到顾蘼的指节上,陷入绝望中,听到车窗外的吵闹,他怒吼:“闭嘴!闭嘴!”
耳边似乎还有黑影在念念自语,声音重重叠叠。
“没有人会爱你... ...”
“但凡你靠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
“你是个怪物,你是怪物。”
“我不是,我不是。”乌桓发疯似的呐喊,猛地抬头,对黑影说道:“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我可以给你们,求求你们...让她活下去,让她活下去。”
从不肯下跪的坏种,居然有一天会主动求它们。
但,这一次没有黑影回应他,因为它们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陷入静默中,乌桓的心脏也变得缓慢,像是沦陷成死寂,但一道声音将他唤回,“阿桓。”
乌桓猛地醒过来,用领带绑带顾蘼的颈脖伤口处,用力推开车门,抱起顾蘼快速走向破损得不太厉害的车子。
“照顾好她。”乌桓冷声说道。
杜念之坐到后车座,将顾蘼搂在怀里,他看到洁白的裙子染着大片的鲜血,一瞬间头晕目眩,如一桶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手脚发麻,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他扶着顾蘼,拼命地道歉,脱下沾着血的外套裹住纤弱的少女,“对不起,对不起... ...”
他不知道怎么地就丧失理智,明明顾蘼就在前面那辆车啊。
摸了一下顾蘼的手,触及微凉。
“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杜念之往车窗外看去,发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忍不住对乌桓怒吼地说道:“你|他|妈要去哪里,不会开车就让我来开。”
坐在驾驶位上的乌桓,黑眸一片冷然,如吞噬光的深渊,唯独他自己知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麻,他现在到底有多么糟糕。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去医院根本就来不及,以不计后果的车速,但车子被撞,还是漏掉一些汽油,行驶到距离古堡还差七百米的距离,车子停了下来。
乌桓打开车门,将顾蘼抱起,飞快地奔跑,与死神争分夺秒,但还是跑不过生命流逝的速度。
顾蘼苍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但她的眼眸极其明亮,恍若天上璀璨的太阳,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乌桓根本就不敢去看她一眼。
顾蘼呛出一口血,声音虚弱无比,且也异常温柔,唯独蹙起的眉透露她的痛苦,她说道:“我房间的抽屉里备着你的生日礼物,恐怕不能亲手交给你了... ...”
一滴泪重重地砸在顾蘼的脸颊,滚烫到她的心底,她眨了眨眼睫。
“也不要报复他们... ...”
“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你别说话。”乌桓看到顾蘼咳出一口鲜血,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在怀里一点点地咽气,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绝望感和无力感足以撕毁冷情狠绝的人的傲骨。
“答应我。”顾蘼靠在他怀里说道。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你不要离开我。”乌桓始终无法拒绝顾蘼的任何要求,哪怕他恨透那人。
“我喜欢你... ...还有忘了我吧... ...”
顾蘼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抬起手,微凉指尖轻轻触及乌桓的脸颊伤痕,挨上一点血迹,话音落下。
乌桓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古堡跑去,他跨步走进古堡的大门,大喘着气,心脏几乎要撕裂,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低声说道:“顾蘼,我们到家了。”
但怀里的少女眼睫低垂,睡颜恬静,乌桓颤抖着手指触及顾蘼的鼻息,没有任何气息,仿佛石化般的,半响后,他才紧紧地搂着顾蘼嚎啕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章,下章小荼蘼就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