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当我成了渣攻的工具人女友[穿书]>第45章 合欢 “所以你就带着她的那一份,认真……

  萧寂下令之后, 阿楚带着下属开始围剿负了伤的蛟。哪怕被麒麟重创浑身皮开肉绽,半神兽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一波又一波的人命丧蛟口,鲜血染红河面, 断肢残腿顺着瀑布的水流滚落, 但他们依然前仆后继冲向那只巨兽。

  他们修的都是杀戮道,本就是用命在搏一个高位,今天贪生了,也保不齐明天就会死。眼前这只蛟对别人而言或许是危险,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机缘, 他们可以通过吸收它的灵力来提升修为,只要还有一口气, 那就是赚的。

  对蛟的攻击越加疯狂。

  阿楚冷眼看着这群人跟蚂蟥一样缠着这半神兽, 眼中露出一丝冰冷的嘲弄。

  身为魔修,他们都是一样的本性, 为了贪得这提升修为的好处,他们愿意以身犯险。所以只要此行之时,城主答应分他们一杯羹,他们人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冲在第一线,说得好听是替城主卖命,实际上则是各凭本事为自己挣一个前途。

  蛟身上的伤口再次绽开来。

  阿楚见状目光一凝,飞身将那朵金色彼岸花朝蛟正在流血的伤口掷了过去。

  彼岸花钉入皮肉之内, 从茎部开始往花瓣逐步变成浴血的猩红, 直至汇入花心后散出一阵金芒。强大的灵力被彼岸花吸走, 整条蛟都在这一刻痉挛了一下,仰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吟啸。

  离暮雪腰间的百宝袋猛地动了一下。

  她一愣,抬手按住袋子的同时转头往远处望去。

  她已经到了合欢宗山门外,隔着茫茫雾海, 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浪在风中翻滚,再多的就看不见了。耳边除了风扫树林的声音便只有偶尔的两声飞鸟的清啼,仿佛刚才的那一阵遥远的吼叫不过是云层碰撞后的一声闷雷。

  离暮雪收回了视线,松开了按着百宝袋的手后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感受到它再有动静。

  这两天甚是奇怪,加上这一次,她已经连着好几回察觉到她的百宝袋内有异动了。但百宝袋不像芥子空间一般能随着法力的增长而扩充容量,它能装多少东西都是固定的,离暮雪很清楚自己往里面扔了那些物什,用灵力探过也没寻到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她始终闹不明白它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动起来。

  总不至于是它天材地宝装得多了,自行修炼成精了吧?

  离暮雪静默了片刻,想着等回了玹瑛城就把它换了,然后将柳依依的玉笛取了出来。

  每个门派的山门设置都不相同,像玹瑛城和合欢宗这样的大门派,山门皆是巍峨庄严的汉白玉石牌楼,上书门派名称。不讲究一些的门派,直接在半山腰上立块石头写两个字就能当山门,有些山路不常清扫的,这石头都能被杂草淹没。

  但即便山门的规制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原则,基本每个门派都会照做,那便是在山门处设置玄关。

  这玄关么,一来可以挡住一些擅闯和误闯的人;二来,毕竟不管门派大小,总有些秘籍和隐私,玄关设置下去了也是一重守护。

  离暮雪出身大家,此次又是为拜访,自是遵守门派间的礼节。

  她抬手往石牌楼下轻轻一触,便见一层透明的屏障在她面前出现,从她手触之处漾出一圈粼粼波纹来。

  见此,离暮雪躬身做了一揖,自报家门道:“玹瑛城离暮雪,拜谒合欢宗宗主。”

  玄关如同一个传声筒,离暮雪的话说完后,她的声音一路一路地沿着石阶往上传送,乍一听就像是在空阔山谷传出了回音似的。

  离暮雪垂手等着。

  不消片刻,挡在她面前的透明屏障就往周围打开了。

  两名合欢宗弟子拾级下来,跟离暮雪见了礼后,那年长些的女弟子笑意盈盈道:“宗主派我与六师妹来迎接离师姐。离师姐,请。”

  她自称宋长情,合欢宗二弟子,另一人排行第六,名叫孟谷。两人谈吐举止得体大方,倒是比花迎蕊和柳依依看起来更有大门派出身的弟子的气度。

  只不过离暮雪本以为第一时间见到的人会是花迎蕊,但一直到她随着宋长情和孟谷来到大殿,她都没有见到花迎蕊的身影。

  宏伟的殿宇之内,合欢宗宗主花翊白坐在双凤朝阳的宝座上,身着层层叠叠广袖绛紫色服装,上衣的立领和外衣肩上夸张的大翻领让她整个人都显出深深的庄重来。头顶发冠凤羽流金,一双凤目闪烁精光。

  她的性子该是极为冷淡的,带着身处高位的睥睨苍生的凌厉。见离暮雪跨进殿门行至阶梯之下并向她行了一礼后,她也不过是应了声,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说道:“不用多礼。我与你父亲相识多年,少时更曾于同一恩师膝下受业,你称我一声师姑便也成了。”

  “坐吧。”

  花翊白向一边抬了抬手。

  合欢宗的弟子们从大到小依次站在对面,颔首低眉的,态度恭谨。

  离暮雪独自这么坐着也并不自在,况且也不是来跟这位师姑叙旧的,所以没有去碰端上来的茶水,只想赶紧切入正题。

  幸而花翊白本身也不是个爱闲话家常的人,在离暮雪落座后便又开了口:“上次你来我合欢宗,还是你八岁时的事情了。听你父亲说,你鲜少出山门,不知这次是因何前来?”她似是不经意地往外头扫了一眼,“你的师弟们怎未陪同?”

  花翊白话虽不多,但透出的意思并不少。

  毕竟落霞镇是在合欢宗界内,花迎蕊又在昨夜哭着回的家,只要她们有心打听,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都瞒不过她们。

  倒是也省了口舌了。

  于是离暮雪闻言便也直言道:“师弟们已经先一步回玹瑛城,我今日前来是受了柳姑娘所托,将她的东西归还至宗门。”

  话说着,她将那管青翠的玉笛递了过去。

  看到玉笛的瞬间,站在对面的师姐妹几人神色都有些异样。本命灵器与主人绑定,轻易不离体,只有主人身殒或修为尽废的情况下,灵器和主人之间的绑定才会解除。

  所以离暮雪受柳依依之托将这管玉笛送上山,听在她们耳中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柳依依出事了……

  哪怕柳依依这么多年来都不起眼地像是花迎蕊身后的一片阴影,乍一得知这个噩耗,她们依然难以接受。

  宋长情沉着脸色朝离暮雪走过去,正要将玉笛接过递交给花翊白,一直躲在后殿偷听的花迎蕊再忍不住跑了出来。

  “不可能!”她咬牙怒视着离暮雪,眼角憋得通红,握着拳冲她喊道:“你撒谎!表姐她怎么可能会让你将笛子送来!”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中一瞬间涌满了泪:“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她是不是自觉对不起我,所以才不敢回来!她是不是已经决定要跟你还有叶——”她顿了一顿,没有说出那个名字来。“她是不是决定要跟他回你们玹瑛城了!是不是!”

  “蕊儿!”花翊白面色一冷,斥道,“不得无礼!给我回去!”

  花迎蕊却哭了。她像是没有听到她母亲的话一样,只直盯盯地看着离暮雪,哽咽着问道:“她为什么不自己回来?她为什么不当面来跟我说这些呢……她可以自己告诉我的,我不是不能接受的……”

  “她来不了了。”离暮雪却道。

  她站起了身,朝花迎蕊和花翊白走近了两步,视线低了一低后淡声道:“她自毁了灵根,如今只是一介普通人,回不来了。”

  花迎蕊闻言整个人都是一抖,脸上一瞬间血色褪尽,宛如遭受了一个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表姐她,自毁了……灵根?”

  花迎蕊的眼泪成串成串地掉落下来,宋长情看得心疼,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揽了一揽:“小师妹,你别这样……”

  “你撒谎,你撒谎!”花迎蕊却在这一刻跟疯了似的大哭着嘶喊起来,像是要把眼前说了这番话的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表姐她怎么会自毁灵根,她怎么可能会自毁灵根!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联合叶重北一起来骗我的,一定是你们!”

  离暮雪往后退了一步,眉心不悦地拧起。

  她厌恶别人将她和叶重北捆绑在一起说话,所以她在花迎蕊一声声的质问中抬眸向阶梯之上的花翊白看去,说道:“这个情况,想必花宗主已经知晓了吧。”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花翊白很轻地蹙了下眉,打量着一身清冷锋芒的离暮雪。

  许久,她才叹了叹,开口道:“蕊儿,不许胡闹了。”

  算是默认了离暮雪的话。

  柳依依的本命玉笛是花迎蕊在她这里求去的。越是高级灵器跟主人的绑定越牢固,玉笛是天级灵器,花翊白是它的第一任主人,哪怕后来它成了柳依依的本命灵器,它也依然跟她之间存在着一点牵连。

  昨夜柳依依自毁灵根之后,花翊白就已经察觉到它跟柳依依之间的捆绑消失了,它再次成了无主之物。她估摸着柳依依应该是出了事,便派宋长情去查探情况。

  但查探的结果还没出来,花迎蕊却先哭着回来了。姑娘家大了有了心事,哪怕哭得全派上下人人皆知,她也愣是不肯告诉花翊白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宋长情将落霞镇中的经过整理好了禀报给花翊白,虽然不够详实,且也没有提到柳依依自毁灵根及后来的事,但她却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她也是在那时又感受到了玉笛与柳依依之间生出了一点牵连,可那份牵连却已经细弱到几乎不存在,最终仍旧还是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她查看了一下柳依依的永生石,发现它虽然没裂,却也已经失去了光亮,只剩下了一片灰白。

  这说明,柳依依她已经失去了修仙的资格,成了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而此刻离暮雪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其实在刚得知叶重北和花迎蕊、柳依依之间的事时,花翊白自是心中恼怒。可她也深知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剪不断理还乱。柳依依自知糊涂,自惩谢罪,虽说过激了些,却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只不过自毁灵根对修仙人而言就是一个死,但柳依依却保住了命,多半是离暮雪他们这几个小辈用了什么办法将她救了回来。

  能做到掌门之位的人自是心眼通透,凭离暮雪此刻站在这儿,花翊白就能看出她的担当和魄力,也相信她所言不虚。

  她只是有一瞬间觉得可惜,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她们合欢宗弟子,今后定能有大作为,但却偏生在玹瑛城内。

  花翊白手掌张了张,将离暮雪手中的玉笛收了过去。

  她垂眸看了半晌,方又问:“依依可说明了之后会去何处?”

  离暮雪指尖动了动,回答:“没说。她只托我将笛子送回来,并让我转达一句话。”

  “无论她今后在哪儿,她都会好好活着,不负师门教诲。”

  因角度变化,玉笛上流过一道光。

  其实柳依依这么多年,因自身实力不足,一直都不曾完全驾驭这天级灵器。可她确实很珍惜,日日都在刻苦地修炼。玉笛的音孔上被磨出了很温润的触感,像极了柳依依那恬淡不争的性格。

  花翊白到此刻才记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告诉过柳依依,她其实与这玉笛很是相称。

  她也一直都没有听到柳依依喊过她“小姨”。

  花翊白眼帘合了合,将笛子收下了,应道:“好。”

  “母亲……”

  花迎蕊怔怔地看着花翊白,似是在这一刻才真的相信,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表姐柳依依,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恍惚记起了昨夜柳依依哭着跟她道歉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她记起柳依依似乎一直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次一次地甩开,仿佛在她眼里,她的表姐脏得让她恶心……她记起她跑下楼时似乎撞倒了柳依依,她听到她在后面叫她,可是她却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如果当时她可以停一下的话,如果她可以听一听她的解释的话,那么表姐,是不是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抱歉?她是不是,就会回到合欢宗来?至少,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跟她好好道个别……

  花迎蕊的眼泪倏然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她怎么会觉得表姐脏呢?她怎么会觉得她恶心呢?她明明,最喜欢表姐了。哪怕从小到大,表姐她都是个爱哭包,哪怕她以前哭起来总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她也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干净的姑娘。

  明明她说过的,她会将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送给表姐,她只希望表姐可以不要再哭,只希望她以后永远高高兴兴。

  因为表姐是她的家人,合欢宗就是表姐唯一的家啊……

  表姐她怎么可以,再也不回家,再也不要她了?

  “你带我去找我表姐好不好?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花迎蕊抓住了离暮雪的手腕,哭着哀求道,“我不生表姐的气了,我不怪她了……我只想她回来……没有灵根也没有关系,我会保护她的,你让她回来好不好?我只想她回来,我不要她走……”

  离暮雪皱眉看着痛哭的花迎蕊,任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腕。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如此伤心的模样,她第一次觉得,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惹人讨厌。

  她原来,有一颗赤忱火热的真心。

  离暮雪将上山之前去买的那包姜糖取了出来,递给了花迎蕊。

  “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她顿了顿,淡声接下去道,“她说你爱吃。”

  花迎蕊看着油纸包上印着的那朵小小的杏花。

  杏花糕点铺的姜糖,她原本与表姐约定好,在回合欢宗之前要去多买一些装满芥子空间的。

  花迎蕊颤抖着手接过了,将这一小包甜蜜的姜糖用力抱在了怀里,抽泣着,哑声喊了一声:“表姐……”

  她记得她每一样喜欢吃的东西,了解她的每一个小心思和坏脾气。这么多年,她以为是她一直在保护表姐,但其实,是表姐一直都在照顾她。

  她一直没有告诉表姐,她很感激她。

  离暮雪的语气缓了一缓,跟花迎蕊道:“她让我告诉你,她相信以你的天赋以后能走到很高的位子,她以你为傲。她说,感谢你让她拥有了合欢宗这个家。”

  “所以你就带着她的那一份,认真走下去吧。”

  大殿之外,日光穿透云雾折出了彩色的光,整座大殿洁净又敞亮。

  离暮雪向花翊白做了一揖,掷地有声言道:“我玹瑛城人作风磊落,师门戒律严苛。今日我派弟子叶重北行差踏错,伤害贵宗弟子柳依依,冒犯合欢宗声誉,我玹瑛城定会给花宗主及众位师姐妹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抬起头,直视着花翊白审视的目光,寒声添一句:“也给整个修真界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