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熙是想制造一个惊喜的。

  结果他这大婚的事情才刚刚有个苗头,跟礼部那边才商定了一个大概时间,还没有确定具体到哪一天,礼部那些官员们就等不及了,选了好几个日子直接上了奏折送到了秦元熙的办公室。

  这事儿说来也是巧合。

  小太子这两天刚刚会走路,秦元熙觉得稀罕,天天搂着儿子玩,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疏忽了公事,他就把相当一部分的公务都交给了陆伯桓来处理,知人善用也是当皇帝的必备本领之一,那肯定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处理,不然他这个皇帝还不得累死?

  于是乎,御书房里的日常就变成了,秦元熙拿着儿童启蒙故事书,他自己给儿子做的那种,给儿子讲故事,陆伯桓呢,就帮他批奏折,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商量着办,这个商量当然就是陆伯桓单方面拷问秦元熙。

  开始的时候,秦元熙还不是太习惯,陆伯桓以前那可是当他老师的,现在还要考他功课,就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但这个别扭在秦元熙几次回答不上来,被陆伯桓按在御案上使劲儿欺负过之后,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陆伯桓,既不是之前陆王爷那张冰块脸,也不像赵拓时那样木讷,兼具了陆王爷的才学与赵大将军的体贴憨厚忠犬,还能帮着处理朝事,秦元熙别提多满足了。

  心里一美滋滋就容易放松懈怠,他这一懈怠,礼部选婚期的折子就被大大咧咧放到了陆伯桓的手里。

  陆伯桓开始的时候没在意,翻开以后才发现是礼部的折子,当时他就猜到了可能是什么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想着要配合秦元熙的安排,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专门把这个折子放到了秦元熙装模作样要看的那一摞里面,还特意放到了第一个,他要看的话,肯定能第一个就看到。

  结果,秦元熙逗着小宝玩了半天,小家伙很缠父皇,等秦元熙抽出来时间看折子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哪怕就只是那一小摞,他也没有办法看完,于是乎,一分为二就又匀给了陆伯桓一摞。

  陆伯桓:……

  “不如我们换换,你批这些怎么样?”

  秦元熙拿着朱笔头也不抬:“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下笔如有神,看起来工作得相当专心的样子,陆伯桓还想再说,可看秦元熙一副心虚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难道他知道选婚期的折子在里面,所以才故意拿给我,是想让我选日子?

  陆伯桓是怎么想的,秦元熙可不知道,他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哄孩子玩本来就不务正业了,把工作都推开陆伯桓,他心里上过不去,更不用说,刚才分奏折的时候,秦元熙搞了点小动作,他分给陆伯桓的那一摞,显然多了几本。

  反正现在是有人宠着的,偷懒也偷得光明正大,见陆伯桓问他,还当是被陆伯桓发现了他分奏折不公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心虚?

  “我拿主意?”

  陆伯桓拿着笔在日期上看来看去,又问了秦元熙一遍。

  秦元熙非常肯定:“当然,你以后就是我的皇后了,咱俩是一体的,我的意见就是你的意见,有什么不可以吗?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事儿你尽管拿主意,不要紧,快点搞完这些睡觉了,明天还要早朝呢,啊,好困。”

  陆伯桓低头看着折子上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其实哪一天都可以,他有点私心,想来想去,最后选了一个最近的时间。

  拿笔圈起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竟然也有些迫不及待。

  大婚,真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阴差阳错就这么把婚期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这一天,礼部那边确定好之后就又上了一道奏折给皇上,这次的奏折并没有混在一起,是礼部侍郎亲自拿着奏折明明白白交给皇帝陛下的。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想着亲自送过来好讨个封赏。

  毕竟这可是大喜的事情,谁看不出来陛下对婚事的重视,这可是美差,他在礼部打了一架才赢来的机会。

  结果秦元熙打开奏折一看,就不悦地扫了那人一眼:“你们礼部最近也越来越懒了吧?朕让你们选日子,好歹有个选项是不是?你就送过来一个日期,那万一朕不喜欢,或者这个日子不合适怎么办?还是说开了春就这么一个好日子,其他时间都不宜婚嫁?”

  不咸不淡的一顿排贬,虽然没有说重话,但也确确实实表达了皇帝陛下的不满意。

  礼部侍郎腿都抖成了罗圈腿:“这、这不是陛下选好的日子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陛下不记得了?”侍郎小心翼翼地提醒:“礼部拟定了十来个日子请陛下旨意,陛下朱笔圈的四月十六日,这难道是出了岔子,陛下选的不是这一天?”

  乖乖,那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差事可就办砸了!

  连陛下选的婚期都能弄错,他们礼部还能干什么吃,干脆全都回家种红薯算了!

  礼部侍郎瑟瑟发抖,恨不得原地消失,这锅是大家的,他只是来送个信儿,难道要顶了这个罪过不成?

  一时间心里面七上八下,连回老家做什么事情都想好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仕途就此折损。

  “朕亲自选的?”秦元熙拧眉,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奏折上的?”

  “是。”礼部侍郎老老实实回话,生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天的?”

  “就两天前的奏折。”

  秦元熙想起来了,脸色也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他前两天犯懒,奏折都推给阿拓来批,一方面是真的偷懒,他喜欢这种在不是很紧要的情况下被纵容的感觉,有一种被呵护和爱着的感觉。

  另一方面,秦元熙自从知道陆伯桓心里面结之后,就知道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还有点别扭的,朝政方面的事情之于他就是双刃剑,陆伯桓有这个能力,同时他自己心里面也很介意这件事,秦元熙就想着在这方面给他点不一样的体验。

  毕竟现在跟过去那可不一样了,他这是在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干活呀,心里面不得美滋滋的?

  谁知道,偷个懒而已,竟然漏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怪不得那天批奏折的时候陆伯桓的表现就怪怪的,还问了他好几次,现在想想,那家伙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他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没开始,就提前夭折了。

  好丧,这可怎么办呀。

  “陛下,这婚期……”

  看陛下脸上神色有变,侍郎大人胆颤心惊地多问了一句:“可要更改?”

  “不该,就这么定下来吧。”

  懊恼归懊恼,但这个婚期可是陆伯桓亲自选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阿拓也在盼着他们的婚礼,说明阿拓喜欢这个日子,虽然过程中可能有那么点小差错,但只要阿拓喜欢,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不就是惊喜没送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这次露馅了,那不如再搞一个好了。

  秦元熙很快就把自己给劝好了,回到寝殿的时候,陆伯桓正在陪小宝玩游戏,小太子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不仅仅秦元熙玩起来就撒不了手,陆伯桓也逐渐沉迷养娃的乐趣之中。

  小家伙颤颤巍巍走得还不够稳,陆伯桓给他做了一个带轮子可以一块儿动起来的小马驹,小宝左手牵着小马驹,右手拉着他亲爹,在大殿里撒欢。

  看见秦元熙进来,小家伙可兴奋了。

  他现在已经过了认人的阶段,知道这是自己的双亲,咿咿呀呀“叭叭”“叭叭”地叫着。

  陆伯桓嫌弃不成体统,还要纠正:“叫父皇,来,父~皇~”

  “叭叭”“叭叭”

  秦元熙笑:“你可以了,他才多大会叫爸爸就行了,父皇多难呀,你可别欺负我儿子。来儿子,爸爸抱。”

  “叭叭”“叭叭”

  “我儿子真聪明。”

  搂着儿子“吧唧”亲了一大口之后,秦元熙才去看陆伯桓,看了一眼又立马把视线收了回来,拿着小宝的小爪子,冲着小宝说:“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你有事跟我说,别看着小宝,看我。”陆伯桓哭笑不得:“怎么,不敢看着我说?”

  “不是。”秦元熙斯斯艾艾:“那什么,就是大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是在朝堂上就说过了吗?”陆伯桓忍着笑意,知道他是发现自己把婚礼日期给定下来了。

  “你忘了吗?早朝上你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不是。”秦元熙扭捏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就是吧,等到婚礼的时候,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让人悄悄准备婚礼的事情,没想到礼部那些人出了岔子,把选婚期的折子送到了你那里,就、露馅了。”

  秦元熙的语气十分懊恼:“我的惊喜就没了,既然你都知道,我就想问问,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意见没呀?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都满足你。”

  “是礼部的人出了岔子吗?”陆伯桓带着笑意故意问:“不是某人偷懒把奏折都推到我这里来的吗?”

  “那不重要!”秦元熙打岔:“选婚期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亲自递到朕手里才行,这是他们工作的疏忽,这次就算了。”

  “你还没说呢,快说快说你有什么要求没?”

  陆伯桓看着秦元熙眼里的璀璨星光,把手伸到小宝的手心里,小家伙知道这是爹爹要跟他玩,立马就捏住了陆伯桓的手指头,咿咿呀呀高兴起来。

  陆伯桓笑了笑:“没有了,陛下许我后位,再无别的要求,此生已然满足。”

  “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陆伯桓接过小宝,语气轻松淡然:“不,我要的很多,陛下都已经给过了。”

  小宝吱哇乱语,虽然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也要参与一下才行。

  “你别说是小宝,小宝是我的!”

  秦元熙警惕地看着陆伯桓,儿子是他生的,跟另一个爸亲这种事情就很让秦元熙吃味儿,陆伯桓要是再敢这么说,秦元熙可能要泡醋坛子里面去。

  “说什么傻话,你才是我的宝,有你,我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