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端着茶杯走到了王丞相跟前,一副要跟老丞相说说心窝子话的架势,只把王丞相给吓得有点腿软,陛下亲自递过来的茶他战战兢兢接了,本想耳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地把这事儿给推出去。

  笑话,养个把娈宠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陛下这还要办婚事?

  “这、老臣对这些实在是不了解,陛下不如昭礼部来商议。”

  “哎,找他们做什么。”秦元熙可不傻,慢悠悠说道:“朕的意思丞相应该也明白,这婚事呢,可能有点棘手,朕找丞相是商议法子来的,礼部那些人能给朕出主意吗?别说是出主意了,他们还不得上折子把朕给淹死了?”

  这婚事那可不是寻常小事,别说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娶男后的道理,更不用说,秦元熙的这个婚配的对象还有点成分问题,总之,只要这个婚事一提出来,秦元熙不用想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反对,所以他才想着提前跟老丞相搞好关系。

  王丞相在朝中为官多年,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那绝对深谙为官之道,找他商量对策准没有错。

  “这、陛下说的这个婚事,它实在是、不好办呀。”王丞相是真的非常头疼:“自古以来就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更不用说,陛下还要立个男后,这、这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的黎民百姓?陛下三思呀!”

  “老丞相你怎么也这么迂腐。”秦元熙略微有些不满:“朕看你是个讲道理的好丞相,才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你的,丞相你的深明大义,这会儿都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朕只是要办个婚事而已,怎么就不能跟列祖列宗交代了?怎么又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了?难道说,朕办个婚礼就变成了一个昏庸的皇帝,更甚者就直接变成了一个暴君还是怎么样?”

  “陛下赎罪,是老臣言之有失。”

  “哼,岂止是有失,还失大了呢!”

  对王丞相的反应,秦元熙也有那么一点准备,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又说道:“丞相说没有先例,那没有先例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做了吗?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古以来婚姻都是以男女婚配为主流,丞相你有此想法朕也能理解,但凡是总有少数和例外的情况,莫说别的,就只看朕,太子也立了,江山社稷也后继有人,那朕跟谁成亲办婚事,这都是朕自己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实在是碍不着旁人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办了呢?”

  “这、这、”老丞相这这那那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要说阻止吧,他又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止的,太子满月都已经办了,最根本的子嗣问题也已经解决,他的反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立场可言,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陛下的问题,吭哧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叫你来是商量办法的,又不是让你来拦着朕的。”秦元熙叹了一口气,亲自给王丞相添了茶:“听说丞相与夫人感情很好,成婚多年始终恩爱如初,满京城都流传着丞相与夫人之间的佳话,想必丞相也能理解朕此刻的心情。”

  “你若深爱一人,必然是想与他喜结连理共白头的,丞相又如何忍心拆散朕?”

  这话说得相当动容了,老丞相一把年纪都差点让他给说得热泪盈眶,秦元熙一见奏效,就立刻开始打苦情牌:“朕与他的情况,王丞相是知情·人,我二人能走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他又是个病人,若不是心里面有事,受了莫大的苦楚,又何至于、哎,不说了,不堪往事不提也罢。”

  “朕眼下能指望的也只能丞相了。”秦元熙一手握住老丞相的手,眼角泛着红:“丞相是三朝元老,在朝中说话有分量,只要丞相愿意支持朕,那朕、何愁?”

  老丞相大概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看着陛下微红的眼角,心里面也直泛酸,千言万语也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又能怎样?说到底这也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啊,他们又有什么过错?

  “陛下想要与王爷成婚,也不是不能办,只是恐怕要费些功夫。”王丞相终于松了口:“陛下可愿意?”

  “愿意,愿意!”秦元熙眼睛都亮了起来:“当然愿意,肝脑涂地都愿意!只是不知道丞相说的这个费些功夫是怎么个费法?”

  “要让大家接受一件难的事情,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只要有另外一件更难的事情来做对比,那他们就会退而求其次,说不定陛下就能达成所愿。”

  老丞相这么一说,秦元熙立马就明白了,这招屡见不鲜,提出一个更困难的条件,那稍微容易的那个就会成为最佳选择,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是,不知这个更难的事情,应该是什么?”

  秦元熙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他以皇帝的身份跟一个男人成亲更难了,毕竟这种事情,在他生活的现代社会都还没有完全合法,很多不发达地区甚至避之不谈,放到这里,岂不是更难?

  “选妃。”老丞相慢慢悠悠吐出来两个字。

  秦元熙脸色一变:“丞相您这是逗我玩呢?朕怎么没看出来选妃难在什么地方?朕看丞相压根就不想帮朕的忙,反而给朕添堵!”

  “哎,陛下误会了。”老丞相赶紧解释:“若是往常,陛下要选妃子,那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情,文武百官恐怕都要争相把自家适龄女子送进宫中,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朕怎么没看出来?”

  秦元熙脸色还是相当的差,一副老丞相不说出个一二三出来,就甭想得到他的好脸色!

  “尽是不同往日,先不说陛下太子已经立,这储君的位子就不用肖想了,便是、”老丞相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有点不自在:“便是陛下与王爷的那段情,虽然没有到明面上,可朝中还有人不知道吗?就连陛下行宫产子一事,他们心里面都清楚得很!”

  做归做,让人说出来,那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的。

  秦元熙故作淡定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那又如何?”

  “陛下只要稍微放出点风声,咳、就是选妃只是为了填充后宫,那些他们肖想的利益根本就不会有,不仅如此,凡入宫为妃的女子必须要与本家切断一切联系,自此以后生是宫中人,死是宫中鬼,那谁还会愿意把自家花样一般的女子送到宫里来?”

  秦元熙琢磨过来了,放下茶杯顺着老丞相的话往下说:“是不是还有传出去一点流言,留在宫中的那些女子在朕眼里就只是工具而已,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过分一点,还有被虐待惨死的,让他们以为入了宫就是进了地狱一般,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先把这些人吓唬住,然后逼迫他们赶紧把家里的女孩子送进来,要是不送,就得答应给朕找个皇后,到时候朕再提出来皇后人选已经定下来,只要不是他们自家的人,自然就会顺着朕的心意,答应下来。”秦元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丞相,你这招儿可真够狠的呀。”

  老丞相呵呵一笑:“只要陛下能达成所愿,不过些许流言而已,并不妨碍什么。”

  “确实不妨碍什么。”秦元熙点点头:“除了朕的名声可能会差一点之外。”

  “陛下赎罪,是臣思虑不周。”老丞相一听这话,额头上差点冒汗:“臣再想,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秦元熙面带微笑:“朕的名声嘛,其他方面好就行了,这方面稍微差一点也可以,不然谁家有女儿都惦记着往朕宫里送,那朕可怎么办?这样就挺好,也断了那些人的念头,朕还能过清净日子。”

  跟王丞相又商量了半天的朝中政事,秦元熙回到寝宫的时候,就看见小宝正扯着赵拓的衣襟,咿咿呀呀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小家伙精神还挺好的,把赵拓的衣服都扯乱了,赵拓捏着小家伙的手想给他掰开,可惜不敢用力,并没有什么作用。

  “小宝,今天高兴不高兴呀?”秦元熙过去逗孩子,并没有给赵拓一个眼神。

  赵拓以为他要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秦元熙并没有接。

  小宝还在赵拓的怀里,他就这么逗着孩子,两个人离得很近,但是并没有眼神的交流。

  很明显,就是在闹别扭。

  其实这个别扭已经闹了好几天,之前在行宫的时候,秦元熙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来跟赵拓沟通,但是并没有什么成效,一直到不能再继续在行宫住下去了,不得不回宫,秦元熙都一直没有搞定赵拓。

  这家伙还是别别扭扭的,连一句正常的话都没有,这下就直接把秦元熙给惹急了,回宫以后,非常干脆地就把赵拓给困在了宫里,原本的打算是要把他送回王府里先关着禁闭,秦元熙觉得没什么所谓,关哪儿都一样,就把人关在了之前的月华殿。

  关了两天,赵拓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完全把那地方当成了新的禁闭之地,相当坦然,秦元熙却受不了,于是乎,他就把小宝交给了赵拓,让他给孩子当保姆。

  同时,也开始了单方面跟赵拓的冷战,赵拓只是不想跟他沟通,秦元熙是直接不想跟他讲话,大有一副,你牛我比你更牛的意思,如果不是必要,坚决不肯跟赵拓多说一句话。

  但是今天,这莫名其妙的冷战,可能要停止。

  赵拓第三次跟秦元熙的视线撞在一起,秦元熙第三次面无表情地移开,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

  “我听见了,在御书房外。”

  “听见你跟王丞相说,要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