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比的陆王爷发表完了他的专业精神讲话,秦元熙才松了一口气躺了回去,喝了药以后身体还是软绵的,有点无力,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仰头望着头顶的华丽的帐子,秦元熙叹了一口气,那药也太他妈的苦了,秦元熙现在就很怀念老妈给炖的一碗鸡蛋羹,可惜,别说是鸡蛋羹了,他一个病人,还要接受陆王爷的摧残,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陛下,陛下,陆王爷让奴才把陛下的作业送过去,奴才刚才找遍了所有的角落,实在没找到呀。”

  丁一满脸的苦涩,昨夜里陛下确实抄了一晚上的书,可方才去找的时候,连一张带墨的纸张都没找到,也真是奇了怪。

  “没找到?”秦元熙拧眉:“你再找找,看看是不是落到什么地方了,对了,到奉孝殿去看看,说不定是没拿回来呢。”

  丁一回道:“奴才找了,找了三遍,可就是没有。”

  “就是没有?”秦元熙沉默了一下,有点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人一生病一发烧,脑子就有点混乱。

  他现在就有点怀疑昨晚赵拓是不是就没来,帮他抄书什么的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或者是做了个梦,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真没有?”

  “真没有。”丁一肯定地点头。

  “一张也没有?”

  “一张也没有。”

  “那不对呀。”秦元熙坐了起来,回想了一下:“我、朕记得昨晚起码抄了七八遍吧,你不是一直都在吗?朕确实抄了,怎么可能一张也没有?”

  “还有。”秦元熙盯着丁一,尽量拿出来他假装皇帝的威严,压着嗓子问:“朕记得昨晚摄政王有过来探班,那会儿你还给朕送了茶,有没有这回事?”

  “有的有的。”丁一赶紧点头。

  “然后呢?”

  “然后?”丁一很为难,不太确定地回话:“然后陛下就让奴才退下了,奴才就一直守在外面,一直到寅初才见摄政王抱着陛下回了寝宫。”

  “那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朕的抄写作业?”秦元熙的重点可不在什么摄政王抱他会寝宫,或者他们两个人在奉孝殿大半夜又做了些什么,他现在就很想找到自己丢失的作业。

  要是找不到,狗比的陆伯桓绝对能让他再写一遍!

  “好像、奴才实在没注意到。”丁一的汗都快下来了,好好的东西,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算了。”秦元熙一蹬腿就又躺了回去:“别找了。”

  他也真是烧糊涂了,这里是皇宫,皇帝陛下的手书怎么可能说没就没?那到底是怎么没的还有说吗?肯定让狗比的陆伯桓给弄没的,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那家伙肯定是看出来不是他自己抄的,甚至也有可能看出来是赵拓的字迹,也不对呀,秦元熙枕着胳膊发呆,也不知道赵拓的字迹跟陆伯桓的字迹一样不一样,他也没注意到。

  等下,他们俩的字迹一样不一样先不说,现在的问题是,秦元熙自己的字迹是怎么样的?

  完蛋完蛋了!

  “丁一,你快找找朕以前写的作业,不管什么都行,只要是朕亲自写的,随便拿点什么过来就成,你快去!”

  秦元熙这一吓,冷汗都出来,万一字迹要是不一样,以陆伯桓那狗比的机敏程度,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那就完蛋了,秦元熙根本就解释不了,而且最关键的还不是他能不能解释,他既然在这儿,那他就是这里的秦元熙,这个身份就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架不住万一陆伯桓狗比一定要怀疑。

  那就真的惹上大麻烦了,陆王爷完全可以随便扯个什么匡扶社稷的名号,到时候大张旗鼓就能直接弄死他,从此完成大男主的宏图霸业,他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了。

  事实也确实跟秦元熙想的一样,傀儡皇帝的字迹跟他的字迹一点也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但凡是个张脑子的人,都能出来,更不用说陆伯桓了。

  现在怎么办?

  秦元熙盯着面前的字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做了一个决定,抵死不能认!

  反正他之前写的那些已经不见了,就算还在那又怎么样,那里面还有赵拓帮他写的,只要陆伯桓敢怀疑,他就全都推到赵拓身上去,就说是赵大将军写的,跟他没有一点关系,陆伯桓就是不认,他也拿赵拓没办法。

  “笔墨。”

  披着衣服从床上下来,秦元熙目光坚定,不就是临个字,这有什么难的,他从小学写书法,临字最有心得了,重新临新的字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那二十遍还没抄完,一边临字一边抄书,一举两得了。

  当陆伯桓再次看到秦元熙的抄写时,眼里也流露出了一丝趣味,后一份的字迹显然跟陛下从前字迹更像,只所以说更像,并非完全一样,那是因为只要把两份字迹放在一起比较,就能看出来,哪怕这个字临摹得再好,字体里带出来的风骨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这两份看似迥然不同的字迹,再放到一起比较的时候,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是有意识的,也知道自己在字迹上面露了马脚,所以才要急于补救,甚至十分积极主动地抄完了二十遍的《子经》,没有一丝怨言也没有闹脾气,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言少宁被叫到月华殿的时候还以为陆伯桓又怎么样了,陆王爷的病情现在越来越不稳定,言少宁正在积极研究新的配方,经常废寝忘食一忙活就是大半夜,作息也不太正常,被叫起来的时候,他连衣服都顾不上收拾,急匆匆跑过来以后,就看见陆王爷正在气定神闲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凑近一看,黑白棋子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棋风。

  黑白棋子交错纵横,陆伯桓捏起一颗白棋,然后吃掉了黑棋的大片棋子,白棋步步进攻,黑棋步步防守,言少宁不太确定地看了陆伯桓一眼,陆王爷下棋向来喜欢执黑,棋风偏锋利,可这会儿黑棋却是步步退让,就很让人看不明白了。

  “你来了。”陆伯桓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旗盒,招手让言少宁过来,递给他一叠纸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言少宁师从修和大师,不仅医术了得,对书法上也颇有钻研,只看一眼便肯定道:“虽然仿得像,但并不是一个人的字迹。”

  “那就没错了。”陆伯桓继续说道:“这两份字迹是陛下前后所写,这一张是他今天才刚刚给我的,陛下出宫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宫里的这位又是谁?”

  “王爷的意思是、”言少宁不敢往下猜,压低了声音:“移花接木?”

  “此事不便声张,低调行事,你去查查,就从半月前的灯市开始查起。”陆伯桓背着手吩咐道:“不可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

  “那、要是找到人,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言少宁看着陆王爷,问得十分隐晦,要是真正的陛下已经离宫,留在宫里的这个是个冒牌货,那对陆王爷来说就是十分有利的局面,稍微运作一下,这天下随时都能换个主人。

  陆伯桓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连你也觉得本王有意,怕是天下人都这么觉得了。”

  “罢了,先去找,找到之后再看做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