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呢？！”
“阿？”申念初一阵惊慌，连着喘了好几口气。肺里还带着撕裂，而不断跳动的心脏将血液输送到全身，异常清晰深刻。
“你阿什么？！”涂美在申念初的耳边叨叨起来，“怎么魂不守舍的？！”
申念初回过神，下意识转头与她对视，“涂美？！”
“怎么？你怎么突然这么惊讶？！”涂美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着申念初。
涂美是申念初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两人从大一开始便交换了不少彼此的秘密。大学毕业涂美出国深造，两人也因此疏离起来。
她…怎么？这…
“…”申念初下意识四周看了看，不见熟悉的浴室，更没有让人窒息的烟尘。周围的一切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这里是…学校…
涂美在一旁皱眉，“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跳蚤市场？”每年毕业季，学校都会在主干道上设立所谓的跳蚤市场，学长学姐带不走的东西便宜出售，学弟学妹可以也可因此受益，一举多得。申念初缓了几秒，不自主摸了摸大腿，确定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回光返照’。
申念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一天他记得，当下这条路他更忘不掉…
他回到了与韦笙第一次面对面的那一天。
“我当然知道这是跳蚤市场，你怎么回事？”
若真是这样，宁愿从未开始…申念初下意识在脑中重复临‘死’前的这句话，“我不太舒服，先走了。”说着，申念初转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不顾涂美拉着他的手臂。
“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突然？”
申念初没有回答，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跳蚤市场里人山人海，申念初头也不回插着空子便努力往前走。
他的身后，越来越远的是站在尽头的韦笙。申念初如果随着涂美一道往前走，接着便会看到韦笙站在路边抽烟的样子。韦笙穿着最简单的黑色T恤，下半身是一条修身牛仔裤，简单至极的衣服却也将他眼中的桀骜不驯衬托到极致。
‘你看着我干嘛？’韦笙扔掉手里的烟，转头看着申念初说。
‘…’申念初愣愣的接不上话，眼中的情绪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表达的太过明白。看着他自然是因为喜欢，喜欢的紧。大一开学第一天，申念初在学校门口第一次看到韦笙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
“…申念初！”涂美在身后不断叫喊，他始终头也不回，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当下这一切申念初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若真是回到了五年前，那今天一定要做的便是避开韦笙。
穿过跳蚤市场，正对的便是学校学校大门。申念初四周看了看，转而继续朝着前方走。
七月天气实属炎热，几步路就让他全身开始出汗。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申念初拿出来瞧，“涂美…抱歉，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没事儿，你现在在哪儿啊？我过去陪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我快到学校大门口了。”
“校门口？哪个门？”
申念初抬头看了看，“就是那个正在维修的大门…你不用过来，先挂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申念初顾不上心里的抱歉，此时更需要的是独处的时间，让他将这所有的事情弄清楚。又向前走了没几步，申念初将手机塞进兜里。他抬脚刚要过马路的时候，面前突然停下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申念初一惊，停下脚步愣愣看着驾驶座。
驾驶座的男人穿着衬衣，鼻梁硬挺轮廓锋利。他摘下眼镜，打量申念初一番。“你走路不看着点啊？我开过来，你也不躲躲？”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下车走到申念初面前，“没碰到你吧？”
“没有，”申念初往后退了一步，摇头又补了半句，“我没事。”
“没事儿就行，”男人微微抬起下颚，扬起眉毛上下打量申念初，“你长得…”
“…”申念初下意识抬头与男人对视，眼神带上些警惕。申念初的母亲是新疆人，他眉眼之间自然多了些平日少见的异域风味。
男人见他不吭声，化解尴尬的说，“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像个洋娃娃，挺好看的。”
“谢谢。”洋娃娃…韦笙也这么形容过。当然，不止是韦笙，从小到大申念初没少被人这么说。深邃的轮廓，大大的眼睛，精致的鼻子…申念初长相丝毫不带女气，可也有种异域的浑然天成。
男人点点头，接着又问，“你学什么的啊？”
“我学导演…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觉得你除了长得好看，气质更好，”男人自说自话，朝着申念初又靠近了几步，“你要是说你学导演专业，那我就明白了，难怪浑身都是艺术家气质。”
“…”申念初尴尬的笑了笑，一心想要快点从当先的对话抽身，“不好意思害你停了车，我没什么事情了，先走一步。”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我开这么大的车，铁包着人…你倒是先开口道歉，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恩。”申念初不愿再接话，一是以为他性子如此，多数时候忍气吞声不与他人计较；二是此时实在心烦意乱，想赶紧找个地方安静片刻，“那我先走了。”
“唉…着什么急啊，”男人下意识伸手抓住申念初的手臂，“我有一朋友就在这附近，等会儿过来找我。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儿，你陪我等等呗？这么热的天，咱俩别站在这儿了，上车坐会儿？”
“不用了，我…”
“说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跟你说我叫什么，真是失礼，”说着，男人像是怕申念初担心，专门拿了名片出来递给他，“你好，我叫姜远。”
姜远…
申念初下意识连续后退几步，脑中反映出的便是韦笙手机上的短信内容：
[他吃你的住你的，凭什么给他钱？！]
[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养个白眼狼图什么！？你敢给，他还真敢收？]
“怎么了？”姜远笑着又问，“我这名字怎么了？”
“没…我…”
“行了，这天多热啊！咱们上车说话。你陪我等我朋友，到时候他来了让他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朋友…申念初没等他说完便抬脚朝着学校大门跑去，只怕姜远口中的朋友便是韦笙，怎么就逃不开呢？！
奋不顾身往前跑，申念初在逃离过去，逃离所有的回忆。
他不过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一心朝着校门口的方向，不带任何迟疑。
申念初脑中闪现的记忆都与韦笙有关，而他自己就像是丢失在这五年中一般。
“小心！！”修整校门的施工人员对着申念初大喊，而他头顶正上方的木板来回晃动、摇摇欲坠。
申念初转头看向学校里面，跨出剩下的这一步，是不是就能改变一切？
“闪开！”
没等申念初回过神，他的身体已经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倒地。一只有力的手臂垫在申念初的后颈处，护着他的脖子，他的身体。
申念初这才瞧见那下落的木板，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即，他便听见一声碰撞。
没有预想的疼痛感，申念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穿着那黑色T恤的韦笙。
“这会儿怕了？！跑什么跑？”韦笙的语气英朗，带着戾气不容反驳，“那么多人冲你说小心，听不到吗？站在这儿发什么愣！”
申念初心脏漏了一拍，这声音太过熟悉，而这拥抱的感觉更是让他难熬。
“…”他微微张开嘴，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