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满级绿茶事业>第7章

  “桂红姐,你在么?”

  院里传来回声:“哎,妹子快进来。”

  许棠推门而进,不大的院子干净整洁,沿墙根摆了一架花盆,开着热热闹闹簇拥的繁花,昨日赶集带回来的小鸡仔正在地上溜达,背后撵着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宝。

  李桂红从半院晾着的衣服后面钻出来:“昨日买的种子秧苗我都种下去了,给你留的在屋里,坐下喝口水,我给你拿去。”

  许棠得了秧苗种子,细心按照吩咐归了类,一路走到院门口李桂红还不忘嘱咐她:“你头一回种,就当玩儿也成,种不出来上姐这儿来寻菜吃就行。你记住,土宜松不宜厚,水宜透不宜多,这两日天好,你把地翻出来好好晒一晒,就可以种菜了。”

  眼看院门都关上了,许棠刚迈出两步,又听到李桂红追出来的脚步声。

  “还有你那驴子,不能光吃草,得备点秸秆豆粕的干料,吃了才长力气干活!”

  许棠既觉得窝心又苦笑不得:“行啦,桂红姐,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小宝一会儿没看见你该找了。”

  李桂红这才回了神:“坏了,给小宝煨的鸡蛋羹还在火上呢,那我不送了!”

  “好嘞,谢谢桂红姐!”许棠冲着李桂红焦急的背影挥挥手,挎着小篮子往自家门口去,远远地就瞧见“亭阳山庄”旧色的门楣下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

  她认出来了,这便是当日胡家两兄弟送她来时的那辆。

  推门进去,就看到檐廊下胡大全正揪着胡小全的耳朵教训。

  “你小子!我几日不在你便偷懒耍赖,我让你好好守着罗姑娘,日上三竿了你倒睡得还香!”

  眼见胡小全就要被揍一个涕泗横流的光景,许棠赶紧进门解释:“胡大哥,我去邻居大姐家拿点东西,见他睡得香,就没叫他,你别怪罪小全。”

  胡大全同她抱拳见了礼:“罗姑娘回来便好,今日我来,便是要接小全回去了。先前之事我已悉数禀告世子,罗姑娘且放宽心,从今往后,便不会有人再来寻姑娘的麻烦了。”

  许棠心里没来由地飘过一丝落寞,没人来寻她的麻烦,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从今往后她在此处便真的是自生自灭了。

  她打起精神:“那胡大哥吃过了么,昨日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这次承蒙你们照顾,我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过……”

  胡大全起身辞别:“王府那边还有差活等着我兄弟俩,就不劳烦罗姑娘了,等小全收拾好,我们便要赶回滇南城。”

  许棠也不强留,点点头,沉默地看着兄弟二人的马车消失在蜿蜒的村道上。

  她有些神思恍惚地回了院中,对着空荡荡的院落一时不知做些什么,就被后院高亢的驴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昂嗯——昂嗯——”

  坏了!许棠这才想起来,这毛驴从昨日买回来,就拴在后院了,竟是一顿都还没正经喂过。

  她绕到后院一看,那头半大的毛驴此刻正不耐烦地用蹄子刨地,略带蠢气的眼里居然被她瞧出了一丝焦急和怨恨。

  都说驴脾气倔,要是今日结下梁子了,这毛驴以后还怎么给她干活。

  许棠赶紧上前解了拴绳给它拉到井边,汲了水到它面前,谁曾想这毛驴鼻子打着喷气一扭,拉着她就想往后院门口去。

  外面触目是许棠名下二亩绿油油的荒地,莫非的驴子是饿了?

  可许棠看他胀鼓鼓的肚子,也不像是饿极了的样子。

  驴子下了劲往前奔去,扯得许棠一个趔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由着驴子给她带到后院门口,又给它开了门,就想看看这毛驴要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毛驴一出了院便大有撒开蹄子不管不顾奔袭之意,许棠手心被缰绳摩擦出火辣辣的疼,情急之下只好撒了手,眼见这毛驴几步就跑没了影。

  完了,我的三贯钱啊——

  许棠心都在滴血,气得转身就往院里走,刚才到厨房灌了一通凉水,就听到后院有人敲门的声音。

  桂红姐?

  她狐疑地走向后院,刚一开门,一颗白嘴毛驴头就大力地顶到了她怀里。

  “倔驴?你没跑?”

  那驴子像能听懂一般翻了个白眼,跻身进了院子,径直走到井边的水槽处,埋头喝起来。

  许棠还纳闷,刚叫你喝你不喝,这会儿又是哪出?

  她围着毛驴转了两圈,这才发现它刚才鼓鼓囊囊的肚子瘪了不少。

  许棠嗅嗅鼻子,闻见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味道:“难道,你这是,上茅房去了?你还知道不能拉在自家院里?”

  毛驴喝水心无旁骛,气定神闲,许棠看得稀奇:“好驴呀好驴,你让我碰上了,以后这院里,我就勉为其难同你相依为命吧。”

  *

  滇南春季多雨,山林雾绕,湿气弥漫,宜生菌。

  许棠除了草,翻了地,便遇上了连绵不断的阴雨。

  李桂红家讨的菜种隐隐有破壳之势,在冰凉的湿气中裂开种皮伸出一点点的绿,像白菜这般皮实好养的,随手一撒让它自去享受细雨的福泽。

  她寻了一块破烂的竹篾,从地里筛了细土,和上毛驴的软粪蛋子发酵几天,便成了最好的育苗箱。

  这天气湿重,连绵不迭的雨落下来,稍有不注意就会把种子泡坏,脆弱的菜种先育成苗才最为妥当。

  指头粗的木棍轻轻往下一戳,许棠下手如点戒疤的老主持那般虔诚,一丝不苟,三两种粒覆土,不过几日便晃晃悠悠舒展出脆嫩的子叶。

  就等哪日雨停,再移栽到菜地便是。

  可这连绵的阴雨和许棠心中的愁思一般斩也斩不断。

  她愁什么?

  自然是愁钱了。

  自胡大全胡小全两兄弟走后,许棠又跟着李桂红赶了一趟集,她现在是个标准的农家妇女,这一趟就是要置办干活的行头。

  便于换洗的粗布麻衣数套,鞋袜几双,装物件的背篓一个,装水用的水囊一个,下雨要披的蓑衣一件、雨伞一把,劈柴用的砍刀两把,喂毛驴的口粮一堆,林林总总算下来,几贯钱丢出去没响几声就没了。

  眼见钱罐子就要到底,见天绵绵的雨又不停,许棠连点土里刨食的盼头都没有,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足足愁出了两个大黑眼圈。

  雨势渐小,小小一方卧房里滴漏之声节奏也缓了下来,许棠瞧着屋子当中半盆的积水开始发愁。

  这房子年久失修,面上看着还算齐整,一旦沾了无根水,那便是外头下大雨,里头滴小雨,入了夜虫鸣水漏之声此起彼伏,敲得直教人火大。

  她专门托李桂红去问过了,她这房子上的瓦若是要换,那便只有全都换掉。旁的瓦片不动还好,若是只想换其中漏雨的几片,搭了梯子翻上顶去,还没走上几步,落脚处的瓦定是比沙泥还碎得快。

  瓦匠工人按天计活,一百文一天,三间房的瓦全部换掉,需要两个工人一天的时间,再加上去瓦窑买瓦运瓦,算下来两贯钱也不知还够不够。

  她叹一口气,翻身起床坐到桌前,点了油灯开始算账。

  “一人一驴每日基本开销六十文左右,撇开翻修葺屋顶所用约两贯钱,还剩……”

  “轰隆——昂嗯——昂嗯——”

  院中忽的有什么重物坍塌的声音,那驴子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受了伤,扯起嗓子嚎出了惊天动地摧枯拉朽的委屈架势,吓得许棠心里突突直跳。

  她披着衣服点灯跨入院里,细细斜斜的春雨撞着飘摇的豆灯,她借着微弱的光亮前行,按理说至墙边还有一段距离,却被散落的泥块绊了个大跟斗,半边身子歪下去一掌按到了一块结实温热的肌肉。

  “啊——啊啊——”

  “昂嗯——昂嗯——昂——”

  “啪!”

  许棠反应过来是那头蠢驴,一巴掌打断了它扰民的叫声。

  “叫什么叫!大半夜的!”

  小毛驴委委屈屈从半拉泥堆里站起来,轻轻拱了拱她的腿,把她往前带了带。

  许棠借着灯往前一看,前两日她劳心费力差点把手砸坏给小毛驴弄的窝棚,已经被垮塌的院墙砸了个稀巴烂。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就是。

  这黄泥剁砖足有两寸厚的墙壁,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这个时候塌了,容两人通过的缺口就这么张开大嘴咧在浸透的凉风里,许棠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在管她要钱。

  “这破雨!下下下!等你下个够!有本事把这房子一起泡烂了姑奶奶重新修!”

  她拽着小毛驴拖到檐下避雨,往窗棱上一栓,闷头摔了门。

  小毛驴大概是感知到主人的脾气,下半夜立在窗下,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愣是让许棠睡到了天光大亮也没吵醒她。

  又是一天零星小雨,空气里都像泡满了水的日子,衣服连着晾半个月都干不了。

  李桂红琢磨着大宝和他爹在镇上的换洗衣服大概是不够了,一大早就把昨日在家烧火烤得干爽利落的贴身衣物送去了,回程路上路过许棠家,就看到了那岌岌可危洞开的院墙。

  她慌了神,这小棠妹子家莫不是遭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