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了……
苏希压下心里的失落，长睫低垂，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痉挛感。
这两天连续遭受系统的疼痛惩罚，她的身体虚弱不少，加上一晚上没吃东西，刚才强撑着跟谢镜说话，现在就感觉有些吃不消。
苏希微微喘着气坐起来，按下呼叫器，让护士送一些早餐过来，一个人食不知味地吃了些，算是勉强果腹。
她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中间向人事请了一天假，实在没有力气去公司。
何况，今晚还要迎接新一轮的系统惩罚。
虽然她昨天问了谢镜关于林曼曼的事，但是并没有收到他明确的回复，所以她一直没有收到完成任务的通知。
如果是这样，苏希觉得还是出院回家比较好，要是让医院的人看到她“全身抽搐”那副鬼样子，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没准儿马上就能登上社会新闻。
现在她站在前台，一手撑在桌子上借力，要求前台的护士给她办出院手续。
谢镜带她来的是他家的私人医院，大厅的客户经理小刘现在很为难。
昨晚是小刘亲眼见着谢镜怎么紧紧抱着这个女人跑进来，神色惊惶，看到急诊室里就一个实习医师，大发雷霆，让她马上通知各个主任医生都回来会诊。
现在小谢总不在，这个女人却坚持要出院，明明脸色还惨白惨白的，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小刘很有职业素养，一脸微笑着对苏希说：“要不您稍等一会儿，我跟医生确认下，再给您办手续好吗？”心里却暗暗腹诽：看着挺漂亮的姑娘，不好好做一只柔顺听话的金丝雀，在这儿闹腾什么。
苏希没多说话，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刘悄悄地打电话去请示小谢总，收到一句“随她”，这才敢把人放走，走时还略带同情地把苏希扶上了车。
小刘不禁感慨，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风云莫测。
饶是她在这个医院里见过各种逢场作戏，也没见过才一晚上就这么冷淡的。
*
到了晚上9点59分，苏希静静地躺在床上，严阵以待。
她十分钟前点了一个外卖，预计半个小时后送到，备注是：【听力不好，电话请多打几次】。然后将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她不想麻烦身边认识的人，如果那时候系统惩罚结束了，电话铃声应该能把她唤醒。
到了十点。
系统的光屏浮现。
【对不起，由于你没有完成系统任务，惩罚将继续。】
熟悉的疼痛骤然开始，这一次来势凶猛，胜过之前的任何。
但是一刹那间，又戛然而止。
就像是电流一下子被切断了。
苏希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刚才在疼痛时听到一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拿起身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谢镜的头像。
【了解林曼曼也是你的系统任务吧。】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说的那个孩子也与我无关。】她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略微出神。
终究还是他帮了她。
系统的光屏浮现在眼前：【恭喜你，完成任务。】
她看着天花板，眼睛一动不动，不想理会。
系统却很有表达欲，一条又一条地发着信息。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强迫你，不过我能够对你的影响有限，‘惩罚’是最常用的一种……】【苏希小姐，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对不起嘛】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外卖小哥的电话打过来，苏希才微微动了下嘴唇，平淡地说：“如果伤害已经造成了，讨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话说完，她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她给谢镜带去的，究竟是帮助，还是伤害。
*
太阳照常升起，积压了一天的工作纷至沓来。
因为沐芸菲要照顾何奶奶，原本交给她的一些任务需要苏希接回来自己做。
在这个时候她无比地庆幸自己还是一个打工人，一到公司就有各种工作，把她的世界塞得满满的，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
按照计划，她今天除了一些日常任务之外，主要得安排好牛莫望和沈京彬的关系。
她和顾立庭分别找两人谈话沟通，明确让沈京彬作为项目总负责人的事，大家都感觉权责清晰，欣然接受。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希又忙着搞公司人才招聘的事。先是娄丽丽调到人事部门，正式任命为人事总监，然后让她全权负责最近的招聘和雇主品牌项目。
校招季来临，她跟着娄丽丽一起出差去几个高校云集的城市招聘应届生，一路马不停蹄地奔波忙碌，很快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再回到公司时，顾立庭已经带着沈京彬和牛莫望把业务搞得热火朝天，用户增长的数据每天都有新突破。
上次顾立庭表白被拒之后，对他的行事风格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是成熟男人，理智大过于感情。
况且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他今天单独来找苏希，和往常一样自然：“苏总助，这两天你看到谢总了吗？我这儿有几份文件必须要他本人签字。”
苏希依然做着总裁助理的工作，只是现在需要谢镜自己出面的事情不多，她出差时两人线上沟通，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
最近没什么事，所以她已经好几天没跟谢镜联系了。
“你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儿去办公室找他。”
“他不在办公室，这几天都没来，你不知道吗？”顾立庭看她的表情确实不知情，问道，“我给他发信息也没回复，谢总没说他去哪儿了？”
苏希眉头略微隆起，这才意识到好像出差回来之后，确实没在办公室里看到谢镜。
“这几个文件着急吗？我先给他再打电话问问吧。”苏希接过顾立庭手上的几个文件夹。
顾立庭说：“倒是不急，按照支付金额看就十几万。主要是按照流程看，我权限不够。那就交给你了，这周五之前签完字就OK。”
“好的。”苏希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上次电话跟你说的，我们俩分工再明确一下，你觉得那个思路怎么样？”
顾立庭客气地笑了一下：“我没问题，成立战略投资部，‘你主外，我主内’，很合理，我跟谢总已经沟通过了，他也没意见。”
“那就好。”
一周前的视频会议，她和顾立庭聊了聊彼此的分工，确定接下来由顾立庭负责公司的大小事务，而她近期会成立一个战略投资项目组，开始看外部项目。
没想到顾立庭动作挺快，已经和谢镜聊好了。
苏希在他走后，一一整理好文件内容，写成文字发给谢镜，想了想，最后附上一句：【如果谢总没有时间来公司，我可以去你所在的地方等你签字。】她相信谢镜不会是为了避开她才不来公司的。
*
谢镜确实不是刻意避开她，他只是“恰好”把行程安排在她回来的这几天而已。
只是看不见她的人，却还是能收到她发的信息。
让人心烦。
谢镜退出和xixixi的对话框，将手机丢到沙发上，姿态随意地坐着。
他刚从另一个城市回来，找已经退休的上一任启明星河总裁陈老了解点事。
今天本应去公司，谢琅约他来这个会所，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已经等了几分钟，谢琅却没出现。
谢镜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林曼曼一席水墨长裙，站在门口，两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羞涩。
就她一个人。
“谢琅呢？”
林曼曼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先问起别人，抬起头看他，细声细气地说：“他让我来这儿，说……你想见我。”
“哦。”谢镜没工夫看她这幅有些矫揉造作的姿态，本想离开，突然想起刚才苏希给他发的微信，轻声笑了一下，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地址。
他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玩着手机。
林曼曼自觉地坐到他附近，大概中间有两人宽的距离。
谢镜眉头一蹙，向旁边挪开，低声喝斥：“离我远点。”
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凶，林曼曼有些受伤，僵坐在原地不动，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语气哀婉，眼睛红红的，配上她苍白瘦削的脸庞，格外惹人怜爱。
谢镜哼了一声，都懒得说话。
房间很安静，林曼曼这几年离群索居，本就不善言辞，这时候只能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一片纷乱。
会所的角落里，一个隐藏的小型摄像头正在记录着一切。
谢琅看着林曼曼的样子暗骂：这女人不是喜欢谢镜喜欢得发狂吗？就这？
xixixi又发来消息：【我到楼下了。】
谢镜嘴角一勾，报了一个房间号：【302，上来。】
没等林曼曼想出应该说什么，谢镜先开了口。
“听说你有一个孩子？”声音清冷，好像在问一件很不值一提的事。
林曼曼突然激动起来：“你……你知道了？”
谢镜却不回答，继续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们……小黎是男孩，很乖，他一直想见爸爸……快五岁了……我没带他来……”她说话语无伦次，脸上急得通红，说着还想凑过来离谢镜近一点。
谢镜站起来一闪躲过：“说话就说话，别靠过来。”
“再说了，你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曼曼失声道：“他就是你的儿子啊！”
门口，苏希正抱着文件，刚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