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咳……”邵殷捂着胸口咳了一阵,缓了口气,才接着道:“我打算等病好了就回京。彰兆在不在?爷有些话要同他说。”

  澜眠赶紧道:“我刚巧碰见彰大人,这就去请他过来!”说完,连药碗都顾不得收拾,连忙冲出门。

  彰兆翻身下马,命人把马牵走。近半个月来,他带领手下天苍最精锐的士兵寻遍全城,一遍遍翻找淮城每一处李合欢可能窝藏的地点,然而一无所获。

  安插进去的细作被那边的人尽数拔去,最后一封传到彰兆手上的密报,里面只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字——“错”。

  那个血红的“错”字在彰兆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什么错了?消息?还是……人?

  彰兆被这大胆念头惊了一跳。

  当年前朝的那位皇帝生性残暴多疑,即位后手刃皇兄皇弟,又以谋反的罪名下令诛杀皇室所有的直系宗亲。

  ……陛下的家族,东漠藩王府也难逃厄运,落得满门抄斩。

  而李氏并非皇亲国戚,却被诛了九族。只因李家夫人和当时的太上皇有了私情,生了一位皇子。

  妻子红杏出墙的李尚书敢怒不敢言,唯一能做的就是娶一众的姬妾日夜笙歌,再生一堆自己的儿女。

  因为李家人丁兴旺,领命族诛李氏满门的队兵头领竟和人贩子做起了买卖,挑出那些尚不记事的幼童卖掉,借此狠赚一笔。

  时隔多年事迹败露,那头领畏罪自杀,而皇子早已不知去处。

  前朝皇帝找了数年没有找到,陛下坐稳龙椅后同样四处搜寻。直至去年,混入前朝余孽高层的一位探子传来密报:文康等人在淮城月宫阁有动静,恰在此时,一位南淮大臣酒后失言,道复国有望。

  后来果然查出月宫阁的名倌李合欢,乃其中一位被卖掉的李家幼童,真相呼之欲出。

  彰兆思索了良久。当时陛下派人暗杀试探,而文康不顾性命保下李合欢,若李合欢并非皇子,那文康又何必……除非李合欢只是幌子!

  真正的前朝遗脉另有其人。

  彰兆醍醐灌顶,这才是他认识的文康,心思缜密又无所不用其极,冒死救一枚棋子,怕是为了将陛下骗过去。

  他叹气。陛下命他前来捉拿李合欢,何止是因他“前朝余孽”的身份,更多的怕是想有一个能捏住文康的诱饵。

  殊不知鱼未上钩,陛下反倒被对方迷惑住。

  “彰公子!!!”一道矫健的身影猝不及防冲到他前面。

  几乎同时,刀剑离鞘,亮出雪亮的锋芒,彰兆迅如雷电地以剑抵住来人的喉咙。

  “大大大大人饶命……”澜眠腿软得都要跪倒在地了。,

  彰兆见是熟人,眯了眯眼,却没有收回剑,沉声问:“何事?”

  “我家爷想见大人一面……他刚醒……他说不日就动身回京……”澜眠两股战战,说得语无伦次。

  彰兆连蒙带猜领会了澜眠的意思,心中微诧,点头道:“待我换身衣服便去。”

  他本是赶回来稍作小憩,而现在他却果真换好衣服,连口茶都没沾就赶去邵殷屋子。

  真是疯了。

  彰兆站在门外,敲门的手刚抬起又放下。

  门缝里漏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彰兆不再犹豫,推开门的动作甚至有些急切。

  邵殷咳完这一阵,抬起脸时,登时笑容灿烂道:“将军!”

  彰兆为那抹笑怔忪了一下,不由自主缓了声音,“你病了?”

  “病都要好了将军才来慰问,也太敷衍了。”邵殷又瘫回床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彰兆勾了勾,“站近点说话啊,还是将军害羞了?”

  彰兆上前几步走到床前,垂眼看着他,抿唇不语。

  “要不是那日和将军荒唐了一夜,我哪用得着躺在这遭罪。”邵殷一副遇见负心汉的幽怨口吻,“你不负责也罢,连我快病死也不来看一眼。”

  彰兆并没有说他早收到了邵殷病重的消息,还把军中大夫也派来府邸替他诊过脉,只是道:“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可我这里肝肠寸断。”邵殷点了点肚子。

  彰兆不耐,“到底有何话想说?”

  邵殷起身,半跪于床榻,在彰兆不解的眼神中,扯过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我该回京洛了。”邵殷拉开一点距离,嘴角微勾,暧昧道:“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黏着你,到时坏了将军大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