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不道德了。
她应该同情，该可悲大队出了赵婶儿子那样不孝顺的！
可孙红梅使劲儿捏着自己腮帮子，也没法抑制住笑容溢出。
就连顾富英都不忍直视道：“收敛点。”
爱国叹了口气，“爷，就让奶笑吧，这院子就咱祖孙三人，没外人，奶憋坏了不好。”
顾富英感叹了声，就没再理会孙红梅了。
好半天，孙红梅才平复了心情，笑咧咧道：“以后我得让着，像这么惨的老……妇女同志，组织上说了，要助人为乐。”
顾富英刨了俩口碗底的饭，没咋滴说话，又埋头筷子磕碰碗壁去了。
爱国倒是应道：“奶，你开心就好。”
孙红梅抿着嘴角，好半天，那嘴角的弧度才降下去，“开心，奶当然开心啦，只要没你二婶回来给我添堵，我这日子就真的开心到爆。”
爱国偷瞄了眼顾富英的脸色，道：“可是，如果二婶不经常回来，我们就没油水可捞的。”
孙红梅斜眉横眼，“谁说没啊？家里那么大罐猪油罐子没看到啊？”说完，才意识到对孙子语气太苛刻，孙红梅干咳了俩声，才道：“你要油水，今晚奶就就给你炒顿油麦菜，保管把你嘴吃得油腻腻的，肚子涨实实的！”
爱国张了张嘴，不晓得怎么劝，顾富英恰好吃完，搁下筷子道：“你要想家里那点油嚯嚯完，尽管去。”
孙红梅噘嘴，“我这不是为了孙子嘛。”
“你那是为孙子？分明是为了攀比，怕被老二家的比下去！”
孙红梅委屈，“还不是李秀英那……”
“婆娘”俩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孙红梅对上孙子的视线，她硬生生咽下话，道：“还不是她二婶太强势，处处想压制我们，你就说哪有这个理，婆婆给儿媳让道的，处处忍让的。”
“我这一家之主的位置都让出来了，你有啥不甘的？”
孙红梅：“……”好像也是。
当家的每天在那俩口子面前都能苟住，她为啥要较劲儿？
顾富英苦口婆心地劝：“日子都是自个儿过的，你要想处处逞强，到处去挣一挣……你看看咱家多大，有多少家产给你败的。你忘了之前咱们在城里的遭遇了？红梅，下半生还长着呢，你不想和老三一样被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去受苦吧？”
孙红梅嘀咕：“我只是嚯嚯家里那罐子猪油，提老三干啥呀。”
“大贪都是小贪积累的，你说我提老三干啥？我就怕你处处和老二家的争，背着我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孙红梅赶紧晃脑袋，“哪有那么夸张，你别说了，我不嚯嚯就是了。”她显然是被说怕了。
顾富英觑了她一眼，“老二家会挣钱，咱们是没得比，能吃饱饭就够了，有时候要求多了，欲望就大了，红梅，要学会知足。”
孙红梅：“我晓得了，晓得了。”
作为被两老口津津乐道的李秀英，此刻正在院坝子，躺在可以摇晃的摇椅上晒太阳，摇椅下是遮挡阳光的一盘水果。她用一本书挡住整张脸，在黑暗中翻阅淘宝电子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网络文学，时不时捏了葡萄进嘴里，随处吐了葡萄籽出来。
反正狗蛋下午训练前，李秀英都会使唤他做点家务活儿。她能省事，狗蛋也相当于喘口气的机会，双赢现象√
主要还是能造成短暂母子和谐的场景，就李秀英个人而言，还挺温馨的。
快做午饭的时候，李秀英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有些悠闲道：“这么快就中午了，吃完饭正好可以睡个午觉。”
吃完就睡！咋就没见你长膘过！
狗蛋瞪大了双眼，直视前方，不敢将心里话嚎出来。他晓得嚎出来瞬间固然能爽，但爽快后就是身体上的折磨了，他宁愿憋着。
他是个大男人了，能忍。
李秀英抹掉眼角打哈欠挤出来的泪珠，看了眼狗蛋汗流浃背、小小的身影，嘀咕：“有这么累吗？”
她学着狗蛋的姿势保持了不到一分钟，败下阵来，忍不住含泪鼓舞自家儿子，“我们家蛋儿就是厉害，这个姿势居然能保持这么久，娘一会儿的功夫就气馁了。放心，娘中午给你做好吃的，保管让咱们家蛋儿能量充足咯！”
狗蛋流下辛酸泪，“娘，我想吃水煮肉片。”
“安心安心，有的有的。”
片刻后，狗蛋面对桌上的菜，脸色有些僵。
他说要吃水煮肉片，娘是真的做了水煮，但肉片改成了鱼。他最讨厌吃鱼了！因为要剃刺！他小时候还被鱼刺给卡到喉咙过，娘给他灌了好多醋和饭团，他都没能咽下去，后来喉咙出现一阵血腥味儿，难受得紧……
娘给他买了瓶汽水，这才将喉咙里的鱼刺咽了下去。
下去那瞬间，他都感觉那根顽强的鱼刺刮掉了他喉咙一块肉走，晚上睡觉吞了一个晚上的血水，喉咙明显觉得空了一块，之后第二天，整个嗓子都哑了。
从此，鱼肉被他划入黑名单，除非没有刺的。但是鲫鱼汤的话，他还是会喝鱼汤的，水煮鱼的话……他也会吃下面压的菜。
李秀英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味道好吧。”
狗蛋僵硬地点头：我可能不是人，但你真的狗。
李秀英也没做太过分，除了水煮鱼，其他菜都很合狗蛋的胃口，肉菜十足，米饭也是大白米。
她不停给狗蛋夹菜，“多吃点啊蛋儿，吃饱了才能长个儿。”
狗蛋不相信她娘做个人了，果然，下秒，就听亲娘又补充道：“下午才有力气训练。”
“……哦。”狗蛋面色不改地回应道。
接下来长达小半年的时间，狗蛋身心备受折磨，尤其是每日每时每刻都得面对亲娘。
早上起来是娘叫醒的，晚上睡觉是亲娘抱上床的。
能想象睁眼就是梦中仇人的场景——有多憋屈吗？反正是没人懂他的心境。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段长达小半年的训练，狗蛋犹如脱胎换骨般，不仅人长个了，肌肉还壮实了，皮肤也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