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伟交换工作的是村长的儿子，黑娃。
黑娃读过几天书，学历要比烧砖厂工人们高，而知青们倒是想冲，但在哪儿都需要关系户，况且开车还是得要有体力的。
对此结果，村长还提了个时间登门造访，拿了一篮子鸡蛋来，鸡蛋个头大，大约是被擦干净，蛋壳蹭亮，摸着还热乎着。
孙红梅笑着迎接，“村长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干嘛这是。”
村长：“来感谢你家秀英的，要不是她提了这事，咱家孩子哪有去城里的机会啊。”
李秀英舀了一瓢水，将锅盖一盖，小火让它闷会儿，来前院就听到村长这话，立马谦虚道：“这哪是我的功劳，是黑娃哥自己有能耐。”
村长笑眯眯的，“你可别抬举他，我自己儿子，我难道还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这篮子是专门收的，知道你家爱吃土鸡蛋，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么多鸡蛋，村长家再怎么富有段时间内也凑不齐。
是听闻进城的消息落在自家儿子头上，起了个早，去大队和邻里生产队队员们家里一个个集齐的，拿回来后还用干净的帕子挨个儿擦了个干净，才好拿出来送李秀英这儿来。
李秀英从来不嫌少，笑眯眯道：“那我就不跟村长客气了，村长一起来吃个饭吧。”
家家户户粮食都紧着，村长脸皮可不厚，赖不着在李秀英家吃这一顿的。
村长：“不用不用，我就是赶着饭点给你们送口新鲜的，能赶上就好，家里给我留了饭，别送了别送了。”
李秀英就喜欢这种会社交的，将人送到门口，才挥手：“那村长你慢走啊。”
道别村长后，李秀英掂量了下一篮子的鸡蛋，思忖，“娘，你说吃番茄炒蛋好呢，还是韭菜鸡蛋？”
孙红梅：“吃吃吃！你到底会不会勤俭节约？一个好好的家，迟早被你嚯嚯完！”
李秀英耸肩，“那行吧，让我嚯嚯，您就看着我嚯嚯吧……还是韭菜鸡蛋好，娘待会儿就看着，千万别下筷啊！嚯嚯家里这件事，就我一个人看就成，咋能让娘也天打雷劈呢。”
“！！！”她啥时候说过嚯嚯家里会天打雷劈了！
张伟和黑娃的事基本敲定后，李秀英带着孩子们回到城里，将喜事告知了李秀玉。
李秀玉感激的同时，顺带用野生兔皮炮制了双手套给李秀英送了去。
李秀英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李秀玉羞涩道：“他爹要养家，总不能光顾着大队几个死工分，时常半夜去深山……次数多了，和其他大队老猎手讨教了下，也就学了这门手艺。”
顾三叔也会，但不如女人做的精致，而何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数来数去，还是李秀玉炮制得顺眼。
李秀英调侃：“看来我没白跑这一趟。”实际上，她只是度假的功夫出出嘴，结果有人送篮子鸡蛋，这边有人送炮制的兔毛手套，相当于空手套俩狼？
她都想给自己的小机智点赞了。
李秀玉不太好意思道：“我们家也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只要大姐你不嫌弃就好。”
李秀英笑眯眯的，“不嫌弃，当然不嫌弃，谁叫我们是亲妹子。”反正说这种热络的话不要钱，也不用负责任。
“哦对了。”李秀英转移话题道：“国营饭店咋样。”
李秀玉激动得脸刹红，“大师傅脚确实有问题，那天我端了凳子让大师傅坐会儿，我帮他切菜，他真放手让我来……”说到这儿，李秀玉又失望地垂眸，“可惜，那天中午，员工餐大师傅让我露一手，我没表现好。”
“大师傅没说收你为徒？”
李秀玉摇头，纠结了半天，看向李秀英道：“大姐，如果大师傅收我做徒弟了，他原本那个徒弟会不会针对我？”
“有竞争才有压力，你怕什么。”见李秀玉有退缩之意，李秀英眯眼道：“机会给你了，你要是把握不住，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李秀玉误以为惹怒了李秀英，对方怒其不争，有些没底气道：“我晓得了，姐……”
李秀玉回到筒子楼，张伟正在泡热水脚。
张伟招呼着她，“小玉回来了？快来一起泡，趁水温还热。”
李秀玉脱了布鞋泡进去，被这滚烫的水温舒服地喟叹。
俩人给对方搓脚背。
李秀玉趁机将与李秀英的交流阐述了遍，末了，愁眉不展，“阿伟，你说大姐会不会嫌弃我没志气啊？”
张伟：“……”他很想说你大姐是利益至上，但话到嘴边给硬生生咽了回去，道：“不会，你大姐平时事那么多，咋还顾得上你？是你想太多了。”
“那……”
张伟转移话题道：“我如果去了顾家生产队厂里，你这边的临时工还做不做？”
“当然得做，不过这房子还是还给大姐吧，钱能省点是一点。”
张伟想了想，道：“要不，咱把稻香大队的房子卖了吧？在顾家大队重新买个，把孩子们也接过来，然后找你大姐把户口迁到顾家大队，在顾家大队赚工分。有时机的时候，就去城里做临时工？”
李秀玉一合计，“这是个办法，能省不少功夫呢。”
将这一决定告诉李秀英后，后者也点头道：“这主意不错。”
李秀英还给这傻妹子透了个底儿，“咱大队不是发展起来了吗？村长估摸着想用以前绝户留下的旧院子修葺翻，各家各户出点凳子桌子，建个小学。我晓得你家那口子不是安分现状的，不想亏待了孩子们。到时候户口迁到顾家大队，内部上学条件肯定要比其他大队的娃儿要优惠些。”
李秀玉双眸一亮，“真的吗？姐。”
爹娘奋斗是为了啥？还不是希望子孙后代能享福，能过上好日子。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迁户口的事……”
李秀玉咬了咬牙，“姐，要是你不嫌弃，你这儿缺啥，我每个月给你送来！”
“咱俩谁跟谁呀，放心，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李秀英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