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丫头片子，读不读书关我啥事？”李惠不以为意道。
李秀英哎哟了声，赶紧拉着李惠往沟里拐，“娘呐，您对那群侄女好，不就是为了以后能有口饭吃吗？儿子不孝顺，孙子靠不住，您不就看重这群侄女孝顺吗？您就放任她们继续讨口，吃百家饭？那将来还有啥出息，还不是嫁庄稼汉……”
李惠犹豫了瞬，李秀英再接再厉道：“您想想啊，既然东西都投进去了，听不到一丝水花，你甘心？娘是做女人、母亲的，也知道咱的处境，真要到嫁人生子，那还不是得被夫家拿捏？我这个做亲闺女的都不敢轻易赡养娘家爹，她们做外孙女的能轻易赡养你们呐？”
李惠六神无主起来。
李秀英淡笑：“娘呐，我知道一个人，以前在国营饭店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家就她一个闺女，可人家嫁人，吃住都在娘家，当然啦，赡养的义务也是这一个闺女来的。为啥这个女人就能做到赡养娘家人？除了他们家就她一个闺女外，还有一点，人家学历高，有能力，有工作。”
李惠察觉出丝不对劲，道：“现在学历高也不一定给你分配工作啊，何况她们一群丫头片子长得也不漂亮，有男人肯入赘？”
“哎哟我的娘嘞。”李秀英拔高了音量，“你咋还有这个想法咧？你看看外面多少口号喊着，妇女顶半边天，这说明什么？未来局势，女性也能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到时候男女平等了，那还有男的什么事啊。您现在不放长线，未来能钓到大鱼？”
李秀英放了重话：“娘您想想，到底是以后侄女们给你一口饭香，还是接您和她们一起住，供着你，给您饭吃，还给你钱花香？”
李惠心动了，李秀英也没催着，道：“娘您慢慢想啊，我给爹弄点他能吃的鸡的部位……唔，娘，您这炖得也太久了，您看这汤上漂得油脂，您看过哪个病人吃这么油腻的？不行不行，汤不能多喝。”
再一瞧，整只鸡的鸡肉，李秀英又啧啧啧摇头，“哎，娘呐，这鸡腿脂肪太厚，不适合爹吃，鸡翅膀也没啥营养，我看爹就只能吃俩个部位。”
李惠被绕了回来，看向李秀英道：“哪俩部位？”
“鸡头和鸡屁股。”兴许是俩个部位太少，善解人意的李秀英又添了个部位，“哦，还有鸡脖子。”
等李惠端着分配好的鸡肉和汤去了屋内，李秀英就跟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不锈钢饭盒，先是鸡腿，再来拨开汤上的油脂，舀得满满当当后，才对愣住的李秀玉道：“快吃啊，别愣着，就当老太婆卖你的补偿了。”
李秀玉难堪了瞬，道：“大姐，你这是？”
“哦，你姐夫好久没吃这种家养的走地鸡了，我拿回去给你姐夫尝尝鲜。”说完，李秀英朝屋内走，“你先吃，我拿去放着。”
实际上是放进仓库里保鲜，隔几天回去给顾长亭，那鸡汤还鲜着、热乎着。
李秀玉哪敢先动筷，等李秀英出来后，后者见她规矩地坐着，眉梢一扬，拿过她缺了口子的瓷碗，率先给李秀玉夹肉。
“你家那么多孩子，依照你的个性，啥好吃的都先紧着孩子，到自己嘴里的东西不多吧？难得有这次机会，你可得好好补补，看你瘦的，都快赶上荒年时候了。”
李秀玉局促不安地接过，“谢谢大姐。”
“赶紧吃，吃完我再给你盛汤，你现在吃得快，那老太婆出来就没得吃了。”
老太婆出来的时候，李秀英还觉得有些可惜，最后一口汤没来得及吃完。
她打了个响亮的嗝，道：“娘嘞，您熬的鸡汤也太好喝了点，我这多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这不，一时没忍住……不打紧不打紧，锅里还剩一口呢，您快去尝尝，别凉了，就没那味儿了。”
李惠：“……”要不是刚刚当家的叮嘱她，她铁定和这赔钱货干起来！
她端着汤进屋，就迎上当家的浑浊视线，她喜极而泣，“当家的，你终于醒了，你可吓坏我了。”
当李惠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阐述完，李贵仁沉默许久，才道：“就按她说的办。”
“可当家的……”
“那几个孙女不像是忘恩负义的，咱真能供她们其中一个去上学，以后学成归来，也不愁没人养老。”李贵仁握住老妻的手，“惠惠，我老了，不晓得还能陪你多久，我不在你身边，到时候那俩个畜生把你当球样踢来踢去，到时候我泉下不得安宁啊。”
李惠也默默地抹泪，“都怪我不好，生了俩个什么畜生啊。”
“与你无关，是我没教的好。”李贵仁混沌的眸坚定道：“慧慧，那几个女娃说不定以后是你唯一的依傍了，现在对她们好点。”
李惠慎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了贵仁哥。”
……
李惠没着急喝那最后一口汤，而是对李秀英道：“我养鸡给你送去，是不是你就能供一个你侄女出来。”
李秀英挑眉，“娘，汤快冷掉了。”
“你就说是不是！”
“您不喝的，我就不浪费了……”
“李秀英！”
李秀英面色不改地喝完最后那口汤，畅快地感叹道：“那是当然啦，娘您这鸡养的可比其他家好多了，不找您找谁呀？”
“你想要多少只鸡？”
李秀英：“老母鸡，一年十只，我不管你通过什么方法养，总之我要看到货，至于侄女的学费不用担心。至于让谁去上这个学，看谁有天赋呗。”
“怎么看谁有天赋？”
李秀英撑着下颚，思索了瞬，道：“让她们来城里，跟我学半个月，最后考个试，谁得分最高就谁去读书。”读书的那个留她家。
她用买鸡的钱供一个侄女读书，等侄女学成归来，谁知道是最感激拥有童年阴影的外婆还是自己？毕竟真正出钱的是自己。
“可以是可以，不过读书的那个得留在我们这儿住。”
李秀英挑眉，似想起什么，恍然道：“这话是爹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