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梅劝阻道：“行了，今天大好的日子，都少说俩句。”
那妇女似找到宣泄口，尖声道：“有你啥事啊！”
李秀英眉梢一扬，想着孙红梅平时在自己面前不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模样吗？怎么到了这些人跟前，跟个鹌鹑似的。
她还真想看看孙红梅欺软怕硬是不是还得挑人。
事实证明，孙红梅还是那个孙红梅。
之所以刚刚忍着，是为了儿子婚礼着想，忍到一种境界了，无需再忍了，跳起脚就道：“我卐*?&……”
孙红梅对自家人那是辱骂不起来的，即便是李秀英，可对外人，脏话跟不要钱似的，一串接一串的，还不带喘气的，嗓门大得让对方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骂了十几分钟，孙红梅歇了口气，李秀英恰当事宜地递过去一杯水，“娘，喝水，中途休息。”
孙红梅又拿那双怪异的眼神凝了下女人，垂眸喝水。
她是真的渴了。
李秀英笑着起身，声线冷然道：“不管你们打哪儿来冒充亲戚的人，都与我们无关，看在新郎面子，咱才往这厨房一站，既然你们不在意，那我们也没必要给你们脸了。娘——”
孙红梅应声：“欸，咋了。”
“走吧，去外面坐着，大哥真要问起什么，您就实话实说呗。大哥就算再老实，也应当晓得自己娶回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曹寡妇娘家人听了，脸色都不太好，但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即便再泼辣，出来前家里男人们都特意交代过了，这李秀英得罪不得。
“啊——”
外面一阵声响，打破僵局，李秀英作为吃瓜群众，哪里出事惹事，哪里就有她。疾步都快赶上小跑了。
正如李秀英一开始所料，这场婚礼不会安宁。
原本二婚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算得上可耻的，偏偏曹寡妇还决定大办。
相较于其他黄花闺女嫁人的规模，确实较大，但来的人几乎都是看在亭子夫妻和孙红梅老夫妻平日的交情上。曹寡妇平日没几个交心的老姐妹，而顾长敬又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社交上也不深。
俗话说得好，平日人品好不好，就看婚桌摆几张。
好了，婚桌摆得倒是多，但没坐满啊。
原本曹寡妇还觉得这婚结得有个糟心的开头，谁晓得后面还有大招等着自己呢。
继女和三个儿子打起来了。
做人后娘的，连忙做足了当好娘的风范，拦住三个皮猴子，“住手！你们是哥哥，怎么能打妹妹呢！”
又瞧了眼厨房方向，妯娌李秀英正朝这边走来，曹寡妇善解人意地安慰顾长敬，“都是我没教好，杏花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娃，以大欺小就算了，还一起欺负妹妹……就算杏花有什么错，也不该这样。”
小儿子委屈地脱口而出，“娘，她骂你是骚货！”
曹寡妇面部短暂地扭曲了下，为顾全大局，生生变脸，成了委屈的小女人，可怜巴巴地看向顾长敬，央求对方给自己做主似的，话却是这么说的：“这、长敬，你女儿、她……”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李秀英也忍不住暗地竖起大拇指。
顾长敬身为老实人，也忍无可忍，抽了根长柳树枝，一手逮住顾杏花胳膊，柳树枝一边往杏花屁股上招呼。
“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乱说话！”
顾杏花最近被欺负狠了，也起了报复心理，既然躲不了一顿打，那她嘴上能过过瘾吧？
顾杏花忍着疼，一边惨叫地骂道：“本来就是！啊！他们没爹啊——！跟别人抢爹！一定是他们娘耐不住寂寞……”
后面的话实在不像个孩子能说出来的。
李秀英估计，是李招娣偷汉子的时候，顾杏花守门时耳目有染。
一侧不少来参加婚宴的队员对之指指点点，孙红梅想上前阻止，但见大儿子不同平日的老实，被顾杏花一番话激得像换了个人般，谁劝谁阻止都不管用，惜命的孙红梅只好歇了那份心思。
孙红梅抹了把眼角的泪，抽泣道：“作孽哟……”
李秀英没夸张到嗑瓜子，但神情依旧惬意，“娘，看开点，以后这事铁定常有，咱得在这种情况下抱着与他们不熟的心态，那丢脸的就不是咱。”
孙红梅：“……”她被李秀英噎得抽泣都凝住了。
顾杏花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孙红梅和李秀英才上前阻止。
顾长敬扔了手上沾血的柳枝，又瞧了眼布满厚茧的双手，搓了搓，避之不及地离开了。
孙红梅将孩子抱在怀里，后者还有力气挣扎，“我不要你们管，反正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爷奶平时就不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李秀英打了个响指，“行，娘，把人放下，咱走。”
孙红梅看了眼口是心非攥紧自己袖子的顾杏花，悠悠地叹了口气，道：“你平时怼天怼地我就不说啥了，咋还跟个孩子计较？”
李秀英挑眉，“咱是个做实事的人，娘，别人不想的，干嘛强求呢？”
孙红梅没吭声，将孩子抱回了屋，刚想拉下顾杏花的裤腰带，被后者死死捂住。
小孩子较真起来，比拼熊孩子了。
“我不要你看，你们走啊！让我死了算了，和娘一起，去底下！”
李秀英捏着药膏进来，闻言，道：“哟，还挺有志气。”
一想到二婶刚才一番言论，顾杏花又禁了声。
李秀英顺手掩了门，将药膏递给孙红梅，后者看了眼这皮开肉绽的屁股，泪珠子又跟不要钱似的。
“杏花啊，你看你都干的啥事啊，你小姑不听话也就算了，你也跟着……你娘的事，能在你爹跟前提嘛？这不把你爹给激怒了？原本你爹多好的性子啊……杏花，听奶一句，以后你是跟你爹过日子，少惹他，尽量跟你后娘他们搞好关系，日子过得舒坦些。”
谁都没怪过顾杏花什么，毕竟这还是个孩子，性子被养歪了罢了。
可若顾杏花长大后呢？到时候就不一定有谁惯着她了。
顾杏花翻身，头一把载进孙红梅怀里，“奶，你疼疼杏花，你和爷既然能把弟弟弄去城里，把杏花也带去城里吧，杏花快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