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强哑了下，随即问道：“你还要钱？”
李秀英义正言辞地纠正：“大哥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要钱，而是人家换工作，换工作的得花钱和粮食。不然你白白捡个工作？你敢想？我是不敢想的。”
李秀英想到自己拿工作换工作还得走场子呢，合着搁你这儿，你还想白嫖？你咋不上天，天上有掉馅饼儿的事？
“……家里没钱，妹子你在城里工作，身上钱应该多吧？哥和你关系那么好，能借点不？”
李秀英愁眉苦脸，大腿一拍，冲着亲大哥诉苦，“说到这儿，还得从咱爹娘说起了。”
“？？？”我向你借钱，关爹娘啥事？
李秀英：“大哥，你说我嫁到顾家，爹娘咋不拦着点，摊上这么个吸血公婆，爱我要死的男人，我没法子啊。”
“……”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自己魅力大，还是怪爹娘。
等等。
为什么怪爹娘？
当年嫁给顾长亭，不是你自己选的嘛？
李秀英可不管对方怎么想，小嘴噼里啪啦的，跟着自己思维模式来，“我好不容易找到城里工作咧，一个月工资到手没焐热就拿去割肉了，猪下水不要票但也贵呀，一个月哪里经得起这么造？也幸好他们顾及我是挣钱那个，没吃独食，否则这肉啊能不能到自个儿肚子里还不知道呢。” ！！！
大队饿死好几个人了，城里还能吃得起肉！那城里生活得多美滋滋啊。
李富强一时间忘了分家时爹娘的交代，喉咙滚动了下，问道：“这，城里买份工作得多少钱？”
“哪是买，现在得说换，不然让……”
“换换换，换份工作得多少钱和粮食。”李富强打断她，急切道。
李秀英看了下四周，跟地下党交头似的，压低音量，“大哥，这不是说换就换的，多少人向吃城里商品粮啊，这下面很多人盯着呢，咱得疏通疏通关系。”
李富强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问：“要啥疏通？”
李秀英想了下，道：“先给三斤粮食，咱去探探底儿？”
李富强二话没说，喊媳妇儿拿了三斤粮食给李秀英，后者拿着粮食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秀英一走，大媳妇儿看着李富强有些犹豫，“当家的，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咱要不要找爹问问看？”
闻言，李富强有些恼道：“你这婆娘，看不起你男人是咋滴？都分家了，还让爹娘拿主意？”
被吼一通的大媳妇儿没敢再吭声。
话是这么说，但为保险起见，李富强还是偷偷去了老宅，将这话跟爹说了。
李贵仁被蠢货儿子气得脑瓜子疼，“城里工作真要不愁吃穿，还能叫你个乡下人拿东西换？！再说，你能凑到那么多钱？！”
是啊。
城里工作真要那么吃香，为啥还要粮食和钱来换？
李富强想到被要走、疏通关系的三斤粮食，就有些咬牙切齿。
李贵仁缓了口气，道：“那几个丫头留着别卖了。”
“为啥呀，爹？”
“为啥为啥，你咋不动动脑子，她们从李秀英那头回来，学会了啥？学会了这年头卖女儿是犯法的，你真要把她们卖了，扭头她们就把你和你媳妇儿报公安了，我看你们上哪儿哭去！”
“她们敢！”话说的理直气壮，但李富强却没了底，有些虚道：“爹，那就放任那几个丫头片子吃家里粮食？”
李贵仁自觉对三个女儿差，但总归留着一口饭，好卖价钱，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可这俩儿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楞是没把他手段学上三分。
李贵仁隐晦地提醒：“总归是你女儿，你是她们爹娘，啥事不是你们做主？”
李贵仁：以后嫁给谁是你们说了算。
李富强：哦，他是爹，吃多少由他说了算。
李富强：“那我懂了。”
李贵仁有些担心，对方究竟懂没懂自己意思，刚想深一步探讨，对方已疾步离开。
望着大儿子背影，李贵仁叹了口气，进里屋就见老伴儿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簸箕发呆。簸箕里是纳了一半的鞋底。
“咋啦？还在想事？”
李惠以前是话最多的，从狱里出来后，话越来越少不说，除了上工，也不怎么见人，以前聊得来的几个老姐妹也渐行渐远。
李贵仁叹了口气，“到底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的种，以后咱还得靠着他们俩家每个月粮食养老，不能真的不管了。”
“嗯。”愣了许久，李惠道：“当家的，你说秀英咋和以前变化这么大？”
李贵仁心底也嘀咕，你不也和以前变化大吗？你自己没注意？
也是，人经历大灾大难，这要还没变化，那只能说心理素质高了。
李贵仁：“人都是会变的。”
“当家的……你说她会不会不是我们女儿？”
李贵仁笑道：“瞎想啥呢，她不是李秀英难道还是李桂英李琼英？上哪儿找一模一样的人去？”
李惠噎了噎，又道：“咱靠俩儿子养老靠得住吗？”
也是，自个娘进局子了，俩蠢货还想着自己利益问题，当他们老了，做不动了，躺床上了，真期待俩孝顺蠢货把屎把尿？他看，把他们闷死还差不多。
“你想说啥？”李贵仁问道。
李惠：“儿子女儿是没办法培养了，这不还有孙子孙女吗？”
李贵仁一时间稀奇，“孙女？”你不重男轻女了？
“贵仁哥，我想通了，咱别管男的女的，只要有良心就成，女儿嫁了人就不向着娘家了？我只是担心真当咱们老了，床边没个孝顺的。”
李贵仁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这走了一遭出来，看得倒是开了，我听你的。”
李家确实是李贵仁当家做主，但架不住李贵仁宠媳妇儿，媳妇儿大事小事只要顺心，他都顺着来，顶多压住下面孙子儿子辈，别生事。
于是第二天，李有男拉着抱着背着几个妹妹上山挖东西吃，就见奶一脸诡异/和善笑地朝她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