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大牛赶紧摇头。
一个军人，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露出破绽，耐性是他们第一要做的，大牛显然只有梦境的记忆，并没有身临其境。
李秀英笑道：“是不是昨天吃多了，晚上睡不着？”
大牛犹豫了下，点头。
“今晚再休息一晚上？再回去？”
大牛看了眼兰花花那张婴儿肥的脸，点头，“好。”
顾长亭扫了眼俩人，等孩子们出去完了，他将李秀英锁在房里。
“究竟怎么回事。”
李秀英捏了捏眉心，她试图将系统的事说出来。
却发现一开口，自己就像困在牢笼里的兽，拼命捶打牢笼也无济于事。
李秀英放弃了挣扎。
她对上顾长亭的视线，只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说不出来，你明白吗？”
顾长亭凝视她许久，将她拥入怀中，“难受吗？”
李秀英苦笑，“挺难受的，毕竟你也知道我的性子。”
“没受伤吧？”
“不会受伤。”只不过会被抹杀而已。
“英子。”
“欸。”
“这辈子你会陪我到老吗？”
陪你到老。
这句话在末世里多奢侈。
俩个人能在末世里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他们的感情却坚不可攀，似乎与生俱来，又似乎沉淀了许久。
而放在法治社会，似乎对她而言也挺难的。
李秀英舔了舔略带干涩的唇瓣，笑道：“冬天嘴巴还挺容易干的，要涂润唇膏吗？”
“英子……”顾长亭拥住她的胳膊紧了紧。
“没事的亭哥，我会陪你的。”李秀英安抚道。
小胖子玩抓石子，跳房子，玩得不亦乐乎，回头就见大牛哥望着二姐发呆。
小胖子乐得跑向大牛，拍了下对方肩膀，鬼脸怼在大牛眼前。没把大牛吓着，他倒是哈哈哈大笑起来。
末了，小胖子道：“大牛哥，我二姐好看吧？”
大牛没回他，他却盯着大牛那张脸，半响又乐呵呵道：“大牛哥长得也挺好看的。”
大牛起身，猛地朝兰花冲去。小胖子抬头看去，就见兰花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了，而大牛哥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小胖子：？？？看不懂。
大牛不想回大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兰花，不想兰花和梦境里早逝，更不想英婶亭叔郁郁而终。
该怎么样才能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兰花呢？
铁盆里燃烧的火焰很旺盛，李秀英用钳子拨了拨煤炭，将表皮烤得焦黑的，里面却红心流油的红薯夹出来。
俩只手来回波动，等红薯表皮冷却了点，才递给眼前一脸严肃的大牛，“吃吗？”
大牛摇头，李秀英也不在意，剥了皮，咬了口红心薯，尝到那甜甜软糯的味道，心跟着一烫。
果然啊，人工繁殖打过农药的还是没有自己种的好吃。
以后大队里自留地得多种点绿色蔬菜自己吃。
尝了一半，眼见大牛十分执着地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回想了下大牛的话，重复道：“你是说，你想清楚了？”
大牛点头。
“你以后娶兰花花，只要她一个对象？”
“嗯！”
“以后还给我和亭哥养老送终？”
“嗯！”
李秀英嗤笑，“我说大牛啊大牛，你问过兰花花和我们的意见吗？”
大牛眼底一片茫然，李秀英道：“兰花花喜欢你吗？不，咱换句话说，兰花花现在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李秀英又道：“还有养老送终……你不相信你亭叔和英婶我的本事？我们连养老都不会，还得你们这些晚辈操心？”
“可……”兰花会死啊！
大牛当然不希望梦境是真的，可他还是怕，怕眼前自己心生向往的家庭支离破碎。
李秀英：“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
大牛浑身一僵，就听李秀英又道：“小牛牛啊，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你得把梦境和现实分开，别让梦境和曾经左右了现在的情绪，明白吗？”
大牛浑浑噩噩地离开的。
他不明白英婶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已经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总之，保护兰花不在这一时。
他记得梦里，兰花花是在那个年代去世了，到时候他再劝劝英婶，希望悲剧不会再发生。
年一过完，队里校长给李秀英找了所中学，不用入学，考试几个能拿到学历，但机关单位认不认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秀英也不在意，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就好，好歹得到了学校认可，以后去其他单位也能蒙混过关。
年关一过，李秀英提着稀缺物资找上镇上的国华姐。
她在国营饭店上班后，一直和国华姐有联系，只不过联系较少，本来年关前想去看望的，谁知道有了兰花花这个变数，硬生生等到年后。
篮子里是鸡蛋和细粮，用布给盖住了。
国华一见是李秀英，热情的邀人里面坐，还给冲了碗红糖水。
“大妹子你咋来了。”
“给你拜年呗国华姐，家里有个女儿闹事，这不，年后才得空。”
其实李秀英本人也不太乐意来的。
国华住的是筒子楼，脏乱不说，人还多，嘈杂得很，一个人知道一件事，那整个楼都知道了。就连夫妻间房里那点事都逃不过其他人耳朵，简直没有隐私可言。
“瞧你客气的。”国华压低了音量，“你最近手头有麦乳精吗？我有个婶子闺女生了，刚好是男娃需要补补，我在供销社虽说有认识的人，但这东西早就内部上级消化了，轮不上我们啊。只能问看看你这里了。”
李秀英话没说太圆满，“这我不知道，到时候我再打听打听，你们希望别抱太大？”
等李秀英走后，国华掀开篮子的布一看，倒抽了口冷气。
这、这么好的东西都能搞到，还说别抱希望？我信你个龟龟。
国华把洗好的衣服拿外面来晾晒，就听隔壁婶子打探：“国华啊，刚刚那姑娘是你哪家亲戚？有对象了没？”
国华笑着回：“人家闺女都五岁了，你说有对象没。”
“啊。”隔壁婶子惋惜，“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