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
顾富英叹了口气，无奈道：“是你将那孩子惯坏了。”
孙红梅眼眶红红的，“我也没想到那孩子还有这份心，做生意是为了让爹娘大鱼大肉，我一想到白天偷吃的肉包，我就亏心呐……”
“……谁跟你说这个？”
“啊？那说啥？”
“你有没有想过私下做生意风险得多大，会牵连到多少人？”
孙红梅摇头，顾富英也没指望她能明白，道：“李秀英是嫁进来的媳妇儿，她出了事可以摘掉，可碧芳是我们的亲闺女，她出了事咱能轻易摘掉吗？”
“原来是这样。”
顾富英：“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当这个家了吗？”
孙红梅：“当家做主罪更重？”
“……”
顾富英：“她承担了所有风险，我如果不放权，你以为她会愿意？更何况……红梅，你不喜欢现在顿顿饱饭，偶尔吃肉的日子吗？”
孙红梅毫不迟疑地点头，“喜欢，谁不喜欢。”
“舍不得放权吃不到肉，同样，舍不得闺女，过不了好日子。”
“老头子……”孙红梅眼眶红了红。
顾富英叹气，“该怎么补偿就怎么来补偿吧，你去看看我们箱底还有哪些拿得出手，明天让媒婆过来一趟。”
孙红梅抹掉眼角的泪渍，背对着顾富英，彻夜未眠。
李秀英这边也睡不着觉，越想越是气，隔着兰花花拧了把顾长亭腰肢。
“今天你那好妹妹把啥事都嚷嚷出来了，你就说咋办吧，咱们还搞不搞东西了。”
顾长亭摸了摸被拧的位置，暗忖肯定铁青的同时，顺道安抚媳妇儿道：“安心，我们和那边交易都乔装打扮过，身份没有暴露，只要我们不主动找他们，他们是找不到我们的，死无对证，谁能告发我们？没人证，物证还在你仓库，知道又能搜出个啥？顶多这几天低调点。”
李秀英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去上工吧。”
“你要想不上工，我帮你批条子。”
“家里都堆了多少条子了？”
“……这去啊？”见李秀英点头，顾长亭心疼的不行，“要不，你来做记分员，我去地里头？”
“得了吧，我这身份小学都没读过，来当记分员？队员们别想上工了，时时刻刻担心我有没有记错。”
顾长亭耍起无赖，“那我不管，他们说让他们说去，让我做悠闲的活，你下地？我做不出来。况且下地多苦啊，老了还容易驼背，直不起腰……”
一提到驼背，李秀英来了精神，“那不下地了。”
李秀英想了想，即便以后大动荡，但这期间总不能一直待在乡下吧？
种地对身体伤害太大了，她可不想老了哪哪都不舒坦。
李秀英：“明天我去镇上看看。”
顾长亭瞬间明白对方意思，道：“咱手里不缺钱票粮，可以打听打听哪里有轻松的活儿。”
李秀英：“你当轻松活儿好找？算了，到时候去碰碰运气吧。”
李秀英还真是去碰运气，逛了一圈没找到活儿，去国营饭店操了顿，恰好撞上了。
是上次那个与李秀英交换铝制饭盒的服务员。
服务员一开始愁眉不展，见李秀英点了饭菜，还掏出自己的铝制饭盒，木耳炒肉片瞬间钻入鼻息。
服务员犹豫了半响，偷偷上前问：“大妹子，你还记得我吗？”
李秀英不明所以，对方道：“你可以叫我国华，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也在国营饭店上班，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想把工作送出去。本来说好了找我侄女，结果我那侄女不争气怀上了……”
李秀英来了兴致，递了一双筷子给对方，就听女人边吃边道：“我那侄女肚子是真不争气，坏了几年没怀上，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撞上这档口。本来国营饭店工作多抢手你也知道，可她对外提出要钱要票，还得有奶粉……”
“你说说这，这年头人都吃不饱饭了，哪来的奶粉给你？大妹子我看你上次出手大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搭这条线，免得便宜了他人。”
李秀英笑了笑，“那不如，跳过你侄女，我直接和要卖工作的人谈？这不，咱还少了一道工序。”
国华脸色一黑，筷子搁下，起身道：“我是为侄女中间搭线的！”
“可你侄女的要求有几个能达到？久而久之，你亲戚只怕会放弃你侄女这条线，找其他买家，与其造成这样的后果，不如直接跳过你侄女？”
对方说了来龙去脉，大约是不想坑她，她也是诚心做成这单生意。
李秀英谆谆善诱：“这年头，别说奶粉，就是麦乳精都难搞到，你侄女开的条件和强人所难有何区别？相反，如果你能帮我搭上这条线……国华姐你以后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能搞到的，我一定帮你搞。”
国华似乎有些异动，但想到自家那侄女，忙摇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这档子事吧。”
李秀英也不强人所难，吃完饭搭上顾大爷的牛车回到村里。
晚上吃了饭，李秀英征询顾富英俩老的意见，后者略显疲惫道：“我们已经联系媒婆给她找处人家了，你也知道咱们大队上老幺名声毁得差不多了，只能找远点的地方。”
李秀英点头，“她嫁什么样的家境与我无关，只是以后这个家里，我不想再看到这号人物。”
从镇上回来，刚走进村口，李秀英便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她很清楚，这是顾碧芳那大嘴巴子捅出来的事在发酵。
长期以往，如果没有正当职业，也不下地上工，她迟早在这双双嫉妒中被举报。
她对顾碧芳谈不上讨厌喜欢，只是打乱了她节奏，阻止她低调的行为实在不能忍。
顾富英：“在找到人家之前，我们都不会让她乱跑的。”
回到屋，李秀英将镇上国营饭店的事简单说了下，顾长亭点头，“这个年代人淳朴，即便做私人买卖也讲究诚信，那个国华既然敢把前因后果告诉你，说明可信。”
李秀英点头，“我明天再去镇上看看……对了，要不要在镇上买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