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没把姚公子的事情放在心上,回家之后当件趣事说给他家先生听,很没诚意地问:“你上司知道了,会为难你不?”
尉迟兰完全不介意:“那也得他能为难到我。”说完,他突然看着竺年若有所思,“糕儿,你漏了一桩功课。”
竺年一听到功课,立马浑身就不对劲了:“我还有什么功课?!”
在京城当质子当然日子不好过,但功课不用做,偶尔干点活还能摸鱼搞钱,就很符合他一个退休老大爷糕的生活节奏。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天气一冷,饭菜也凉得快。
竺年还是很喜欢热乎热乎地吃上一顿饭,然后和尉迟兰一起手拉着手在外面遛个弯消食。
这会儿路上散步的人已经明显变少,不像夏秋的时候那么热闹。
两人头挨着头,说话没刻意小声,前面提着灯和后面跟着的长随都能听清楚。
“等天冷了,这边靠河更冷。一号码头应该快收尾了吧?到时候搬回城里住?”
“也行。”竺年没怎么琢磨,家务事总得听夫人安排,“休沐的时候,可以来这儿住两天。现在我在这儿都有人来闹,要是我不在这儿,怕不是又来些个姚公子。”
尉迟兰捏了捏他的手,笑:“这就是我刚才想跟你说的功课。”
“嗯?”
“你得立威,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尉迟兰语气还是很温和,却让一旁听在耳朵里的长随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发寒,“要不要试着借题发挥?类似武陵侯那样的,直接杀鸡儆猴,让人知道你不好惹?别今天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也敢过来打主意。”
身后的长随猛地吞了一口口水,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尉迟兰的背影。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武陵侯一家被灭门的事情,是尉迟兰做的?
他们确实有所怀疑,但无论是尉迟兰还是竺年,都被他们看守得密不透风,怎么指使人干下这样的大案?
而且武陵侯,一个正经的侯府,竟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只鸡?那么被儆的那只猴又是谁?
竺年还认真想了想:“可我都已经掀了半个工部了。难道让我把六部一个个掀过去?”
尉迟兰笑着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糕儿这么聪明,再好好想想。”
竺年想不出来,休沐结束后就去宫里找姜大叔叔要了个小牌牌,让人带着去天牢。
天牢里关的人,比他想象中要多。
竺年被张茂实亲自带着,身边还跟着一个姜扶:“阿扶跟着我做什么呢?天牢又不好玩。”
这位不能准时赴任的常王殿下,也不知道这近一年来经历了什么,眼看着已经比之前竺年见着的要成熟稳重了一些。
姜扶没说话先皱起眉头:“你叫我什么呢?是你要来天牢,我才陪你来的。你知道不好玩,还来?”
“啊呀~”竺年抬手软软地挥了挥,“你瞧瞧,我家大表姐嫁了薛家,你的王妃也是薛家人,咱们是正经亲戚啊。再说你亲奶奶是我干奶奶,你要是不喜欢叫阿扶,不然我叫你一声阿扶弟弟?”
姜扶简直气炸!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学来的养气功夫简直白学了!
竺年还问他:“你怎么看见我还过来了?我‘害’你不能就封,你不怕我吗?”
姜扶把脸扭过去,心想:小爷是怕你说话声音奶呼呼,还是怕你比老六还会撒娇?
至于不能就封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那是他学艺不精,确实得戒骄戒躁,不然哪怕到了封地,也没法应对凶神恶煞的北境尉迟。
比起尉迟兰,一块糖年糕算什么?
竺年见没法从姜扶这里得到作业的答案,只能继续往里走。
天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也没有过多的刑具,关押的都是曾经的重臣,环境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没那么多血呼啦啦或是满地老鼠虫子的情况。
但也仅止于此。
冬天到了,以前再怎么风光的朝臣,现在也只有一身单薄的衣衫、一堆不怎么干的干草勉强保暖。
许多身体不够好的,估摸着再多关一些时日,就会一命呜呼。
姜扶也不知道竺年要去哪里,跟着一路走到一个牢房前,见里面是原来那位工部侍郎。
这位能够抢到主持兴修皇陵的工作,曾经也是姜卓面前的大红人,深受姜卓信任,姜扶也见过许多次。
曾经不说多么英俊强健,至少也是颇有威仪的朝廷大员,不过几个月没见,完全变了个人。
他倒是还挺平静,动作略微僵硬地站起来行礼,声音沙哑:“罪人拜见常王殿下、世子殿下。不知两位殿下前来,是所为何事?”
姜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是陪世子来的。”
张茂实微微低着的头,略略看了一眼姜扶,在心中暗暗叹气。他们这位大皇子,在这方面终究是差了些。
竺年见他的视线转向自己,开门见山:“你,怕我吗?”
这位原工部侍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倒也没有敷衍,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我为何要怕您呢?”
“是我让你下狱,甚至牵连到了你全家的前途。”
“呵呵。”他笑了笑,微微仰头看着这个明明身量比他还高,本事比他还大,却明显带着些稚气的少年郎,“我获罪是因为我自己贪墨,下狱是陛下的旨意,也是我罪有应得。和您,没有关系,又为何要怕您呢?”
竺年怔怔站在牢房外,半晌突然拱手作揖:“多谢指教。”又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扶还在想,竺年怎么就欠人情了,又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突然就见竺年招呼张茂实转身离开天牢。
他赶紧紧走两步追上去:“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说话都不说清楚的?”
竺年就说他:“我的事情,阿扶弟弟要知道这么清楚做什么?”
“不要叫我阿扶弟弟!”
张茂实看着竺年单方面逗弄姜扶,在内心又是叹气。虽说人无完人,但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总忍不住拿来比较。
竺年离了天牢之后,就直接去了御书房。
这一下姜扶想跟又不太敢跟,还对竺年说:“父皇忙着呢,不如去皇祖母那儿?”
竺年没理他,直接拽着他去:“你这个小孩儿,见自己爹爹还害羞吗?”
“我这不是害羞!你太过分了,竟然叫我小孩儿!”
等到了御书房不远,姜扶就从一个大吼大叫的小孩儿,瞬间变怂。
竺年倒是一点不客气,还提溜了他一把,直接对姜卓说道:“皇叔,我欠了个人情,您帮我个忙呗~”
姜卓听到他这么说话,就有些头疼,干脆把案前的奏折推到一边:“说吧,什么事儿?”
姜扶有些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父皇这么好说话过。当然,他也没试过用这样的语气和父皇说话。
他,不敢。
竺年就很敢,把刚才在天牢里的事情说了,又拉了拉姜扶。
他力气大,姜扶甚至没什么感觉就被提溜到了御案前,睁着一双迷惘的双眼,像是一只被捏着后颈皮揪出草丛的小狸奴。
姜卓看着自己大儿子,默默否认。人高马大的蠢儿子,哪有狸奴讨人喜欢,顶多只能算是一只马上要分窝的熊崽子。
“正好阿扶弟弟要就封了,让他带着走呗~”
姜卓琢磨了一下,倒是没反对,笑着骂了竺年一句,就把事情定下了,对长子说道:“你也算是捡了个便宜。经此一遭,他必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但你也得仔细,别太过信任。度,你自己把握。”
姜扶晕晕乎乎地听他父皇对他一通叮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就封了?
等等,为什么他就封的事情,他自己不知道,竺年先知道了?
明明是竺年欠下的认清,凭什么他来还呢?
当然,他不是嫌弃人家从天牢里出来。毕竟官能够做到工部侍郎,这位的办事能力和家族人脉都没的说。换做平时,他完全不可能带走这么老练的重臣。
他看着竺年哼着歌儿告退,听出是流行话本新编的戏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街小巷都流行起听戏唱戏。
去梨园听戏,那是极体面的事情。
要是有谁家请了梨园的戏班子到家里唱一整出大戏,那是能说上个把月的风光。
茶楼酒肆内,卖唱的歌女都会唱几首流行的曲目。
也有别的戏班子,学了梨园的戏在别处演的,也有自己编的。
姜卓看着明显已经走神的长子,到底还有几分不舍:“你啊,就封之后就是个大人了,以后有许许多多的人要靠着你活命。平时多听听臣子们的意见,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别硬撑,写信来告诉朕。”
姜扶不确定以前父皇对自己有没有过这么温情的时候,一时间眼眶有些红。
姜卓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就封之日快到了,你家中该做准备的做准备,让王妃回家住几天,你也多去看看你母妃。”
“是,父皇。儿臣告退。”
姜卓见他离开,再拿起奏折,又重新放下。
他对自己的长子,感情当然是特殊的。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给予了很大的期盼和关注,但是他得时时克制。
他不仅是一家之长,还是一国的皇帝。
姜扶的母亲不是皇后,若是他给予过多的关注,最终只会导致内乱。
姜扶离开御书房后,自然是按部就班做就封的准备。
竺年离开之后,却没法按部就班。
出了御书房,他就让车夫驾着马车去东市,到了奶茶铺新开的二楼吃起了热乎乎的甜品。
满满一碗黑芝麻馅儿的汤圆,白糯的皮子上撒着一点点桂花和枸杞。
长随跟着坐下,也跟着吃,没尝出什么桂花和枸杞的味儿,疑惑:“放这些做什么,又没有更好吃。”
“但是能卖得更贵。”好看,为了这两个字,能多花很多钱。
芝麻馅儿太甜,竺年吃了一个就不想吃了。
长随不介意他吃过的,一个人吃了两碗,还奇怪:“竟然还有人嫌太甜。”
竺年看得牙疼:“不太甜,才是对甜食的最高评价。”
“不懂。”长随跟着竺年的时间长,私底下说话也变得随便起来。
“唉……”竺年重重叹气,“我也不懂。”
他搞明白了为什么别人不怕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立威。
单纯说理论很简单,无非是他得亲自动手,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并且认识到,他的权势能够直接对他人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譬如姜卓,身为皇帝,他拥有对天下大部分人生杀予夺的权利。
当然,皇帝的权利也不是无限大的,但是他可以通过种种方式来扩大。
譬如,他虽然不能直接把南地收入囊中,但可以通过扣押竺年这个南王世子,来达到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权利比南王府的大。
又譬如他家先生直接把武陵侯府灭门,以此来表达哪怕当做质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敢动手就必须付出代价,姜卓这个皇帝也保不住。
在这种时候,反而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最为有效。
闹一桩大事,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
本来以他的想法,顶多就是把武陵侯给宰了,做不到灭门这么狠辣。
他正在琢磨,奶茶铺的老板亲自端了一碗汤圆上来:“不知是殿下,刚才那碗汤圆太甜了吧,试试咸汤圆?”
汤圆?咸的?
长随看着老板放上来的一碗汤圆,样子简直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竺年倒是眼前一亮:“你亲手包的?”
“是。殿下尝尝,若是喜欢,一会儿带一些凉汤圆走,回家蒸一下,或是煎了蘸醋吃,都好吃。”
“你先去给我打包吧,要多来一些。”
咸汤圆明显要比甜汤圆个头大,几乎一个顶俩。
一碗五个,每个馅儿还不一样。
这一碗有个名堂,叫五福临门。
猪肉马蹄、素什锦、羊肉萝卜、鲜虾海味、猪肉白菜,每一样听上去都十分正常的馅料,包进汤圆里,让长随的眉毛都要打上结。
瞧着竺年一口气吃完还意犹未尽,他说道:“尉迟先生是北方人,必不喜欢吃咸的汤圆。”
黑荥州和姜国离得近,很多生活习惯反倒更接近姜国。
糯米难得。但是在他们那儿也有类似的点心,都是甜的,只是糖没有今天这碗放得多,哪有咸的?
竺年不听:“我家先生的口味,我肯定比你清楚。”
他听长随对尉迟兰的称呼,突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这些人对尉迟兰的称呼统一变成了尉迟先生。
他咂摸了一下,难道这也是一种立威?
他家先生干什么了?
竺年回到家里,亲自给尉迟兰热了汤圆。
打包的汤圆甜咸都有,尉迟兰全都接受愉快,还发表和竺年类似的言论:“甜的这几个,尤其是芝麻馅儿的,太甜了。枣泥太细,还是更适合做酥饼的馅儿。汤圆里的枣泥,我还是喜欢你上次做的切碎的那种。”
竺年就说:“过几天我给你做。”他想到一道小点心,“我再给你做一道好玩的小点心,心太软。”
“什么心太软?”
“就是枣夹糯米芯子。”
“那我来揉面。”尉迟兰吃过晚饭,继续拉着他出去散步。
差不多的时间,这会儿外面的路上已经完全没有人了。
路边有几个柴火堆,是白天修剪下来,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树枝和枯叶。
“等把这些都运走了,过几天会再运一些常绿的苗来。这会儿正好栽上。”
“冬日里栽了能活?”
“挑些皮实的本地品种,应该问题不大。”
“高祖奶奶的回信到了,我先看了,说是挺喜欢梨园的戏班子,让多留一阵。祖母差人送了东西来,都装在木箱子里,还在码头仓库。”
“东西很大吗?”
“挺大的。好几个大箱子。那边工头来问,是不是拆了再送家里来?”
“不好搬的话,那只能先拆了。得找些匠人一起,免得箱子拆了,东西不好搬。”
一股风打着弯儿从河面上吹过来,提着灯的长随吹得浑身一哆嗦。
尉迟兰笑了笑:“行了,回去吧。”
“这天也冷得太快了。”竺年倒是没感觉冷,就是有些忧心,“夏天越热,冬天越冷。瞧今年夏天,今年冬天不好过,得提前做些准备。”
两人回去之后,直接去了书房,长随就继续跟着。
他现在在书房里,有了自己的桌椅,甚至还有一盏琉璃灯。书房里大部分的书册,他都可以随意翻阅。
尉迟兰和竺年说着一些他听得半懂不懂的事情,他就直接记录下来。若是他们没什么正事,他甚至可以看看话本。
等他们说完事情,竺年就找长随要会议记录:“嗯,可以,你再抄一份,明天放我桌上。”
长随照做,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二天,换班的长随先把竺年送到工地,安排了工作之后,又送他去梨园小筑;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把人送到皇宫里——这位要赶着上宫里蹭饭。
御林军按规矩把马车检查了一番,才放他们进去。
不用更换马车,直接到了太后宫里。
竺年还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去往里面跑:“奶奶,我来啦!还有午饭给我吃吗?”
太后就亲自推开门来,笑:“奶奶还能缺你一口吃的?快进来,正好说起你呢。”
“没说我坏话吧?”竺年和宫女一人一边轻轻扶着太后的胳膊,一进门就“哟”了一声,“烧暖气了?”
宫女笑吟吟道:“是。昨天就烧上了。这几天冷得太快。”
太后这边宫里又靠近一个小湖,夏天凉爽一些,冬天那必然凉爽更多。
暖气一烧上,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就觉出好了。
虽然他们住的地方没有暖气,可边上就有那么一间温暖的大屋子,自己小屋里也能暖和一些。更重要的是,烧了暖气之后,时时刻刻都有热水,干活要少遭罪得多。
京城这边比起原先的上都,那肯定要暖和一些,但是冷就是冷,都不好受。
太后其实已经吃过午饭了,这会儿见竺年吃得香,也让人多添一副碗筷,跟着吃了一些。
伺候的宫女们看着就很高兴。
太后上了年纪,每天早早醒了,吃得也不多。宫中的一些皇子皇孙,她也免了晨昏定省。
天气冷,太后也不想往外面跑。
每天除了皇后会过来陪着说说话,其余时候太后宫里头很是冷清。
竺年一来,整个宫里头就变得热闹起来。
等竺年吃完饭洗漱完,仔细瞅了瞅太后的面色:“天气冷,您带在屋里也别老看书。站起来活动活动,打打拳什么的。”
太后笑着拍了他一下:“拿我这老太太寻开心呢?哀家多大年纪了还打拳?你还不如教戈儿打拳去。”
竺年比她更吃惊:“没有养生拳吗?”
说着,他站起来:“您站这儿,跟着我试试。不是教您去打人,就是把身体都活动开。”他又让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跟着一起学,“都一起来,把动作记下。”
太后说了一句“胡闹”,倒还真的跟着比划起来。
总共就十个动作,做下来不到盏茶时间,竟然浑身都暖和起来:“确实感觉不一样。”
竺年怕她忘记,还是让人拿来纸笔,用火柴人画了图,还像模像样做了个封皮,写上《武功秘籍》。
太后看得赶紧把手上的茶盏放下,笑得连拍了他两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逗!”又问,“你高祖奶奶和奶奶也打这个拳?”
竺年顿时面露苦色:“她们不打这个,她们真打拳,打人可疼。”
大月高祖文治武略,对子女教育十分重视。开国伊始,天下还没有大治,对武功的教育还更重视一些。
宋家子弟,无论男女,从小都要练拳。
竺年小时候刚启蒙的宋家拳,就是简化的一套军拳,是他高祖奶奶手把手教的。
盛元长公主宋婉在宋家的时候是个小透明,受到的教育只能说是天家平均水平。
他的亲祖母宋萱,身为嫡女,那种文治武功的教育,加上她本人极具天赋,学到的东西远比旁人想象中的更多。
想想他亲娘罗英,就是宋萱亲手教出来的将军。
竺年等太后缓了缓,就说起来意:“奶奶呀,您借我点钱呗?”
太后想都没想,就吩咐身边伺候的管事嬷嬷:“林嬷嬷,你去库房取两箱金子,一会儿让糕儿带走。”又问竺年,“怎么就缺钱了?还是又看中哪儿的地?两箱金子够不够?”
“还是奶奶好。我就知道跟您说比跟皇叔说有用。”竺年笑嘻嘻,“先不跟您说做什么,等回头我给您看账本~”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 _ ▼) :作业做哪儿去了?
糕儿⊙△⊙:……
先生 (▼ _ ▼):忘记做作业了?
糕儿_(?ω?? ∠)_:我给先生做点心吃叭。
先生(づ ̄ 3 ̄)づ:我把糕儿当点心吃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