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周,竺年到了郊外的庄子,抽空给几个大和尚进行了一番培训。
之后大和尚们回去,又给罗沱寺内的中和尚、小和尚们,进行了一番培训。
培训完不算,还得考核。
考核以实操为主。
所有和尚们见到的人,都有可能是考核老师。
独自上香的美貌姑娘、孤身带着顽皮孩子的妇人、年迈的翁媪,甚至包括混不吝的纨绔、富商、官员、书生,都有可能是考核老师,当然更可能是普通香客。
考核结果当天晚上就会有人送来,悄无声息地摆在大和尚的床头,让大和尚憔悴又焦虑,总感觉自己的脑袋不怎么牢靠。
幸好严格的考核培训,持续时间并不长,甚至寺庙中的大部分小和尚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被大和尚们严肃要求谨言慎行,并且增加了读书识字的时间。
和尚们的态度迅速改善,香客们对此喜闻乐见,更加有意结交。一来二去,递到竺年那边的消息又多了几分,竟然还有几条颇为有用的。
于是,朝中的第二道出兵的檄没还没发出,南地就率先发了一道圣旨。
使者快马加鞭,一路走得驿站,送到京城,还沿街高呼:“圣旨到——”
圣旨内容并不复杂,一是说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儿子说话;二是说他在南地探亲,不用大惊小怪;三是骂他要打仗,劳民伤财。
最关键的是,最后圣旨里提了,皇帝很快就会回京。
圣旨,当然是当今皇上宋恒写的,御笔亲书,绝对没有第三人代笔。
宋恒当皇帝的水平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在其他方面的水平非常不错,尤其是在书法方面,非常有特色,堪称大家。他的字,百姓们不认识不要紧,朝中大臣们都是认识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圣旨的内容当天就在书生群体中传开,又飞快地在百姓中扩散。
纨绔们集中在野湖岸边,拿着京中最新的新闻调侃:“谁能想到南地还能玩这一手?我瞧上面那些官老爷怎么整这一出。”
两个月过去,这里已经变了个样。
土水泥铺的路面平整宽阔,各种牛车驴车往来繁忙。水深的一边修建了船坞和码头,虽然还很简陋,但已经有船夫做起了从京县到京城的渡船生意。
“皇上难道是真的去南地探亲?”
“怎么可能?大概是南地觉得事不可这,把……放、送回来了。”
和码头船坞对望的一边沿岸,纨绔们在大树下铺着凉席摆着酒水糕点闲聊。
竺年两条大长腿无处摆放,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庄子不去,非得坐在河滩边上看工地,语气中也带上了一点不耐烦:“官老爷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不过瞧这样子,大概是打不起来了吧?”
“谁知道呢。”纨绔们说起这个,不由得都沉下脸色。他们家中资源丰富,消息也比普通人灵通和可靠,都已经提心吊胆了半年。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也不知道南蛮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难道还能打过来?”
南蛮子·糕:“南王府也不傻,总不能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就这么干吧?这要是万一真打过来了呢?”
北地,尤其是京城这边的人,对南地野人的印象根深蒂固,但是不得不对南王府表示尊重。毕竟南地再怎么样,南王府和北地朝廷事实上划江而治这么多年是事实。
纨绔们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磕磕巴巴地说道:“也对啊。”
他们不由得认真想了想,要是事情真的发生,那他们该怎么办,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办法,马上就乐观地表示:“反正到时候我跟着爹娘和兄长就行。”
“就是,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家里也轮不到我做主。”
竺年看着这群乐观的小纨绔们,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愁。到底也一起玩耍了一阵子,他难得真心支招:“话也不能这么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咱们也该有些打算。”
其他人显然有几个就等着竺年这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打蛇随棍上,追问:“皋兄,你肯定有安排,给兄弟们说说呗?”
“是啊,沈少这一去西州,到现在还没回,是不是直接在那边定下了?要不我们也去西州?”
“西州虽然苦了点,但总比海州好吧。我瞧还有人去海州的。”
“海州我可受不了。咱们去沃州不行?沃州挺好的。”
“沃州三千里沃土是好,南蛮子也知道沃州好。沃州无险可守,一旦南蛮子过来,咱们躲都没地方躲。”
“话也不能这么说。南蛮子也就水军强一些,在平地还能和咱们打?”
竺年不吱声,心想:南地也不是只有山和水,多少还是有点平原的。再说打仗也不是只靠军队,背后粮草也是关键。
现在没有高产粮,南北两地的单位亩产量都差不多。北地一年一熟,南地一年两熟或者一年三熟。北地的粮食储备,难道还能比南地更丰富?
“打仗不是数豆子,谁的豆子多就一定赢。”竺年说出某**的话,举起没有酒味的花果露倒进琉璃杯。
颜色漂亮的花果露被琉璃杯映出极其漂亮的粉紫色,冰镇过后的口感酸甜可口,让纨绔们赞不绝口,马上就抛开和他们不在频道上的国家大事,转而说起吃喝玩乐。
“在玩的方面,我还没见过比皋兄更厉害的。”
“是啊,这花果露和琉璃杯,绝了!”
“我敢说,京城的少爷见都没见过。”
有个纨绔嘿嘿笑了两声:“多亏了皋兄帮忙,让了我一对琉璃杯。前天老太君寿辰,可让我好好风光了一把。老太君也特别高兴,说是要见见你。”
现在京城的气氛紧绷,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大肆操办。他家老太君是个爱热闹的,又遇上整数的大寿,早两年就已经开始筹备起来,没想到落到现在这个情势,本来心里面不痛快。各家送来的礼物倒是不缺,可没这分热闹。
那纨绔再三邀请,竺年只能听命,约了大后天午后上门。
纨绔家的老太君住在京城。按照礼数,竺年在纨绔的陪同下,前一日下午就到了京城,住在东风号在京城的分号里。第二日中午早早吃了饭,带上礼物登门。
门房认出纨绔,让进了屋里:“二位爷坐着,奴去里面通报一声。”
这一去,就没见回来。
京城比京县要热,这会儿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门房的屋里狭小闷热,两人坐了没一会儿就一头的汗,身上的衣物也黏腻非常。
纨绔想到竺年那里的待客水平,感到不好意思:“老太君精神头短,这会儿大概在睡午觉,咱们还得再等会儿。”
“无妨。”竺年打了个哈欠,“正好打个盹儿。”
宰相门前七品官。纨绔的这位老太君家虽然不是宰相,也是朝中要员,还有个女儿嫁了皇亲贵胄,四舍五入也是顶顶的富贵人家,摆谱能理解。
他以前也不是没受过这等待遇,反正小本本记上,以后得了机会可以翻出来算算。
两人一直在门房待到了天黑,没人过来,也没有一口水。
纨绔以前也就是跟着老爹过来拜访,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不由得有些火气,刚想说什么,就被竺年一把拉住:“回去了。”
他的话刚落下,就有人进来,看模样是个管事,挺拔高瘦地往门口一站,一双细眼往两人脸上扫:“两位少爷,这就回去了吗?老太君一会儿要是问起来?”
竺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直把管事看得低下头:“咱们再不走,坊市门就要关了。老太君要是问起来,就说今日太晚了,晚辈不好叨扰。”
纨绔到底是自家人,说话比较冲:“等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有,难道还指着留宿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家的大伯母,不把老太君请来的客人放在眼里。”
管事一听这话可不得了,赶紧要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两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一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纨绔虽说只是个旁支的少爷,那到底也是少爷。竺年虽说是一介商贾,也确实是老太君亲口提了要见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当家主母不知道会如何,他这个做下人的肯定讨不到好。
纨绔平时在家里嚣张惯了,实际对大宅门里的这些事情门清,羞愤异常:“今日之事,是小弟欠考虑,让皋兄受委屈了。”
在他看来,皋兄聪明会玩知进退,哪怕是去沈家,也是被奉为座上宾。都是官宦人家,他大伯家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县令家。这还是他陪着,还是他家老太君亲自请的人!
竺年跟着他猛走了一段路,等他走不动了,再缓下来慢慢走:“委屈什么。倒是难得来一次京城,还有劳哥哥带我去好好玩耍一番。”
“这都晚上了,你也不喝花酒。明儿个哥哥带你游湖玩,叫上几个歌姬唱曲儿。”
竺年问:“不再去你家老太君那儿吗?”
纨绔脖子一梗:“呸!狗奴才给他们的脸!你那琉璃瓶子那么好看,难道还怕送不出去?”他咂摸了一番,“可惜罗家现在不……不然罗家的少爷一定喜欢。”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东风号。
后门静悄悄的,两人先后进去。纨绔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小声说道:“罗家那才是直达天听的大人物呢。罗家公子罗儛也是个风流人物。听说年初的时候南王世子也在,不知道是何等绝色?”
竺年: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先生日常小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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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