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穿越)>第159章 章一百五十九

  元神自毁时□□的灵流如同刀刃, 几乎将人活剐,成蹊青衣转瞬便泡进了血里,李景挣扎着想将他推开,成蹊却将头埋进李景肩头, 满眼偏执, “不许推开我……别想推开我。”

  李景没了什么力气, 他半垂着眼, 怔怔盯着成蹊良久,已然发不出声音,他唇角动了动, 成蹊认出他在问——疼不疼?

  疼。

  痛觉恢复的一瞬间,疼的想死。

  “不疼。”成蹊如此道,将脸埋进李景衣领处, 挡住了已经遏制不住的血迹,指尖微凉,是李景的手, 轻轻勾住他的指尖。

  “一点也不疼。”

  四周的光景变换,成蹊发现以他们四周开始, 草叶衰败,并且逐渐化成灰白色的烟尘。

  这个世界开始崩溃。

  “哥,木已成舟,容缨死了,此间世界已经无法挽救。”无形的身影飘荡而来,像风,如雾, 纠缠在他身边, 带着飘渺的凉意, “景霄寒也要死了,唯二主角毙命,世界即将重启,跟我走吧,一切重新开始。”

  不远处的红衣飘荡,成蹊看见容缨静静躺在枯草堆内,双目半合,瞳孔涣散,他周身受创太大,已经失去了呼吸。

  瞳孔紧缩,成蹊唰一下站起来,却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哥哥,你好着急,原来也是在乎我的吗?”

  “滚!”成蹊牙齿打战,摸索着将李景抱得更紧了一点,搀着他想要往前爬,想要摆脱这如同附骨之蛆的声音。

  然而大概是这一声斥责惹恼了对方,半空之中,却有一双双无形的手掌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袖,想要将他从李景身边拖拽开。成蹊死死扣住李景的手指,不愿回头。

  直到感受到自他身侧冲出的灵力。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李景骤然抱紧他,将成蹊拉进了怀里。

  “三。”

  李景忽然在他耳畔倒数。

  成蹊困惑抬眼,却发现李景眼中浮现丝丝笑意。

  “哥哥,别挣扎了,世界即将重启,不想被抹消意识便到我这里来。”容缨的声音在周围环绕,“你过来,陪陪我好吗?我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我好累啊。”

  “二。”

  李景骤然靠近,吻在成蹊唇角,他周身忽然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白光,将那不在此界的幽魂冲散,成蹊身边的拉拽感骤然一轻。

  与此同时,周围传来一声咒骂。

  “一。”

  元神自毁,灵力逸散的一瞬间,成蹊瞪大了眼睛,仿佛是世界的寂灭,他看见李景身形在那一团白光中,寸寸凐灭,化作飞灰,如同烟云一般飘荡,缠绕。他一时竟也感受不到疼,唯有耳边纠缠不清的呼唤声,有风吹过,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如同放在烛火上点燃的纸页,轰一下,散做灰白的尘土。

  原来这就是终结。

  无数双透明的手指朝着他涌过来,那是生生世世,无数次轮回中容缨所吞没的自己,重重叠叠,隔着无数破碎的时空涌了过来,然后——扑了个空。

  青衣的少年随风而去,最后一眼,成蹊看一双充斥着悲伤绝望与癫狂的眼睛。

  ———

  一片漆黑。

  成蹊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意识。

  他又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不像是个人了,像是个阿飘。他伸出手指摸索,不知道走了多远,手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拽住边边角角,拽不动,手指又往前探去,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又见面了,不要捏我。”

  成蹊眼前亮了起来,是极其柔和的光芒,让人想到了朝阳初升时的微光,又或是夜间的月光,将黑暗完全驱逐。

  光芒下,那是一团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东西,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正抱着一本精装书皮,一口一口将其拖进去,书脊上的名字,是《仙骨》。

  “咯吱咯吱。”在细细的咀嚼声中,那本书被光团彻底吞没。

  成蹊同那团东西对视,那玩意周身一闪一闪,像是打了个嗝儿,爬到了成蹊膝上团着,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你又死了。”

  成蹊眉头一挑,“又?”

  “第二次见面。”团子身体舒张,“你看起来比第一次要好。”

  成蹊从脑袋里翻翻找找,寻了许许多多的片段,忽然顿住,一周目他死后,魂魄漂泊许久,最后便是被一团光点聚拢。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光团远没有如今这么大的体积。

  成蹊用手比了比,“你是……世界本源?”

  “也可以叫我天道。”光团强调。

  “我吃掉了系统,吃掉了规则。”光团子又朝着成蹊身上爬了一点,它变得越来越大了,在它的体内,有无数玻璃似的光点,成蹊从其中看见无数的人影来去,相同又不太相同。

  “我自由了。”

  “世界从此摆脱原定规则,不会再困在这两百年内。”团子绕着成蹊卷了一圈,“你不是从这里诞生的,想要回去吗?回归你的世界。”

  成蹊愣神,而后骤然起身,“他们怎么样了?世界线重启了吗?”

  “没有。”光团身上忽然变透明,形成一张如同镜子般的圆面,“有人在将规则喂给我的时候,偷留了一个权限。”

  “他将时间回溯了。”

  镜面后,成蹊看见了万物寂灭,在那一切崩塌的转瞬之间,时间凝固,而后倒转。

  他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李景死前为何会笑。

  “这是个bug,只能用一次。”光团跃动,“他们都回去打架了。”

  成蹊看见镜面上的时间静止,最后停留在林花落外,李景折下梅花送给他的那一刻。

  他本该伸手接住,然而下一秒,成蹊看见自己在李景惊恐绝望的眼神中,身体倒了下去。

  成蹊:“………”

  “你回不去。”光团缓缓道:“那具身体命不久矣,生气枯竭,你如果回去了,也活不过三个月。”

  “看在相识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回到你的世界,好好活着,总比拖着一副早死的身体苟延残喘强。”

  “让我回去。”成蹊毫不犹豫的抓住了那团光,目光坚定,“我要陪着他。”

  “就算只能活三个月?”

  “就算只能活三个月。”

  “修不了仙,我大不了修鬼,当不了鬼,那我便入魔。”成蹊轻声道,“变成什么都好,我答应过他生生世世,总是要陪着他的。”

  光团闪烁,片刻后,“如你所愿。”

  白梅零落。

  李景抱着成蹊软倒的身体,在一瞬间被莫大的惶恐吞没。

  然而不管他如何探索,都不曾从怀中这具壳子之中搜索到任何魂魄。成蹊只剩下了一具躯壳,并在渐渐变冷。

  他第一次感到畏惧,害怕自己下了一招错棋。李景原以为,只要卡在容缨重启世界线的前一刻,试探出他的所有底牌,便能够强行停止轮回的进程,一劳永逸。

  他没想到,他利用了规则的漏洞坑了容缨,但成蹊却没能回来……为什么会没有回来?

  青衣的少年躺在他怀里,他手中还捧着那枝梅花,苍白的花瓣扑簌簌坠落,被街上漫过的流水卷走。

  李景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成昀走了出来。他没有之前那般狼狈,腰腹上的创口浅了许多,应当是避开了致命伤。只是身上都是喷溅的血,从发上一滴滴落下来。

  他反手掩住大门,将门后胥夫人的尸体挡住,成昀脸色苍白,却有一种大梦初醒的坚定。

  “需要帮忙吗?”成昀看了一眼成蹊,发现人已经没气了。他记得方才这个时候,成蹊还活蹦乱跳的。

  “不用,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李景抱着成蹊,将他放在干净的台阶上,半靠着墙壁,头顶细碎花瓣零落,如同细雪,落了满襟。

  白梅树下,成蹊面容恬淡,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好梦。

  在流水与雾气的尽头,红衣灼灼,容缨拖着剑走过来,满脸戾气,他放弃了去杀齐云仙府宗主,选择直接过来找李景麻烦。

  成昀警惕的看了一眼容缨,见李景没有吱声,便提着剑去往禁地。

  “我正想去找你。”李景起身,他看着容缨,“不过看这情况,成蹊不在你那里。”

  容缨一眼便看见躺墙角的成蹊,他身形晃了晃,片刻后忽然笑了,“哈,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原来连你也留不住他。”

  “他不会抛下我……当然,就算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会去找他。”李景缓缓抬眼,成蹊在时,他眼角眉梢上常挂着些许懒洋洋的笑意,此刻所有的温情都消失了,眉目霜冷,“没关系,我有很长的时间去寻他,不过今夜还得先将你解决。”

  容缨按住了剑柄,他的手指青筋绷起,剑其实有些拿不稳。在他的识海之中,随着规则权限的消失,对于另一个自己的压制力已经越来越弱。

  东风起,李景再不用试探,他抽剑,刃光如同冷冰,一剑霜寒十四州。

  “想出来吗?”识海内,瞳孔血红的容缨压制住另一个自己。

  “应该是你滚出去!”容缨费力的挣扎,一点点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两个相似又不同的魂魄拧巴在一起,天翻地覆。

  “你觉得自己还回得了头吗?上一辈子让人背叛的苦头还没吃够?”

  “被所有人背叛,死在问心台,如今重活一世,不吸取教训,反而跑去信你最不该信的人。”

  李景凌空一剑,容缨身体迟钝,未能躲开,身上迸开一串血花。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不管几生几世,都摆脱不了走上邪路,你真的觉得自己能与他们做朋友?”血红色的瞳孔中充斥着恨意,“信不信,若是让你那些废物朋友见到你如今的样子,他们二话不说,会拿起剑刺向你。”

  “时光回溯,他们所有人都记得,记得是你放出了魔神,杀了所有人。”

  “记得就记得,那又如何。”容缨掐住对方的脖颈,面无表情的任由对方打散他的一条胳膊,他的身体一颤,左手顿时失去了力气,咬牙切齿道:“旁人所想与我无关,厌我者,那就让他们讨厌去吧,我只需做我自己,你说我要走邪路,可我这一次偏不入魔。”

  “我要报我的仇,走我的道,谁也拦不了。”

  “你也不行!”

  艳红的瞳孔微微扩散,容缨手的长剑被挑飞。他从高处跌落,摔碎房舍,衣袍处尽是血,颤抖着爬起来,拖着断腿逃出白玉京,冲向了后山,却迎面撞上了齐云仙府前去禁地支援的弟子。

  大公子与宗主死斗,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连二公子都叛了,如今整个齐云仙府都乱了,根本分不清阵营。

  但在看到容缨的第一眼,回溯前他干的所有事,都清清楚楚印在所有弟子脑袋里。

  “是他!容缨!!就是他放出了魔神本源!”

  “邪道!”

  “妖孽!”

  “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刀光剑影,天罗地网,容缨拖着重伤的身体,被逼进了山崖。

  “你看。”血红色的眸子一点点黯淡,“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所有人都望着我死。”

  “而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却被我杀了。”

  容缨目光涣散,他被逼上悬崖,狂风大作,红衣烈烈,不远处,青山如黛,晨光熹微,容缨抬手,以指尖碰了碰那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峦,仿佛抓住了那人飘荡的衣角。

  容缨神智不清,他蹙眉看着如临大敌的众人,忽然嘲讽一笑。

  “原来这就是我的尽头。”

  远方一箭射来,容缨后退数步,如同断线的风筝,坠下悬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风如刀割,

  他这一生,从生到死,总归是孤身一人。

  ………

  脖子一紧,他的后衣领被勾住了。

  容缨卡在了半空中,脚下是向上翻卷的罡风,吹得他像个不断摇晃的晴天娃娃。

  “我草,爷胳膊要断了!”头顶传来一声痛苦的咒骂声,“我是个法修啊!法修!为什么你们的速度还没我快!”

  容缨缓缓抬头,太一宗的衣袍垂到了他脸上。一个少年挂在悬崖上,一手艰难扣住崖壁,一手拽住他的衣领,头顶上,另一个踩着剑,摇摇晃晃往下降。

  “你用了神速符,我当然赶不上!”

  白衡笙从另一侧抛来绳子,警惕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容缨,小心翼翼将人套住。山崖上,沈星河一手执剑,一手高举太一宗的令牌,挡在崖边,“此为太一宗要犯,现由太一宗收押,各位道友可以散了。”

  “凭什么?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我看你们几个小子是被邪魔蛊惑了。”

  ……

  嘈杂的人声最后被抽剑声打断。沈星河面不改色,抽出配剑,“各位道友,齐云仙府的事情还没理清楚,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家门前事才是。”

  “太一宗内务,就不劳各位烦心了。”

  松雪纹在晨光中泛着银光,少年冷冷注视着众人,丝毫不怯。

  齐云仙府弟子陷入沉默。

  经此一遭,不论禁地那边的战局如何,齐云仙府的地位都将不复从前,无论如何,太一宗,他们绝对不能得罪,但是那是妖魔……毁灭九州的妖魔。

  “都退下,此事我会处理。”冷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回头,只见玄天君从山下缓缓上来,怀中以斗篷裹了一个人形,青色的衣角垂落,像是春生的柳叶枝。

  齐云仙府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记得方才李景砍人的那个凶残劲,良久,悬崖边聚集的人识相的散开。

  容缨被一点点拉了上去,他的身体在复苏,源自魂魄上的压制感逐渐消失,被拖上悬崖时,他的躯体控制权重新回来了。

  “你比我幸运。”

  他躺在悬崖上,身上的创口极深,失血过多让他头脑发晕,身边的好友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他治疗。

  “喂!你是谁?”叶淮安警惕道。

  “容缨。”

  “怎么证明?”

  “上次在玉州分别,太一宗的院子是我烧的。”容缨稍微抬头,无奈道,“小白,我们在救成蹊时挤进了同一个柜子。还有,我还欠你们三坛桂花酒。”

  话说的有些急,容缨咳嗽数声,从口中咳出血沫。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一拥而上,抱着容缨痛哭流涕,“容哥啊!你怎么消失这么久!怎么混成这样了?”

  “我差点以为是永别了!”

  几颗保命的丹药被塞进容缨嘴里,他噎了一下,艰难的将丹药干吞下,从人群缝隙中望见了不远处的李景。

  他怀抱着成蹊,面上瞧不出悲喜。

  “生死咒。”容缨咳嗽一声,艰难道:“你没死,他就没死。”

  “成蹊不会想看到你殉情的。”

  周围三人顿时僵住,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隔着老远,李景冰冷的声音飘过来,“你们若无其他事,我就走了。”

  “去吧。”容缨抬袖擦了擦唇角血迹,“回见。”

  “回见。”李景颔首,抱着成蹊离开沧州。

  ————

  齐云仙府宗主与妖魔勾结,致使白玉京沦陷。齐云仙府内乱,禁地一战,死伤者众,可谓血流成河,最后被宣明君大义灭亲。

  齐云仙府元气大伤,门中精英大半耗进了这场内斗,自次以后,怕是要掉出三大仙宗之列。

  魔域动乱反而还好,在回溯后,大概是知道打不过,魔神这次倒是没有再对九州各地的封印攻击了,本源已得,他选择暂时蛰伏,休养生息。只不过据月都的驻守仙官说,魔域貌似有内乱,魔族大殿起过几次原因不明的大火。

  另外便是关于容缨的审查,经过玄天君,等多方神君长达数月的审问,最后定位为被邪祟附身,因其所行恶事非他所愿,免了死罪,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被罚往问心台静修三年,三年后前往月都镇守魔域,十年内不可再出三重天。

  不过容缨对此接受良好。

  他手腕脚踝上皆扣上了控制灵力的封印,素服布衣,散着长发,站在玉石做的长阶边,朝着沈星河等人挥了挥手。

  “回吧,不用担心我。”他静静站着,一脸淡然,“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与其忧心我,不如找时间去劝劝李……玄天君。”

  成蹊死后第三个月,李景除却在审问容缨时露过两面,其余时间,闭门谢客,销声匿迹。

  连景阳天主都不见。

  叶淮安他们其实比较担心的是生死不明的成蹊。

  他们虽然知道玄天君与成蹊应当有些什么,但是说实话,他们实际上与景霄寒并不熟,要安慰也说不出什么。

  引魂香点了三个月了,没有用,连一丝残魂都没引过来。叶淮安他们上不去三重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太一宗给成蹊供排位,点许多纸钱下去,然后就是托静明君给玄天君送更多的引魂香线。

  在这期间重伤的宣明君拜访过一次三重天,成蹊毕竟是他弟弟,尸骨多少要带回去安葬。只不过玄天君依旧霸着尸骨不见,宣明君浑身绑着绷带,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两个时辰后,便打道回府了。

  如此情况一直持续到灵霄节前,景阳天主看不过眼,强行破开了自家徒弟设置的阵术,与李景谈了半日。

  第二日,玄天君出门,灵霄节临近,他要辅助三重天仙官巡防,避免魔物作乱。

  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装束,白衣银发玉冠,面容隐在帷帽后,只是人比从前更冷清了,以前是爱搭不理,如今连眼神都欠奉。

  神武十八载,春。

  灵州朱雀街,一密室内,烛火微晃,将其中五六只人形照得极其细长。

  “记住我们的任务没?”魔物严肃道,“搅乱灵霄节!重振我魔界威风!”

  “搅乱灵霄节!重振我魔界威风!”几个魔物化成的人形振臂高呼。

  “你!声音怎么这么小,一点气势都没有!”成蹊脑袋上挨了一下,他立刻站直了,气沉丹田,“回大人!早上没吃饱!”

  “饭桶!就你最没用!”魔物十分愤怒,“还有一个时辰他们的灯会就要开始了,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能行?!”

  成蹊十分愧疚,“那不然,让属下留在这里看家吧?如此重要的任务,不能够拖大家后腿。”

  “那你就留在……咦?我发现你的这个化身怎么长的有点像那个什么君。”魔物老大围着成蹊转悠一圈,红眼睛打量良久,不多的脑容量不足以支持他记起太多东西,在成蹊冷汗都要冒出来时,“别想偷懒!你最瘦,你去上云台演神君,轻一点也好抬。”

  成蹊:“……好嘞!”

  他迅速跑去后面换衣裳,套上重重叠叠的礼服和外衣上挂着的一圈金饰,抱着面具走出去的瞬间,门外的魔物都呆了一呆,随后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我去,你这张脸怎么长的这么晦气。”

  成蹊忙不迭将面具扣在脸上,“我也不想,就是手艺不好,等下次有机会我再捏个顺眼的。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魔物面面相觑,决定先干正事。

  成蹊站在了云舟的高台上,双手捧剑,魔物启动云舟,精致的船身逐渐移动,夜风浮动,长袖飘摇,脚下牡丹堆叠,云舟起飞时的雾气被夜风卷起,成蹊身后披帛在夜风中飘荡,当真是仙人模样。

  这是成蹊苏醒后的第三个月。

  成蹊本来以为自己会来一个惊喜诈尸,但打死没想到,天道给他玩了个大的,将他送进了以前的壳子里。

  好消息是,这个身体容缨保存的很好,很健康,寿命肯定不止二十年。

  坏消息是,他一醒过来就在魔域。

  而且是被九州各地同时加固,连空间隙都给封得一条不剩的魔域。

  成蹊当时那才是,想死的心都要有了。装了几天死,而后借机从封印他的棺材里爬出来,身体还没复原呢,先遭了一大堆的追杀。

  幸好他能打,修为与灵力都在巅峰中的巅峰。他与魔神正面干了一架,有点打不过,然后在整个魔域东奔西跑,苟了几个月,总算在边域找到机会,从新生的空间隙里逃了出来。

  不过如今他灵力被封了一半,虚弱得很,暂时还是不要打架的好。而且斗云台时朱雀街上人太多了,要是发生□□,怎么也得先保护过节的凡人。

  还得想办法通知三重天,不知道今夜驻守仙官是谁。灵霄节,李景会过来帮忙吗?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身体换了,另一个躯体相当于死亡,李景指不定有多伤心。

  要早点去找李景,告诉他,我还活着。

  想着想着,成蹊就有些分神,直到一朵花落在了他头上,他抬眼。

  “神君庇佑!天下太平!”

  “四海安宁,万象升平!”

  人潮声铺天盖地的涌来,如山似海,花灯如昼,天不夜。

  大灾以后,幸免于难,今年的灵霄节格外轰动。虽说神君是假的,但九州过了这么多年的节日,一时竟也没有取消的意思。

  成蹊在万人欢呼中抽剑,铮然一声脆响,长袖轻摆,在丝竹声中,学着记忆中云舟上伶人的动作开始舞剑。

  “今年的彩头是什么?”沈星河倚在酒楼边,从窗上往下看,桌案上摆着一筐牡丹。

  “不会太贵重,大概又会是什么花花草草,逗小孩玩的。”叶淮安捏着朵花玩,他瞥了一眼云台,又将目光收回来,“你觉得玄天君真的会理我们吗?他现在整天阴沉沉的,我看着就害怕。”

  “试试看吧,成蹊的身体不好一直放在三重天,总这样耗着,容易生魔障。”沈星河叹气,他看向街市之中缓缓前行的云舟,目光怀念,“几年前我们也斗过云台。”

  “是啊。”叶淮安看着满街的人群,“恍惚如昨,物是人非。”

  “李景死了,成蹊也没了,容缨在问心台清修,也就我们几个还在……”

  “话说今天小白动作有点慢啊?怎么还没来?”

  与此同时,云舟上一声悠长的笛音,随后由扮演神君的青年搁上今日彩头,长街上,年岁尚小的少年二话不说,忽然动手,十几个人去抢云台上彩头,场面一时异常混乱。

  四五个少年转头被打倒,落了地,人群中传来起哄声。

  “这次演神君的人,身段不错。”叶淮安撑着脑袋,冲着下面吹了声口哨。

  “等等。”沈星河忽然起身,“上面的人不对,你看最底下那个伶人,他身上带了刀。”

  叶淮安仔细看过去,发现朱雀街的那条云舟上的人确实有些不对劲,身形紧绷,一点庆祝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过去看看,你去通知附近的仙官,尽可能的疏散人群。”沈星河吩咐道,随后踩上栏杆,从楼上一跃而下。

  成蹊在云舟上扮雕像,他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少年去够头顶云台,却被另一人打下,他没踩稳脚下,朝着地面倒下去,成蹊伸手扶了一把,得了对方感激一笑。

  云舟内,那十几个魔物按住了随身的武器,打算动手,为首的魔物催促道:“扶什么扶,你站的高,待会儿给我们指路,绕一圈,逮几个小兔崽子以后,咱们再从水路下去。”

  成蹊看了一下朱雀街旁边的排水口,陷入沉默。难怪九幽的魔物一点也不怕困在成里,爬下水道这确实是条人族很追上去的路。

  成蹊转着剑,思考自己现在出手偷袭能够解决多少个。顶天了解决一半,剩下的几个如果跑进人堆里,绝对会引起骚乱。

  还是人手不够啊。

  要不想办法再拖延一下?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个玄色的身影,从楼上跃下,朝着云舟靠近。

  就在魔物准备动手时。

  “老大。”成蹊忽然传音,“这个时候的人太少了,等他们将彩头取下来以后,在最热闹的时候动手,可以引起最大的骚乱。”

  魔物头头一愣,他扫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哦。”

  成蹊谦虚道:“都是老大您教的好。”

  魔物头头十分受用,“行吧,那再等等。”

  成蹊看着沈星河停在云舟另一侧,不远处,朱雀街另外一侧的人群在逐渐疏散,三重天的仙官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聚集,如同浪潮上的一线白沫,转眼将朱雀街四面八方都给围死了。

  成蹊转剑,看着半空中斗云台的少年郎起起落落,最后,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一个少年挑下彩头。朱雀街两旁的街道上,无数花朵从楼阁上扔下来,香风阵阵。

  魔物头头见势直接拔刀,就在这一瞬间,沈星河出剑,挡下对方的攻击,挥袖将最近的少年送下了云舟。

  “动手!!”魔物头头大喊,与此同时成蹊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掷剑,明明是未开刃的生铁,却比法器还要锋利,直接贯穿魔物头头的脑袋,打散了对方的本源。

  “神君”的忽然出手让所有人一愣,沈星河抬头,便见那神君扮演者转身堵在了云舟的另一侧,反手夺刀,又砍死两个魔物,本源破碎,那几只魔族还没反应过来就散成了飞灰。

  “你左我右。”对方的声音响起,面具后的人稍微侧头,一双桃花眼冲着他眨了眨,“沈小仙君,劳烦你了。”

  沈星河愣神:“你认识我……你是谁?”

  一只魔物从云舟上冲了出去,成蹊拖着披帛头也不回的追出去,“先干正事,待会儿再谈!”

  朱雀街头,千万人眼睁睁看着云舟之上的神君,踩着屋檐跑了。

  “我滴啷个乖乖,这是闹哪儿出啊?”

  “灵霄节新节目?”

  “怎么还带打架的?”

  不过很快三重天涌过来的成片仙官将他们的目光重新吸引过去。云舟被围,里头的魔物被尽数诛杀,在街上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事件已经解决了。

  灯会继续,只不过云舟上换了一批人,雪衣的三重天仙官推着云舟往前走,四周尽是人群快活的起哄声。

  楼阁上琵琶声动,歌女忽然唱了一折旧曲。

  “东风夜放花千树。”

  沈星河与叶淮安会面,两人看着这满地的狼藉,都有些头疼。

  “还漏了一只,人太多,不知道跑去哪边了。”

  “云台上的那个伶人也有问题。”

  “先找找看,各街都守了人,那只魔物逃不掉的。”

  “成,分头行动。”

  “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那边有些热闹,想不想出去看看?”

  茶楼雅间内,星悬天主抚袖落子,他对面,姿容妖冶的青年一身窄袖红袍,认真看着面前棋子,面色如常,“多谢师尊带我出来,我若是再露面,怕是不妥。”

  “斩妖除魔,有什么不妥?”星悬天主从袖子里摸出个面具放在桌上,“喏,出去玩吧。”

  容缨:“……”

  他看着窗外的动静,迟疑良久,拿起了面具,然后抬手,落下最后一子。

  “师尊,我赢了。”

  星悬天主:“……”

  “去去去,别在我面前讨嫌。”仙人挥手,示意容缨可以滚了,容缨轻笑一声,拉开房门。

  “平日里可以多笑笑。”一个果子抛过来,容缨反手接住,看见星悬天主靠在窗前,满眼柔和,“年轻人,笑起来多好看。”

  “……好。”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城楼之上,灯火通明。

  李景靠着墙壁,望着灵州发呆。

  他已经与师尊辞别,灵霄节后,便打算去九州各地找人。没有引魂,那成蹊必然被困在了一个他出不去的地方。

  他要去找。

  “玄天君!”手下仙官急匆匆跑上来,“朱雀街有魔物出现,现在没了影踪,是否疏散……”

  不等他说完,身前冷风一荡,等他抬头时,已经只能看见个雪白的小点,冲着那明灭灯火中去了。

  “啊……看样子是不用疏散了。”仙官搓了搓胳膊,转头去找人调度。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红花如雨,成蹊穿着礼服追魔,衣裳累赘繁琐,周身佩环叮铃当,如同雨露垂落的脆响,他蹙眉看着那魔物慌不择路,闯进了个巷子。

  那是一片存放灯笼的地方,光影交错,各种颜色叠在地上,有种说不过的混乱感。

  成蹊在身上搜了搜,忽然想起来,自己啥都没带,唯一一把破铁剑刚刚已经用了。他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取下一根长簪攥住,踏进了巷子。

  这里没什么人,他警惕的看着四周,防备突如其来的偷袭。

  然而这里光源充足,照得四周亮堂堂的,也没藏身的地方,几个灯笼摆在地上,上头的福字写得憨态可掬,成蹊随意扫了一眼,目光一顿,再慢慢看回去。

  成蹊看着灯笼上那坨漆黑的字迹,嘴角微抽,直接冲着那个黑字一簪子戳下去。魔物受伤,尖叫一声,卷着无数黑气冲过来,“你怎么发现的?!”

  成蹊把发簪用出了短剑的感觉,一簪子将那魔物团子钉死在地上,无奈道:“没事多看看书,福字写错了,只有一个点。”

  魔物:“……”

  本源化作烟尘,逐渐消失。

  成蹊收了发簪,抖了抖上头的灰尘,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转身往街外走去,边走边挽头发。

  接下来他还得去三重天,就是不知道他这个神君的身份去拜访别人,会不会被当怪物给抓起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

  往前走了两步,不知为何,成蹊心头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似的,他顿步,缓缓回头。

  长街尾,不知何时,有人静立于此,白衣似雪,像是在此处等了千百年。

  歌女婉转柔美唱词飘过来,就如同那千万次梦中的相逢。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神武十八年,春,灵霄节,朱雀街,灯火烂漫。

  清冷如高山雪的剑修,一步步,一步步,走进长巷,行至成蹊身前,冰冷的指尖微抬,轻轻地取下面具,如同触碰一个一碰即碎的梦境。

  成蹊抬眼,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落到唇间,却也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李景低头,骤然将人抱进怀中,如同拥住了那属于他的,滚滚红尘。

  “嗯,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花!!

  成小蹊,李小景情人节快乐!!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天够长吧(挺胸)

  好啦,开始写番外。

  1、大婚番外。

  2、容缨番外。

  3、一周目if线番外。

  暂定这三个,还有别的需求可以和我说嗷。

  另外,求预收哇!!!接档文《当万人厌嫁给朝廷公敌后》

  是超甜超甜的甜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