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小孩说的那样,确实,蝴蝶很漂亮。

  不仅漂亮,还能授粉,为植物们“传宗接代”。

  可那是蝴蝶,不是会吃植物叶片根茎的毛毛虫啊!

  尤其是金丝雀这种既没有刺,叶片又嫩,花苞又娇嫩,全身还香香的植物,最怕的天敌就是毛毛虫!

  所以,纵使眼前的小孩看起来真的又乖又可爱,雀秋只要一想到他是毛毛虫Alpha,就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惧怕天敌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即便是已经修成人型的小玫瑰也不例外。小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妈妈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雀秋就已经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正想说些什么,比如“你别叫我妈妈”、“你别跟着我”之类撇清关系的话,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小孩便毫不迟疑地捧着蛋壳,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跟了上来。

  似乎是害怕被讨厌,伸出去的小手本想拉拉雀秋的裤脚,但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白嫩的小脸微微仰起,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的光芒,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吃壳壳。”

  在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眼前这个漂亮又温柔的人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蛋壳。

  所以,即便传承的记忆告诉他,蛋壳里蕴含着能让自己快速长大的能量,他也舍不得吃掉,而是想留给初次见面的妈妈作为礼物。

  小孩赤澄的眼神毫无预兆的击中了雀秋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面对着这样一心一意、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小家伙,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唔……”

  “真是拿你没办法。”

  雀秋停下来,蹲下身捏了捏小孩儿肉肉的小脸蛋:“他们说这个星球很危险,我总不能留你这么小个刚出生的毛毛虫独自在这儿吧。”

  像是给他解释,也像是说服自己,雀秋自言自语道:“毕竟毛毛虫Alpha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很厉害的种族……但看在你还算可爱、愿意给我吃蛋壳的份上,我就暂时将你留在身边吧,之后再慢慢给你找你的父母。”

  前面那一堆话,小孩压根没听懂,后面这半句也被他给选择性的无视了。所以,雀秋说了这么大一段话,他听到的就只有这么一句:balabalabalabala留在我身边balabalabalabala。

  他的眼睛瞬时一亮,高兴地吹着鼻涕泡:“妈妈!和妈妈在一起!”

  饶是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年轻的小玫瑰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不叫我妈妈吗?叫我哥哥。”

  “妈妈!”

  看样子是掰不回来了。

  雀秋叹了口气,光速认清了现实:“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反正他又不是人,人类那一套也不适合套在自己身上。

  以为妈妈难过了的小毛毛虫殷勤的递上蛋壳:“壳壳,吃吃。”

  “……这个先不着急。”雀秋替他收好蛋壳。

  他想先给小孩取个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毛毛,好不好?”

  寓意很简单,甚至没有过脑子想:毛毛虫→毛毛。

  言简意赅,十分形象。

  毛毛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透过传承记忆,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有名字的,但或许是在蛋壳孵化的过程中没有得到足够的能量,那些记忆变得遥远而又模糊,怎么都想不起来。毛毛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紧接着,雀秋的话就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毛毛立刻竖起了耳朵和触角。

  “金丝雀的雀,秋天的秋,”雀秋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很认真,“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如果以后走丢了,记住名字才能回家。”

  毛毛嫩生生的小脸竟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点着头:“嗯!妈妈说过的话,毛毛都会记住!”

  “乖。”雀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银发,连带着立起来的触角也被揉的来回跌倒。

  毛毛双眼亮晶晶的,始终挂着仰慕的、真诚的笑。

  认亲流程走完,雀秋才有空查看毛毛送给他的蛋壳。

  昨晚还是完整体的大白蛋在经过破壳后被分成了均匀的两半,甚至可以沿着裂纹重新拼凑在一起。

  雀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这上面附着着大量的灵气,正是处于现在这种阶段的自己所需要的。因此,他并没有扭捏或者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坦然接受。

  不过,他只留下了一块,另一块递给了毛毛:“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虽然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人究竟是如何构成的,但雀秋根据自己在地球时的见闻,知道像蛇这种卵生的动物在破壳而出的幼崽时期会吃掉自己的壳来补充营养。推彼及此,他猜测毛毛可能也是这样。

  毛毛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后退了退:“壳壳都是妈妈的……”

  “我吃一半就够了。”

  说着,直接将毛毛的那一半塞进了他嘴里。

  “嗷!”

  猝不及防的,毛毛被塞了一嘴蛋壳。

  他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看了雀秋一会儿后,雪白的牙齿下意识一咬,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

  毛毛眼睛一亮,“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甜、甜甜的!”

  随着吞咽的动作,一股熟悉的、同根同源的能量温暖的滋养了毛毛全身。

  一道白光闪过,等光芒散去后,雀秋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小不点似乎又长大了一点,从大概三岁的样子变成了四五岁。

  效果这么明显的吗?

  长大一些后,毛毛说话也没那么磕巴了,能更加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很爱干净的擦了擦小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触角,然后才总结道:“壳壳很甜,但是,没有妈妈的能量甜。”

  毛毛到现在都还记得妈妈的能量有多好吃,甜丝丝的就像是沾着花香的露水,带着绿意盎然的生机,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一样滋润着自己干涸的身体和灵魂。

  相比之下,就连吃下去的是伴生的蛋壳都没这么让人觉得从内而外的舒缓与安和。

  他还在蛋里的时候,虽然意识是沉睡的,却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枯竭的危机。他努力地想要汲取更多的能量,可周围无比的匮乏,恶劣的环境根本就不足以支持自己的破壳。

  正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蛋壳内却忽然涌入了一股磅礴的能量,就像是海洋一样,将他托浮在海面上,无孔不入的滋养着自己干瘪的躯体。

  那一瞬间,毛毛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感受着那股纯洁的气息。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给予了自己生命的那个人。

  他本能的对雀秋产生了无法言喻的依赖和喜欢。

  而现在,毛毛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雀秋身边,即便没有感知到那股温和的能量,单单只是离妈妈更近一点,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好像在畅快的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一般,根本不像是正处于干燥的戈壁之中。

  毛毛在雀秋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生命的能量,这种感觉会让他有一种回到母体时的错觉,因此,他才会将一个少年叫做妈妈。

  雀秋现在当然还不知道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他只是觉得毛毛或许是有雏鸟情节才会叫自己妈妈,并没有太将其放在心上,更加没去深思背后的原因。

  等毛毛吃完蛋壳后,他也将自己留的另一半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

  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四周原本匮乏的灵气忽然变得丰沛起来,雀秋只觉得自己似乎在泡满是灵气的温泉,舒服到忍不住眯了眯眼,细细感受着灵气充满全身的美妙滋味。

  这可不是夜里的浅尝辄止,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补充。虽然对比整体所需要的灵气,这半边蛋壳能带给自己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已经足够雀秋为此感到高兴了。

  他吃的比毛毛还要慢,动作优雅又自然,让人看着就有种解压的好心情,就算是性格最急躁的人见了也不会催促。

  吃完后,蛋壳里的灵气已经完全进入了雀秋的体内,温和的力量轻缓的游走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弥补着之前所消耗的。

  雀秋正静静地吸收着身体里的这些灵气,周身忽然卷起了同夜里毛毛破壳时一样的风刃,将他整个人都席卷其中。

  雀秋瞬间便睁开眼,正要紧张,却敏锐的察觉到这风刃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相反,运动的方向还十分规律,流动时还隐隐的泛着银光。

  丝丝缕缕的风刃和光芒交织在一起,逐渐汇聚成为一个风眼。紧接着,雀秋便在风眼中间发现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这是……”

  他伸手去拿,原本以为没那么容易到手,没想到却意外地顺利。

  那东西并没有其他的异动,仿佛本就是雀秋的所属物那样,无比顺从的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不过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过后,雀秋并没在这把匕首上发现什么特殊的纹路或是禁忌,甚至连一丝灵气都没有感觉到。

  他尝试着往匕首里面注入灵力,仍旧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光滑锋利的刀面倒映出少年漂亮精致的眉眼,以及金色眼眸中淡淡的不解。

  “只是单纯的兵器而已吗?”

  雀秋表情淡淡,把玩着银光吝人的匕首,看得毛毛提心吊胆的:“妈妈,快把刀子收起来,不要玩危险物品。”

  主要是担心吓到小孩子,雀秋很快就收起了过于锋利的匕首,往黑色的筒靴中一插,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拉过毛毛的手,正准备离开这里,却忽然听到一声男人的呵止:

  “是谁在那里?!”

  雀秋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