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 安栩强烈谴责了晏承书从高空跳下的行为。

  安栩骂骂咧咧:“你是不是学我呢?那么高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以后这种事谁都不许做知道吗!”

  尽管当时的直播间被关停,但有那么多网友在下面, 还真有不少人都录了像, 完完整整将视频发布在网上。

  被那一幕帅到在网上翻来覆去打滚的人不在少数,任谁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秘人,即便看不见脸也能感受到的高挑、俊美,闪耀如神明, 心目中的中二之魂都会忍不住熊熊燃烧的。

  但平日里最中二的少年安栩却看得心都绷紧了, 狠狠拽着晏承书。

  晏承书再三保证自己是有完全把握才跳下去的, 被安栩瞪住:“我问过黎祝, 他说没有哪个天师能那样轻描淡写的从五百多米的高空跳下来,即便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 都要借助法器才能勉强试试看有没有机会。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天师愿意冒这种险, 你真欺负我不懂?”

  一想到安栩本来好好在对面做题,啥都没看见,偏偏回家后在网上看到他从大厦上下来的视频,晏承书的心情就忍不住和某些家长同频,就是这破网害了孩子啊……

  被安栩高强度盯梢了几天,晏承书人麻了。

  安栩时不时会上网看看网友在说什么。

  舆论早已不可控了,所有人乱作一团, 会不会上网的人一时间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他们畏惧一切未知,要求国家公布相关消息。

  有人畏惧晏承书, 也有人将晏承书捧上神坛, 但再也没有类似‘鬼面具’这样闲谈打趣一般的称呼,而是讳莫如深的称呼为‘那位’。

  晏承书从五百米高楼跃下的视频被无数人转发朝圣, 无数人认为世界的变革就在今日。这不单单是晏承书的一跃, 更是整个世界进程的一跃。

  众说纷纭, 看得安栩连出去买菜的活动都停了,吃的一律让外卖放在门口。

  *

  每一期比赛中间都相隔一个星期左右,这次也不例外。

  当最后一次比赛的时间地点确认后,晏承书还坐在冰箱里扒拉药材,倏地笑了。

  监狱。

  故事线只会大致告诉他一些事情,并不会细致到主角受参加的每一场比赛上。

  但哪怕是不动脑子,也该清楚,按照原剧情走下去的话,最后一场比赛现场怎么都不可能在监狱。

  是的,监狱。

  换种方法来说,官方下场了。

  晏承书仰头,缓缓捂脸,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这个世界的人动作太慢了。

  他们知道危险,但不知道危险已经开始展现峥嵘。

  真当世界上有那么多鬼魂存在呢?

  连源源这种随便乱晃的鬼魂都没人管?

  在世界出现变化之前,刚离世的人能立刻感受到地狱的召唤,然后根据天性选择回归地狱。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转变,归途不再是家,而是地狱。所有鬼魂都会下意识选择步入地狱,而不是留在人界。

  但从很久以前,这种归途的选择就开始出问题了。渐渐有鬼魂丢失了这种转变,依旧将归途认定在家里,维持着和生前一模一样的生活方式。

  源源就是其中一个。

  源源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游荡,却连一个天师都没遇见过。

  通九省,八方市,这是天师堂所在的地方,换句话来说,这里是天师们的大本营。

  天师大本营下,一个懵懂无知的魂魄在游荡,即便根据概率来说他们有可能遇不见,但那些日常算卦的人会算不到这里有问题?

  但他们就是没算到。

  即便是阎司本人,恐怕都是看了录播之后才知道源源的存在。

  还有落日森林那些亡魂。

  那个邪修都比天师堂的人知道得多。他利用天道的漏洞,将那些魂魄禁锢在落日森林,以达成自己复活的目的。

  上次落日森林的事情引起了一部分玄学界的人的警惕,各个派系的人或许都会过去看看。

  但从阎司还有时间过来看自己参加比赛的情况来看,那个警惕还不够。

  所以晏承书孤注一掷,用最无可挽回的方式,在世人面前展现了一个他们不曾见过的世界。

  *

  当车打到郊外监狱的时候,司机还好脾气地问安栩要不要等他们:“这里偏僻,一般没什么车过来,打网约车也要等很久。要是耽搁得不久的话,我可以等你们。”

  安栩关上车门:“谢谢,但不用了,我们可能会耽搁很久。”

  出租车开远,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自己车里两个人和传说中的‘那位’有任何关联。

  晏承书的障眼法下,他车上只是两个普通青年而已。

  晏承书和安栩走向监狱的方向,大黑铁门底下咔哒一声,一道小门被打开。

  安栩望去,上场比赛的参赛选手都到齐了,不过祝藜身边那个一直追着晏承书问话的男人今天没在。

  祝藜捏着双肩包过来,抿着唇看晏承书:“你没事吧?”

  “我没事。”才拉了天师界所有人下水,晏承书和祝藜说话的时候,态度都好了很多。

  这甚至让一直没机会和晏承书熟稔起来的祝藜有些受宠若惊:“抱歉,我哥就是那个性格,他没有恶意……”

  他后面的话被刚出现的主持人打断。

  是一个长相成熟妩媚的女人,面上妆容精致,身上穿着简单大方,让人眼前一亮。

  “欢迎大家来到国家非科学研究学者概念研究比赛现场,我是主持人鑫鑫!”

  “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场比赛,第一名花落谁家,大家敬请期待。”

  【期待期待,虽然我早知道谁会卫冕成王了。】

  【天啊我佩服我的心态,在看到那一幕之后还有心情来看直播。】

  【我一边觉得世界变化并不影响我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一边又好怕身边到处是鬼QWQ,救命啊,大佬您给个准信儿吧,我已经快疯了。】

  【我最近也是疑神疑鬼的,上厕所都担心有鬼跟着我。】

  【你们是真傻吗?看看这次的比赛地点在哪里,还要谁给你准信?】

  【呜呜呜傻不傻的谁知道啊,我只是不想面对而已。我真的不想把这当做是默认。】

  【但这就是默认,别天真了,真要高音喇叭塞你耳朵里了你才肯信是吗?】

  在弹幕密密麻麻闪过去的时间,鑫鑫也已经将本次比赛规则告诉了所有人。

  赛方找来四个犯人配合节目,到时候他们和参赛选手中都会隔着幕布。

  参赛选手需要根据自身能力,尽可能多的说出幕布背后犯人的信息。

  【是要说这些犯人身后有几只鬼跟着吗?我已经要吓哭了。】

  【史无前例的恐怖故事QAQ。】

  晏承书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了一间小黑屋。

  其他每一个参赛选手都如他一般,各自关在各自的小黑屋里,各不见面。

  第一个出去比赛的,是那个读心术双马尾女孩儿。

  引着她前行的工作落到两个摄像师身上,带着她走向一间大一点的小黑屋之后,在房间中心拉开漆黑厚重的幕布。

  一共有五层,确保一丁点都看不见对面后,摄像师甚至做了个声音测试,两边走动的时候,基本是听不到对面的声音的。

  也就是说,要是在不开天眼的情况下,普通人是感受不到另外一边的情况的。

  摄像师指示双马尾在里侧凳子上坐下,调整摄像机。

  双马尾座位前面被摆放了一个钟表,摄像师告诉她:“比赛时间一共半个小时,四个人会依次坐到对面的凳子上,你可以和对方交流,并将你感受到的东西告诉镜头。接触完一个人之后,你可以叫他离开,然后下一个人出场。”

  与此同时,另一个摄像师也在幕布另一边调整摄像机。

  待双马尾没有疑问后,两个摄像师退出房间。

  整个过程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双马尾多次倾听身边的心声,却一直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东西。

  待两个摄像师走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听到一道颓唐懊恼的人声由远及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只是喝醉了,没想过要杀人的,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挣扎?我只是太害怕了啊……为什么一定要我死?我已经认错了,我也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声音缥缈虚晃,一听就是心声。

  在直播间双屏显示幕布内外两侧的画面上,房门口才刚走进来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双马尾忽然就抿了抿唇,接着在男人坐下瞬间,她开口了:“你杀人没有悔过之心。”

  那个剃着寸头的男人陡然抬头,惊疑不定看着幕布:“你说什么?”

  【什么鬼?!她知道对面来人了吗?】

  【要是之前的话,我一定觉得外面那个男人是按照钟表时间进来的,双马尾只需要按照时间准备说法稿子就行……但现在我觉得她是真知道。你们信吗,我三观已经妥协了。】

  【我也妥协了。从上次比赛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出来了,最后被留下来的几个选手应该都是有点东西的。】

  【所以双马尾说他杀人没有悔过之心……这个人是个杀人犯?】

  双马尾没有理会对面传来的说话声,而是更加专注倾听他的心声:“你杀了一个花季少女,却指责她不该挣扎。”

  “你是无边噩梦,偏偏认为世界对你太过苛刻。”

  “你并不认同你的判决,但你无能为力,为此你愤怒、恐惧,但不敢抗拒,只敢在心里咒骂。”

  “我很感谢国家健全的法律,才不至于让你这样无耻的人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与此同时,继续享受你这担惊受怕的每一餐吧,你所受的煎熬,不及那个女孩儿亿万分之一。”

  “又生气了?愤怒了?还要把一切罪责推到酒精上头上?认为一个女人凭什么在对面对你指指点点?”双马尾圆润可爱的表情严肃起来:“想掀开帘子威胁我?你敢吗?或许不用等执行期,今天你就能求来一颗子弹!”

  双屏画面下,才堪堪站起来的男人惊恐坐下,浑身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双马尾自始至终坐在位置上,没有移动过:“叫下一个进来吧,你的煎熬还在后头。”

  寸头男显然来之前收到过嘱咐,在双马尾让他离开之后,即便再想问,都没有逗留。

  随着对面声音消失的瞬间,双马尾陡然看着镜头。

  “兄弟姐妹们,这个人是个不分物种的人渣,但不要因为一个人的人渣,就否定了所有人。这世界但凡还有一丝美好存在,就不算太坏。”

  说话间隙,又进来一个人。

  双马尾的话音陡然一断,然后声音柔和下来:“你腰疼就别坐了,站着吧,站着会舒服点。”

  镜头下,刚进来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上去才刚成年,面庞青涩。

  双马尾:“你好像要放出去了吧,之后打算做什么?”

  少年听着声音,顺从回应:“不知道。”

  双马尾:“身份证警察会给你办,之后哪怕是找个端盘子的工作呢?别偷东西了,给你弟弟做个好榜样。”

  少年这次没有说话了,在他看来,对面问话的人就是看着他资料在做心理辅导。

  双马尾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叫他换下一个进来。

  很离谱的是,下一个进来的人满脑子都是想晚饭食堂是什么菜色,那一长串菜名报得双马尾忍不住直咽口水。

  双马尾听了好一会儿都是这个人报菜名之后,无奈道:“你不是犯人,下一个吧。”

  离大谱,这人就算是被拆穿之后心里想的事情都没有变,还在想中午的醋溜白菜是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好吃。

  接着这个人走出去了,好半天没人再说话。

  双马尾等了很久,还以为下一个人要耽搁一下,倒也没有多操心。

  直到久到半个小时都要走完了,对面都没听到另一个声音心声出现,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奇怪起来。

  她回头,望向镜头:“有工作人员在看吗,对面有人吗?怎么一直没人进来?要结束了,没有人的话我视为一共就三个人了哦。”

  她说完后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进来之后,冲镜头耸肩:“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一共就感受到三个人,那今天比赛就这样?下一个选手是谁,我能跟着大家一起看其他选手的直播画面吗?”

  她不知道,在她问的时候,重重幕布后,是上一个人留下的一张照片,端端正正放在凳子上,正对着幕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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