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汪池水, 都是他的血汇聚而成。
触目惊心。
022胆战心惊的确认了祭台上男人的长相，确认他和明霄长得一模一样后, 才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翟安陌的表情。
翟安陌站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甚至它连他心跳都没有感觉出有一丝变化, “宿，宿主？”
“嗯？”好一阵之后，就在022以为翟安陌不会回答自己时, 听见他声音平静的响起。
022顿时舒了口气，至少宿主还是清醒的, 好像没有被眼前一幕所刺激到。
翟安陌没有再说话, 在原地站了一会, 才缓步朝台上走去。
一心关注着台上男人的022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脚步比起平常来少了分从容，显得有些虚浮。
偌大的大厅内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祭台上液体滴下的细微声响。
“滴答, 滴答……”
这声音仿若魔咒一般，在翟安陌耳边回响,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沁凉的清香, 那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十几级的阶梯不长, 但翟安陌起码花了平常两倍的时间。
站到祭台最高层, 翟安陌缓缓蹲下，视线与男人平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他死了吗？”
正沉浸在震撼中的022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发懵，不过很快它就反应过来，“应该没有，宿主，他入秘境前还和您在一起呢。”
翟安陌微微偏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那他为什么不要我进来？”
“他不是让何欢引导您了吗？而且还给您地图了。”
“不，不是他。”翟安陌摇摇头。
022：“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022的疑问，翟安陌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脸颊，显而易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拨开他垂下的长发，还有肩上的衣物，上面赫然是一个熟悉的牙印，那是他前不久留下的。
翟安陌的视线停留在从男人胸口穿过的锁链之上，随即朝其中一根伸出手。
“……别碰。”
这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翟安陌手指没有再往前伸，却也没有收回来，眼睛看向明霄，“师尊？”
“宝宝乖，别碰它。”明霄面色惨白，他声音尽管在竭力维持正常，但不难听出其中的颤音。
翟安陌问道：“这是什么？”
“镇神索。”明霄道，他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朝翟安陌笑了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怎么弄掉它们？”没有回答明霄的问题，翟安陌直接问道。
明霄定定的看了翟安陌一会，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弄掉它们？”翟安陌再一次问道。
并没有太过惊讶翟安陌的执拗，明霄眼眸微敛，“无法。”
这时何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主人，您就告诉小主人方法吧，这次再不离开，您……”
“住口。”明霄沉声道。
何欢不得不闭上嘴，怏怏的站在原地。
“你说。”翟安陌这时转过头看向何欢。
何欢下意识看了眼明霄，但很快下定了决心，“小主人……”
“何欢。”
翟安陌瞪向正想说话的男人，“你住嘴。”随即看向何欢，“你继续说。”
“小主人，这镇神索是当年仙界为了镇压主人所设，它的破解方法是……”
这时祭台传来一阵锁链声，明霄似乎想要站起来，但那些锁链似是有感知一般，迅速拉紧，他很快再被镇压下去，他重重跪倒在池水中央，赤着眼视线却没离开过何欢。
何欢不敢看他，语速加快了许多，“这镇神索解开不难，只需以主人挚爱的心头血为引，用世间最利之剑便可斩断。这是当年诸仙对主人的诅咒。”
“……宝宝，别听他胡说。”明霄几乎是在央求着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诅咒很适合这男人，若是以他的性子，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让翟安陌有受伤的可能性，更何况这开启条件一看就是想让他死。
事实上按照男人的计划走，翟安陌极有可能到他最后失踪，也可能猜不到他去了哪里，但可惜他料算错了一个何欢。
“好，我不听。”翟安陌伸手轻轻抚了抚男人的背，然后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此时男人身体虚弱，身上不带半点修为，对翟安陌又毫无防备，这一手刀下去，直接把他放倒了。
翟安陌继续看向何欢，“你继续说。”
何欢犹疑的看了看被翟安陌弄晕过去的明霄，“主人是六千年前飞升入仙界的，不知为何，一进仙界便被众仙针对，期间交恶无数，五千年前，主人渡仙尊劫时，被劫雷所伤，众仙趁机偷袭，利用镇神索将其囚禁于此地。”
“您想必也发现了，这秘境之中的灵气充足，其实都是主人的仙元力所化，这觉陵秘境，其实就是众仙为主人特意开掘的坟墓，而每一次秘境开启，都会消耗主人很大一部分能量。”
说到这里，何欢眼里满是怒火，但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
“此次秘境提前开启，是因为主人的仙体已到极限，若是他再不摆脱镇神索，就会永远埋葬在这里。”
“所以我擅自将您带了进来，对不起，小主人。”他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以小主人的聪慧，就算没有我，您也能找到这里。”
翟安陌没有否认何欢的后半句话。
就算没有他，他也能够找到这里，虽然可能会再多绕一些路。
“宿主，您要救他吗？”022问道。
在听到何欢的讲解时，022一度沉浸在震撼之中。
它原以为这世界从开场就足够不友好的了，没想到更恶毒的还在后面，这显然是要把他们俩往死里逼。
以这个世界的标准，用最锋利的剑拿心头血，这一剑下去，翟安陌还有命才怪，说不定灵魂都得消散。
而明霄，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否则以他的仙体仙魂，不可能连一个身外化身都维持不了。
想到这里，022顿时陷入了摇摆不定的境界。
它既希望男人活着，又希望翟安陌不要冒险救他。
但以它对翟安陌的了解，它觉得……翟安陌很有可能会选择救他。
无关情爱，也不是这男人多么重要，除了这些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翟安陌本身的求生欲就几近于无。
所以在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喜讯。
对此，022瞬间觉得眼前它曾经寄予厚望的男人无比碍眼，甚至巴不得他赶紧死远一点，这样翟安陌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阵子。
但事情并不以022的想法转移，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翟安陌朝何欢开口问道：“我要怎么做？”
何欢道：“您用我来斩断它们便可，请记住，您的动作一定要快，若是十二根锁链没在一息之内断裂，它们会再度合拢。”
翟安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欢看着翟安陌，他的视线有些复杂，复杂得不像是一柄剑，他似乎想对翟安陌说什么，但到底是没开口，只是化成一柄剑落入翟安陌的手中。
“小二。”翟安陌叫道。
“在的在的，宿主有什么吩咐？”022声音有些哽咽。
“你哭什么？”翟安陌问。
“我才不哭，我从来都不哭的，宿主您别乱说。嗝……”022打了个哭嗝。
“好好好。”翟安陌笑笑道，“待会男主若是来了，记得提醒我。”
“好的。可是您不是把他困住了吗？嗝，他怎么会来？”022问道，“而且剧情里男主也没有来过这里。”
“你现在还相信剧情？”翟安陌调侃，随即他严肃了眼神，“记住我的话。”
“我知道了，呜呜呜……”022又呜呜哭了起来。
“哭什么？”
“我舍不得您，宿主，您别死。”022断断续续道。
翟安陌：“……谁和你说我要死了？”
“啊？”022懵了，“可是……”
没有理会这个脑补过于充分的小系统，翟安陌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剑。
剑名就是何欢，剑体通体呈银白色，剑身剔透，乍一看干干净净，细看则察觉出它散发着透骨的寒意。
翟安陌站在祭台上，望着男人身上的几段锁链，大致估算了一下下手角度和顺序，执剑回手干脆利落的刺入了自己胸口。
似乎怕不够，他还搅动了一下，才把剑抽了出来，随着鲜血喷涌，他手起剑落，只听咔嚓几声，两边的锁链几乎同时断裂，翟安陌伸手接住直挺挺倒下的男人。
与此同时，翟安陌手中的剑也断成了两截。
何欢没有再出现。
“轰隆隆！”
失去了支柱的大厅开始摇晃，进而整座秘境都开始动荡起来。
022：“宿主，男主来了！”
“这里是哪里？草，秘境要塌了！”
此时一个声音出现在大厅中，以翟安陌的耳力，自然分辨得出男主的声音。他视线有些恍惚，只是大致看得到男主正慌张想往外逃。
但没跑多远，肖楚南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对翟安陌的方向，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穹顶此时正簌簌往下落的石块，却仿若定格了一般停在了半空。
“初次见面，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