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小姐走后, 原本方格子似的房间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边缘的白色墙壁缓缓褪去,露出了内里漆着红漆的模样。

  房间里的小铁床变成了一张小小的儿童床,看它的大小, 仅仅能够容纳下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睡在上面。

  儿童床的床边, 是一个小小的写字台,台上有几本有些破损的书, 写字台的边缘剥落了油漆, 露出了里面快要腐烂的木头。写字台上有一本小小的日历, 写字台那破破烂烂的抽屉上, 还锁着一把小铁锁。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潮湿和水的腥气, 像是地面反潮的气味。

  洛笙一怔:“这是?”

  “这是表里世界。刚才我们所在的是,表世界;现在我们可能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也有可能格伦小姐走就是那个机关,总之, 我们现在来到了里世界。”卫卫眼神里有着警惕,“一般来说, 里世界里往往藏着更多的线索,但与此同时, 里世界也更加危险。”

  洛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我们抓紧时间, 开始寻找线索吧!”

  最引人注意的是, 是写字台上的那一把铁锁, 洛笙扯了扯那把锁, 扯不开, 看来还是得寻找钥匙。

  洛笙匍匐在地面上, 几乎是展开了地毯式地搜索。地面、地上铺着的地垫, 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去, 始终没有发现钥匙。

  洛笙的目光扫到写字台上的日历,也许,这日历会是关键。

  洛笙拿过了日历,日历上标注了一个日期——6.28。

  六月二十八?难道这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洛笙再次用目光一一打量过屋子里的陈设,除了那张写字台和床,再无其他。

  此刻,卫卫正在极力地想要从那张床上找到线索,他使用的还是暴力拆卸的方法,将床一整个倒了过来,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卸下来,就连支撑着床的铜柱也被单独拎出来晃了几遍。

  卫卫对着洛笙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能够找到任何的线索。

  洛笙将目光移回了写字台,台上有几本书。等等,也许这不是什么日期,而是某种提示。

  洛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写字台前,数了数台子上的书,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本。洛笙从上到下挑了第六本出来,翻到了第二十八页,第二十八页上,是一首童谣:

  “我的主治医生杀了我,护士小姐在剖我的内脏,我的兄弟姐妹在吃我的肉,只有我最小的弟弟,他悄悄地捡起了我的骨头,把我埋在了水泥墙下······”

  洛笙把这首童谣递给了卫卫看,卫卫看了看四周的墙壁:“看来,答案应该就在这水泥墙里了。我们得砸开这些墙。”

  卫卫说完这句话后,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大铁锤,对着洛笙笑了笑:“我相信你的运气,你选个地方,我来砸。”

  还是个暴力流的输出。

  洛笙打量了一下这个小房间,随手指了一下床对面的位置:“那里吧!‘我最小的弟弟,把我埋在了水泥墙下’,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可能会埋在正对着床的位置。”

  卫卫对着洛笙指的地方狠狠砸了下去,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呛得他们两个人都不住地咳嗽起来。

  泥石块纷纷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森白的骨头,在肚子的骨头中央,卡着一枚银色的钥匙。

  卫卫说了一句“冒犯了”,伸手将钥匙拿了下来。

  两个人拿着钥匙走到那写字台的铁锁前面,“咔哒”一声,锁开了。拉出抽屉,抽屉里是一本日记。

  “天气:雨 星期五

  今天,是妈妈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后,我最开心的一天。主治医生给我了很多的好吃的,他说我要多吃点,这样才能更健康。但秋秋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

  “天气:晴 星期二

  今天,主治医生带我去检查了身体,他让我称了称体重,说看看我现在有多重。但是,在我称完体重之后,他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在运动,为什么吃了那么多,体重却还没有增长?看到他这样,秋秋却很高兴。主治医生说,让我以后都不要再运动了,要再养胖一点。”

  “天气:小雨 星期五

  这一次,我成功胖了十几斤。主治医生很高兴,把我抱起来又亲了好几口。秋秋很不高兴,秋秋一直忧心忡忡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秋秋不知道,我其实,很喜欢我的主治医生。我没有爸爸,我想告诉他,我希望你能够做我的爸爸。”

  “天气:大雨 星期日

  主治医生说,明天他会带我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玩,但是我要听话,我不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那秋秋可不可以告诉呢?秋秋又不是别人。但是告诉秋秋的话,秋秋肯定会不高兴的,他也许不会让我去。我不想让主治医生失望,我希望他喜欢我,一直一直地喜欢我······”

  日记就到这里地方戛然而止。

  再结合上面的童谣,洛笙和卫卫不难推断出整个故事,一时之间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看样子,主治医生应该是骗他去做了手术,可能是移植内脏之类的手术,最后为了不让人发现,还把他给分尸煮着吃了,只留下了骨头。”卫卫还原着故事。

  “这个房间的心理疾病是懒惰,看来表世界和里世界果然是相反的。在里世界里,这个男孩明明是为了主治医生才变得如此懒惰的,而在表世界,懒惰却成了他的罪。”

  “这些鬼怪,惯是会美化自己。”卫卫做了总结。

  两个人又在屋子里搜索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找到别的线索。

  卫卫耸了耸肩:“看来别的线索,要等你去其他的暗室才能够知道了。”

  洛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我该去食堂吃饭了,你在这里面,一切小心,我把锁不锁上,必要的时候,你就自己出来。”

  卫卫点了点头:“你也是,一切小心。”

  时钟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洛笙准时出现在了食堂的门口,这让等着看好戏的杨雪护士显然有些失望:“该死的,这些该死的病人真的是越来越废物了,竟然连一个实习医生都搞不定!”

  弹幕也被吊起了兴趣:

  “这小羊可真有趣,他成功地吊起了我的胃口,我现在就想看看他到底能够活到什么时候。”

  “我喜欢这头小羊,我现在希望他不要死,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我也是。要是他能够在食堂里也成功地闯过关,我想我会给他打赏的。”

  “嘎嘎嘎,你们怕不是忘了,他刚才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竟敢说这精神病院的院长暗恋他,据我所知,那位存在可是无所不知的,你们觉得他知道了一切之后,还会放过这头小羊吗?”

  “该死的,我竟然忘了这一点。让我们一起为可怜的小羊默哀祈祷吧!”

  弹幕的话,洛笙一向只筛选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从这些不明生物的对话中,洛笙明白了两点:一是,食堂里也有考验在等着他;二是,这所精神病院的院长对于这精神病院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知晓的。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他恐吓完格伦小姐后,格伦小姐等了一会儿后,就仓皇地逃跑了。想来,格伦小姐也许是在等待着那位现身来教训他,或者是杀了他,等了会没等到后,格伦小姐才信了他的胡扯。

  想到自己当时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地说着那位暗恋他,还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些话,洛笙一瞬间陷入了自闭——小丑竟是我自己。

  能爬到院长的位置,想也知道那位的存在一定是个老头子,而他竟然在一个老头子的偷听之下,说对方喜欢自己。

  洛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等洛笙自闭更久的时候,杨雪护士就不怀好意地打了一碗肉汤给他:“陆医生,该吃饭了,这碗肉汤给你。”

  那碗肉汤上漂浮着一层白油,凝结成一层油膜,那肉不知是什么肉,红白相间,还带着血丝,看着就渗人。

  洛笙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童谣里的“我的兄弟姐妹在吃我的肉”,谁知道这肉到底是什么肉,当下便想要拒绝:“我不······”

  只是,洛笙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周围的护士和其他的医生们便一道向他看了过来,脸上扬起了带着面具一样的相同弧度的笑容:“你说什么?”

  看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扯虎皮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洛笙捂住了嘴,做出一副恶心的模样:“我吃不下,我可能是,有了院长的孩子了。”

  周围的护士和其他的医生们,听得脸险些都要裂了。一时之间,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不甘地看了一眼洛笙,有些畏惧地走开了。

  而院长室内,某个“喜当爹”的男人,一身的冰冷气息,眼眸里满是寒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童谣改编自《鹅妈妈》里的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