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清将郭婼送出院子的时候,就发现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掀开,沈执清就看见几乎是大半个月没见的人,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沈执清的视线从对方身上滑过随后很快的移开。

  倒是郭婼走上前,目光打量起对方。

  上一次见嵇宴还是在好几个月前。

  今个一见,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似乎面上染了几分疲态,尤其这张脸,似有受伤后的苍白。

  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郭婼却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几个月前,她在军帐内见了对方第一见面。

  嵇宴对她毫无保留的坦白让郭婼对人挺有好感,这让当时的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在郭婼看来,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复生,留在沈执清身边一定是别有用心的。

  或许是恨,想要报当年一剑之仇。

  或许是怨,怨对方从未站到他身边。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留在沈执清身边,是因那份藏于心底始终未曾宣泄的爱。

  因此,他放下曾经骄傲的自尊,甘愿入府为妾。

  郭婼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嵇宴的话却让她动容。

  那是爱情美好的模样,亦如她年轻的时候的模样。

  *

  嵇宴挥开身侧扶风的搀扶,冲着郭婼躬身行了一礼,“宴,见过将军。”

  郭婼:“你该同执清一样喊我一声阿娘。”

  立在一旁的沈执清在听到郭婼的称呼之后却是面色一冷,“按照府上的规矩,妾私自离府半月,当以叛逃论处。”

  “母亲,一个罪妾,他可没资格叫您。”

  嵇宴身旁的扶风欲言又止,嵇宴却是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声音出声应道:“相爷说的是。”

  郭婼将两个人看了看,随后拍了拍沈执清的手背,“他受伤了。”

  明明她能看出来,沈执清还是在意对方。

  郭婼见沈执清不语,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他离开,或许事出有因,你多问问。”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罢了。

  沈执清攥紧了拢在袖子里的手。

  郭婼冲着人交待了一句,“现如今南梁京都不太平,你最好听我的话。”

  沈执清不想让嵇宴听到太多的东西,以至于郭婼的话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等人一走,这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沈执清的视线扫过两个人,拢紧了衣服,转身回屋去。

  嵇宴迈步跟着人进了屋。

  屋内很冷,烧灼的炭火已经熄灭。

  嵇宴的目光落在沈执清苍白的脸上,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扶风,“你去把药煎了送来。”

  扶风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躬身退了下去。

  沈执清的脚步顿在床畔,“你还回来做什么?”

  嵇宴将屋内的炭火烧起,他走上前,将密信递到沈执清手里,“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他让你回去。”

  沈执清转过身,将信从嵇宴的手里接过。

  他将信展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眉宇蹙起,“西河玉京斩了来使,两方谈判破裂了。”

  嵇宴:“嵇君策召你回京,你怎么想?”

  沈执清抬眼看了对方一眼,“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既然摄政王已有决断,我的决定还重要吗?你何必再来问我?”

  嵇宴:“孤没有决断。”

  沈执清皱紧了眉头,一时间连到口准备怼人的话都咽了下去。

  嵇宴再次道:“我在等你决断。”

  “等我决断?”沈执清声音一顿,“依照北穆王如此作为,当是与南梁撕破脸皮,罪同谋反。西河玉京与你相关,你就不怕我下令,发兵西河玉京?”

  嵇宴:“随你。”

  沈执清抿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嵇宴回答出声,“从过去回来,你我应该都清楚,这一切的背后,是燕国国师方瑜雪搞的鬼。这段时间我去追查了当年燕太子的下落,得知燕太子就是雍玦。”

  “方瑜雪带走了他,并给了人一个假身份,让雍玦蛊惑了嵇君策。”

  嵇宴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西河玉京在此时出事,并不是偶然。”

  沈执清:“只要西河玉京与南梁打起来,方瑜雪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想到此,沈执清沉默了。

  对方花二十年的时间下了一盘大棋,而他们皆是对方棋盘之中的棋子。

  扶风将药煎好,递到了嵇宴的手里。

  嵇宴用勺子舀了舀,递给对方,“先把这个喝了。”

  沈执清盯着对方手中的药,接到手里来,“这是什么?”

  嵇宴:“火灵芝。”

  沈执清的眼睛瞬间眯起,“火灵芝不是在皇宫,你为什么能拿到?”

  站在一旁的扶风实在没忍住,冲着沈执清回答出声,“还不是因为相爷的身体……”

  嵇宴面色沉冷,“闭嘴。”

  沈执清:“让他说。”

  看着自家殿下别开的脸,扶风再次出声,“此次出梦相爷身体损耗及大,若再没有药相救,恐怕不用等到下一次入梦,就真的无力回天了。殿下这才故意惹了您生气,连夜从燕芜城去了京都,去宫里向嵇君策要了此物。”

  在扶风的声音里,沈执清一步上前,将对方的袖子拨开。

  只见光影之中,对方的白皙的皮肤上,鞭痕交错。

  沈执清:“嵇君策知道了你的身份?”

  “没有。”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嵇宴将袖子拉下,“先把药喝了。”

  沈执清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随后目光落在扶风身上,“你出去。”

  扶风见沈执清的脸色不对,冲着两个人躬身一拜,转身出了屋,还顺带贴心的为两个人关上了门。

  这回屋子就真的彻底的剩下了两个人。

  沈执清将手中的空碗丢在了桌子上,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床柱子上,“说谎,自作主张私自离开,嵇宴,你把我当成什么?”

  嵇宴:“若是跟你说了,你还会让我去吗?”

  沈执清:“不会。”

  嵇宴弯了弯唇,“所以我去了。”

  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你非要惹我生气。”

  嵇宴:“你想怎么罚随你。”

  沈执清攥紧了拢在袖子里的手,“把衣/服/脱/了,躺上去。”

  嵇宴的身子一僵。

  沈执清盯着对方的眉眼,走上前去,捏起了对方在光影之中苍白的脸,“怎么?不是说认我罚的?”

  嵇宴没再说话,伸手将身上的腰带解开。

  沈执清抽回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

  等到人褪到亵衣,沈执清喊了停,让人躺到床榻上。

  沈执清将手臂撑在对方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向对方,“生气吗?”

  嵇宴没说话。

  他的手指将那松松垮垮的亵衣给拨开,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他看着对方身上的鞭痕,手指从那伤痕上抚过,视线停在了对方手腕脚腕上明显被绳索绑过的红痕。

  嵇宴一把握住了对方继续探索的手,“我没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沈执清:“代价?”

  嵇宴:“这就是代价。”

  嵇君策耗费了心思将火灵芝拿到手里就是为了让他死掉。

  沈执清明显不怎么相信。

  嵇宴:“真的,”

  嵇宴回答出声,“毕竟我与摄政王长得一模一样。”

  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伸手捏起了对方的下巴,“怎么?当宴朝欢久了,把你是谁忘了?”

  嵇宴:“在所有的人的眼里,南梁的摄政王早就已经死了。”

  嵇宴:“我只是宴朝欢,是从双喜楼出来的名伶,被君后雍玦送去了南梁丞相家门里当妾。”

  沈执清收紧了捏着对方的手,“嵇宴你听着。”

  沈执清低头望着人一字一句的出声,“我不管你是想当宴朝欢好,还是想当嵇宴,但不管你当谁,你都是我的人。不管任何时候,能折辱你的那个人是我,也只能是我。”

  “哪怕对方是皇帝,哪怕你是为了我,我也不允许。”

  沈执清的手指按在对方的胸膛上,“记住,你的这具身/体是我的。”

  嵇宴微微抬头在对方的唇畔轻轻的落下一吻,“相爷喜欢的只是这个皮囊?”

  沈执清盯着对方的眼睛,嗤了一声,“可哪一个都是你。”

  可嵇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

  他伸手,将翻身起来的人给拉了回来,翻身将人按在了床榻上,“那如果复生而来的不是我,君后将宴朝欢送到你府上,相爷还会收吗?”

  沈执清:“收。”

  如果不收,雍玦就会怀疑。

  嵇宴收拢起手,那双垂落下来的眸子在落在沈执清的身上时,几乎是要将人的脖子给咬断。

  沈执清望着对方的神色,“现在是不是后悔救我了?趁我武功还没回复之前,你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嵇宴的手指勾上对方的腰带,“与其杀了你,我现在有个更好的想法。”

  沈执清一脸警惕的握住了对方的手,“你想做什么……”

  嵇宴吻住了对方的唇,“先jian后杀。”

  沈执清的手攥紧了嵇宴身侧的衣服,“你混蛋……”

  嵇宴:“相爷刚刚点的火,总是要自己灭。”

  沈执清:“………………”

  沈执清:“你图谋不轨。”

  嵇宴:“明明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