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觉得快乐就好。”

  老一辈最爱说一句话,女孩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一切都可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重新开始。

  这话米秀秀是不认可的。

  婴儿无法选择投胎在什么样的家庭,更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婚姻看似能让女孩子拥有新的人生,可还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就能保证余生幸福能尽数托付给一个男人就一定是靠谱的?

  与其将婚姻看得过重,担心出错而畏首畏尾,米秀秀认为堂姐如今的心态兴许还好些。

  自然,有这个底气也是因为家里条件还不算差。

  他们家是比不得几十年前风光了,但家里齐心协力,给外嫁的女孩撑腰还是可以的。

  加之父母兄长对萍萍姐也足够好。

  退一万步讲,哪怕六哥他们以后娶的媳妇儿不喜欢小姑子事儿多,几个堂兄也顶不住媳妇儿的枕边风,但只要二爸二妈在一天,萍萍姐就不会孤立无援。

  就是有了试错的本钱,萍萍姐才敢这样说,而她也才能轻易接受这番惊世骇俗的的言论。

  “嗯。”

  米萍萍眼中的茫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她笑得甜蜜:“秀儿,我一定会过得好。”

  米秀秀笑着报以祝福。

  米萍萍说结就结。

  没过几天,徐昌就拎着两袋红糖,一条草鱼上门了。

  爸妈跟大爸大妈都去掌眼,米秀秀也想围观求亲场面,可惜被她妈两个白眼瞪了回去。

  好奇徐昌到底跟二爸二妈说了什么,爸妈只摇头,叹息一声道:“眼神飘忽,恐怕不是诚心过日子。”

  米秀秀眼前闪过徐昌的脸,感到意外:“妈,你们就这么不看好啊?”

  她觉得堂姐莽撞得很。

  但真要说起来,她对徐昌其实没特别大的恶感。

  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懦弱,有什么事不敢上门直接找长辈说,非得让堂姐冲锋陷阵,说白了,就是太不男人太没担当了。

  米秀秀以为两人只是先定亲,消息放出去后再过上两个月才挑个黄道吉日办酒席请客。

  没想到两人处对象的事刚过明路,半个月后就办酒席了。

  这速度堪比流星,咻地一下就来了。

  到了办酒的头一天,何爱萍带着两个儿子先到三房,向周宗兰借了碗筷桌凳。两个儿子把东西搬走后,她多待了半个小时,妯娌俩聊了会儿天,说的还是米萍萍的婚事。

  米秀秀实在好奇,想偷听来着。

  可回头一看,腿上还挂着个肥嘟嘟的团子呢。

  她眼珠转了两圈,瞥到桌上的废报纸,灵机一动,赶紧用报纸叠了几个“豆腐块”,哄着圆圆到院子里玩打豆干了。

  反正院子大门关着,她一个人玩也丢不了。

  把小豆丁安排好后,米秀秀装模作样拎了壶开水进屋,打算给二妈泡杯茶。

  她脚刚跨进门槛,就听二妈压抑的抱怨:“没心没肺,不管我讲什么她总有理由反驳。前脚我才让她聪明点,别让那徐昌占了便宜,后脚她就跟人——”

  “我是她妈,难道我会害她啊?你说萍萍她怎么就,就那样缺心眼呢。”

  哪个年代女人的清白不重要,她怎么就敢说没就没?

  周宗兰听到这儿,皱眉,亦是满脸不认同。

  再看妯娌眼眶泛红,寒心至极,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思忖后她沉默着,一只手握住何爱萍,另一只手轻轻拍她手背:“儿孙自有儿孙福,萍萍正是反骨的年龄,得慢慢来。”

  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女儿。

  米秀秀下意识缩回腿。周宗兰瞪她:“还不进来!”

  米秀秀咧嘴,讨好地笑笑:“妈,我给你和二妈倒了凉茶。”

  何爱萍面上的愠色稍稍收敛,勉强笑了一下:“不喝了,你姐嫁人,家里事多。一会儿还要去大队长家,商量宅基地和买猪的事。”

  这门婚事她和丈夫并不赞同。

  然而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们只能微笑着把酒席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别人家女儿出门子拥有的东西她女儿都要有。

  周宗兰点点头,起身送何爱萍:“明天我早点过去帮忙。”

  “好,谢谢啊。”何爱萍道。

  周宗兰说:“谢什么,咱们家就两个姑娘,如何宝贝都应该,出门子这么大的事我这个三妈不该去呀?”

  这话说到了何爱萍心坎里:“该,当然该。我先回了,你别送了。”

  “院子后面自留地里的空心菜可以吃了,明早我背过去给酒席加道素?”

  “行。”

  村里办喜事一般分成两场。

  女方家一般是早上请客,吃完饭后,新娘子跟着新郎官到婆家,然后婆家会在中午办一场。

  这是新娘子新郎官都是当地人的摆法。

  而像米萍萍这种当地人跟知青结合的新人,则没有必须遵循的规矩,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了。

  所以米家直接将两场合并为一场,就在中午请客就好。

  至于新房,暂时就用米萍萍的闺房充数。

  不提米家人听到这种类似入赘的安排是什么想法,新郎官自己先不痛快了。

  大家说的每一句“恭喜”都仿佛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刮子,他总觉得她们在笑话他,笑他为了吃为了住就委身给一个乡下女人。

  尽管这个乡下女人长得还行,并不难看。尽管这门亲事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促成的。

  徐昌打心底里看不上米萍萍,即便她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他也觉得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土”味,这些都在暗示他他的忍辱负重。

  “徐昌之前怎么讲来着?哦,你别胡说,我跟米萍萍不熟,只是路上遇见了几次。”孔舟支着腿,用力刷鞋,一边模仿徐昌当日的口吻,若讥似讽道:“嗨呀,你这个不熟还挺别致哈。“

  众人听到这话,一声声“恭喜”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因子。

  徐昌眸底怒火蹿起,他先看了看女神邵莹莹的表情,立刻被她质疑的目光烫得窘迫。

  她跟平常没两样,仍然冷若冰霜,只眼神也专注地看着他,似在问,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徐昌一想到自己在她心里卑劣不堪,就有些绷不住了。

  “孔舟,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孔舟冷笑。

  什么时候轮到徐昌蹦跶了?

  他本就是个刺头,自从郗孟嘉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又不跟大家搭伙,他就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欺辱他了。

  加上村里日子不好过,每天除了下地劳动就再也没别的娱乐节目了,他心情实在郁郁,已经开始后悔下乡的决定太草率了。

  徐昌的怒斥简直是撞木仓口上。

  滋啦几声,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囤积了快一个月的怒火。

  “叫我闭嘴,你也配?”他站起身,把手里刷到一半的鞋子往木盆里用力一扔,浑浊的泥水溅开。

  邵莹莹离得最近,那件漂亮得绣着迎春花的布拉吉上立马沾了几个泥点子。

  顿时峨眉蹙起,脸上的不满毫不掩饰:“孔舟,我这条裙子花了二十三块,你得赔。”

  孔舟目光落回她身上,自上而下扫了一遍:“当我冤大头?几个泥印子而已,自己洗洗完事。”

  说完,他贱兮兮地在邵莹莹和徐昌中间来回打量:“看来天天帮你干活儿还是有点用,是吧?我跟他的事,别人都不管,就你站出来讹我,嚯,你俩这关系,还挺不一般。”

  邵莹莹相貌清丽,气质冷傲,隔三差五就有邮递员来给她送包裹。

  那些包裹里除了钱跟票,吃的用的都有,有一部分甚至是华侨商店里才能买到的玩意儿。

  种种细节无不昭示她的家庭不一般,因此,她在整个知青大院是最特殊的存在。

  就算每天摆着一副“生人勿近,你们不配跟我说话”的脸孔,也多的是拿热脸贴她冷屁股的人。

  尤其是男知青们,最易受到这种冰美人的吸引,不少人都跟徐昌一样把她当成心目中那个高不可攀的女神。可惜这群里人绝对没有孔舟。

  冰美人邵莹莹难得变了脸。

  她嘴巴抿成一道直线,眸光化为利箭,一束束射在孔舟脸上,随后又气恼地斜了徐昌一眼,似在埋怨他把自己拖入淤泥。

  徐昌接收到女神尴尬嫌恶的眼神,心寒了寒。

  到底不忍看她被孔舟欺负:“孔舟,是男人就别逮着女人欺负。”

  孔舟嗤了声,戏谑道:“唷,心疼了?你说我把你现在的表现说给米萍萍听怎么样?她没准会觉得你是个特别怜香惜玉的人,更喜欢呢。”

  邵莹莹眸底迅速闪过一道冷光,她咬牙骂道:“真是见人就咬的疯狗!”

  “想要我咬你?呸,想得美。”

  “长得不咋样,还挺傲。在我面前傲什么,当我是徐昌,是那些上赶着帮你干活的蠢货?”

  孔舟嘴角勾了勾,看着另外几个面露怒色的男知青,恶意满满道:“看看徐昌,来了快三个月就舔了这女人臭脚三个月,结果咋样,人家看他都嫌碍眼,男同胞们,都长长心,啊!”

  孔舟这人发疯几乎不看对象。

  别看他嘴贱又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现在敢对着邵莹莹一通臭骂,就是因为邵莹莹奈何不了他。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原本就特别厌恶女人,越好看越傲慢的他就越恶心,越想狠狠踩上两脚。

  邵莹莹在他扭曲的爱恨观里属实把buff叠满了。

  “你他妈找打!”

  这话属实把仇恨拉满了。

  男人嘛,自己调侃自己是舔狗没事,但别人笑话他们舔的姿势不好看,那自尊心受了伤,必须得在其他方面找回来。

  一对一或许在孔舟手里落不着好,那三四个呢,总不会还是不能打到这孙子跪地求饶吧?

  就这样,眨个眼的功夫,几人打成一团。

  女知青尖叫着躲远,时不时喊一句“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邵莹莹冷着脸看了一会儿,等孔舟被打倒在地,双手抱头闷哼。她呵呵笑了一声,回屋看书去了。

  这一架以孔舟的失败告终。

  不过徐昌也没讨到好,堪称斯文俊秀的脸上添了好几处伤,青青紫紫的,一直到办酒当日都没消退。

  弄得队里来喝喜酒的宾客都以为是米家几兄弟打的,各个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还有人上前安慰道:“没事,娶媳妇儿嘛,是喜事,大舅子打也就打这么一顿,哈哈哈。”

  徐昌只能窘迫笑笑:“不是大舅子他们——”

  话没说完呢,对方就秒懂打断他:“明白,谁都经历过这个,不是大舅子打的,肯定是你不小心撞门上了对不?我懂的,咱们大家都懂的。”

  又是嘿嘿一阵笑。

  这话很快就传遍了,就连大队长也这样以为,还在饭桌上隐晦提醒米老二,让他以后下手别这么重,也挑挑时候。

  新郎官被打成这熊样,大闺女没面子就算了,当爹妈的脸上也不好看嘛。

  米老二脸直接就黑了。

  办酒当天,徐昌是睡在米家的。

  次日,小两口跟着米家几个哥哥到大房、三房还桌凳,顺道认亲。

  这些流程都走完后,米萍萍犹豫好半天后,还是跟父母说了她暂时不愿搬到外面住的事。

  彼时徐昌回宿舍收拾行李,搬东西时跟邵莹莹说了两句话。

  恰好被孔舟看见,又是好一番嘲讽。

  众人纳闷不已。

  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舟怎么跟疯狗一样逮着邵莹莹冷嘲热讽?

  王璇试图中间调解,希望孔舟别再针对邵莹莹,好话歹话说尽了,孔舟也没松口。

  只有他自个儿明白。

  他会逮着邵莹莹和徐昌哔叨,追根究底是因为打压郗孟嘉的心思落空,人太闲了。

  郗孟嘉现在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不论他说什么,对方全当放屁。

  就算他故意提起郗家人,提起因为郗孟嘉而身体一直不好的郗孟希,郗孟嘉神色始终淡淡的。

  他越淡定,孔舟就越生气。

  他为郗孟希感到不值。

  孟希是多么好的人啊,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替郗孟嘉讲好话,从来没有因为体弱就恨始作俑者郗孟嘉,可郗孟嘉对待这个弟弟呢?

  不仅没丝毫的愧疚心,他明知道孟希身体不好不能下乡,却自私得不愿把工作名额让给孟希。

  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替孟希好好教训郗孟嘉。

  可惜了,他居然缓过来了!

  而为什么是邵莹莹,不是其他女知青,则是因为邵莹莹跟郗孟希曾夸过的一个女同学有点像。

  不是相貌长得像,而是气质像。

  就冷冷的,骄矜的,吊着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看到邵莹莹,很容易想起郗孟希红着脸朝他借钱只为给那女同学买生日礼物的事。

  实在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