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小看人民群众散播八卦的能力。

  赵家重新找了个城里媳妇的消息传得有多快,赵文斌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能见人,冯柳花心肠歹毒,装病骗米家退亲的消息就有多快!

  别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父老乡亲们,就连被排斥在村子之外的知青大院也听到了风声。

  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面对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冯柳花这回真被气病了。

  赵小桃脸皮薄,一面怪她哥和方安娜不检点,一面怪她妈做得过火。

  整个人被浓烈的羞耻感淹没的同时,她对米秀秀也很有意见。

  想找个人诉诉苦话都不敢出门,就怕人家拿那种“你们家居然是这样”的眼光看她,这么一躲就是好几天。

  全家尚算平静的要许赵大有父子俩。

  他们倒是不恨米家把这层遮羞布掀得那样彻底,哪怕不想承认其实自个儿心里还是有数的。

  说来说去这事的理原就不在他们家,明知道媳妇/老娘想要压米家一头,一点亏都不愿吃,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明确表态制止。

  这不,一闹就闹这么大!

  可再怎么样,米秀秀不是好好的没受什么伤害吗?

  米家何苦做这么绝呢?

  “斌子,这两天你就回部队去吧。反正他们议论也就议论这几天,过阵子有了新鲜事儿,大伙儿肯定就记不得了,你还是咱们大队最有出息的年轻人。”

  赵大有满面愁容,闷着说道。

  “爸,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要跟着米三叔出海?”

  赵文斌私心里也认为自己现在不适合再呆在家里,只要他多留一天,这场流言蜚语就不会消停。

  但他十分担心赵大有的身体。

  毕竟快五十的人了,不如年轻人健朗,今年偏偏轮到他们家出海,这也是赵文斌特意挑这个时间段探亲的原因。

  “爸,你抽空找中华叔问一问,看看能不能不出海,咱们拿钱抵工分。”

  大队的捕捞队有约定而成的俗规,只要家里有劳动力的就不能躲着,必须轮流出海。这是因为出海捕捞存在风险,若运气不好或是稍有不慎,人就可能死在海上了。

  而捕捞队弄回来的海货并不属于他们自己,其中七成卖到渔业公司作为年底给家家户户的分红,另外三成直接分到乡亲们手里。

  每年的捕捞队成员顶多比其他村民多点分红。

  像前些年,按照家家户户的工分来算,劳动力少又懒一点的家庭每年年底能分个五六十块,勤奋耐劳的家庭最高能分到一百三四。

  如果家中有人在这一年出过海,那可能再多个三四十块。

  别看三四十不少,如果有选择的话,家庭条件好的未必愿意出海。

  不过,老话还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呢。

  有人拿钱补工分,可有些人兜里没钱啊。

  那日子久了肯定要心理不平衡的,万一哪家死了人事情就更大了。

  像合安村这种靠海吃海的渔村,一旦没人出海,年底分红往哪来啊?

  单靠种地吗?

  这点田地的产出交完公粮,也就够一家老小勉强温饱罢了。

  一旦遇上生病受伤绝大部分家庭都承受不起,直白了当地说,合安村村民的日子比附近别的村子过得好,都是建立在渔汛期的丰收上。

  是以明知出海可能有生命危险,大伙儿还是对这条规矩没有异议。

  即便是条件不错的米家,也一次没落下。

  除非身体确实吃不消,已经成为队员的负担,这样队里干部就会酌情考虑。

  赵大有显然不符合这个情况。

  并且,他自己也不赞同:“没有这样的先例。你爸还能干几年咧,你看看咱村里的老渔民,五六十岁不是照样上船吗?”

  “咱们村这些人你还不知道?多善良不至于,但再坏的事他们也干不出来,我这张老脸不怕被人说几句。”

  “斌子你尽管奔前程去,等你出人头地了,我跟你妈,你妹都沾光,到那时谁还敢提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是?家里嘛,就别担心了。”

  赵文斌心情依然有些沉重,不过父亲的谆谆话语令他重新燃起了奋发向上的动力。

  他扯了扯笑,说道:“爸,我明白。”我一定会光宗耀祖,让你跟妈都过上好日子。

  赵文斌心里暗暗发誓。

  “明天我就回部队。”

  “嗯,秦城比咱们这儿冷,一会儿我让你妈弄点咸菜鱼干,你带回去吃。”

  “还有啊,你跟小方的事既然传遍了咱们也别拖了,回去就打结婚报告,下回探亲假时再回乡下摆酒席。这些年你寄回来的钱你妈都替你攒着呢,一分也没花。我和你妈商量好了,彩礼给一百二十八,你再带小方买块手表,这样成不?”

  赵文斌没意见:“行。”

  他没意见,方安娜却有。

  方安娜听到彩礼就这么点时,脸上的失望明显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不高兴?”

  赵文斌何等敏锐,脸上的喜意瞬间收敛。

  眉心聚拢如黑云压城:“安娜,我家底子薄只有这个能力,这些你是一早就知道的。”

  再者,一百二十八少吗?

  乡下谈亲事彩礼能直接给钱的就没几家,有些给几十斤粮食就算很有诚意了。

  他爸给的这个数在队里肯定拔不了头筹,却也是非常体面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打了赵文斌措手不及,这会儿细细一琢磨,其中大半又跟安娜有关。

  哪怕他不断告诫自己,是男人就不该迁怒到女人头上,可心里对安娜的忍耐力仍然日趋下降。

  他依然为她心动,只是忽然多了疲倦,多了不耐烦。

  赵文斌态度的微妙转变,方安娜尽收眼底。

  心一下子仿佛跌进了冰窖。

  是,她是事先知道,可知道跟真正面临是两码事啊,她会不舒坦不是人之常情吗?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婆家的重视?

  何况她的条件摆在这儿,还愿意背着“小三”勾引人的名声嫁到他家,她也不指望赵家人把她高高供着,但他们难道不该对她好一点吗?

  她在那么多的追求者里选了他赵文斌,他不该对自己百依百顺吗?

  方安娜憋屈呀。

  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一直顺风顺水。

  尤其是穿越后,虽然物质条件比原来差了不少,但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鉴婊语录流传出来,大部分人思想偏向淳朴,她靠着莲言莲语在文工团混得风生水起。

  本就有的优越感更是蹭蹭地涨,这会儿可不得满腹委屈了吗?

  她特别想大吼大叫,想让赵文斌明白自己牺牲有多大。

  关键时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书里对赵文斌的描述,她想起了赵文斌鲤鱼跃龙门,最终实现了阶级的跨越,她终究忍了下来。

  “我没有!”

  她扁着嘴巴,控诉道:“赵文斌你有没有心,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知道你家没钱我又没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起团里其他姑娘嫁人时的场面,有些失落而已。”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肖香云不对付,她结婚时柯家不仅准备了三转一响,还包了三百块红包,你就拿一百二十八娶我,她指定得看我笑话,我想到这儿心里能好受吗?难道我连难过的权利都没有了?”

  赵文斌鼻翼抽了抽,按捺着脾气:“你不出去说,她怎么知道彩礼具体多少?日子是咱们自己过,做什么老跟别人攀比?”

  方安娜咬唇,别开脸不看他。

  赵文斌顿了顿,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继续说:“我现在没法让你嫁得风风光光,但你相信我,我会为咱们的小家努力,以后肯定让你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

  方安娜心知不能把人逼得太狠。

  赵文斌自尊心很强,有些大男子主义,她如果偶尔发点小脾气就权当情趣了,但闹狠了,赵文斌绝对不会惯着她,没准说分就分了。

  她既然想做成功男人身后的女人,就必须忍受他的不完美,不能指望他像那些吃软饭的男人一样唯唯诺诺,满心满眼都围着女人转。

  这般一想,呼吸间她迅速调整好了对待赵文斌的态度。

  “……我信你的,文斌哥。以后我会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你不许……不许再喜欢别人。”

  或许男人就喜欢拿自己当天神看待的姑娘。

  他们乐于看到对方眼里的崇拜和依赖,享受她们的温情、患得患失,似乎这样能够体现他们非凡的男性魅力。赵文斌这会儿便是如此。

  他的所有烦恼都被方安娜的娇嗔抚平了,表情不再冷硬强势,而是带着方安娜熟悉的柔和:“没有别人,我只喜欢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赵文斌才说起两人明天要回部队的事。

  方安娜一听到这话,心再次乱了。

  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你之前不是讲要跟他们一起出海吗?你好不容易有探亲的机会……”

  “好不容易请的假……嗯……”

  方安娜绞尽脑汁道:“我知道村里人现在对我们的误解很大,你不高兴。但我以为有问题咱们不该落荒而逃,而是应该勇敢面对。对,感情是没有错的,不是吗?文斌哥,我想多留几天,努力挽回咱们家在乡亲们心里的印象,我不想你爸妈因为咱们的事抬不起头。”

  赵文斌听她称呼赵家为“我们家”,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视线撞上她慌乱的眼神:“不过是传几天闲话,没你想的那样严重。”

  说完他轻笑了一声:“咱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秦城,也没什么机会回合安村,等我到了分房的级别就接爸妈过去一家团聚,这些人怎么看待我们并不重要。”

  “可是……”

  方安娜快急死了。

  部队分的房子只有居住权,又没有归属权,哪能跟特区最早的拆迁户相提并论?

  更别说,她一早就盘算着未来要多拿补偿款了。想要赔的钱多,那就必须多建房子,要建房子就一定要找大队批宅基地……

  所以,他俩怎么能在名声败坏的情况下走掉呢?

  如果往后大家想起他们俩就联想到道德败坏四个字的话,宅基地还能顺利及时批下来吗?

  这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那位大队长虽然也姓赵,但从前几天米家打上门时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看不惯赵家。

  本就交情不深的前提下,如果再来个人故意使坏,或者到他那儿挑拨离间,批地的事儿肯定要横生不少枝节。

  这么耽搁都是钱啊。

  不行!

  必须跟这些村民打好关系。

  尤其是村里的大队长和支书,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在他们心里留下太深的恶感。

  只是,要怎么做才能洗掉坏印象,重新让他们另眼相看呢?

  方安娜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她拼命想,拼命想,终于想起了书中有这样一段。

  作者隐晦提过赵文斌跟米秀秀的婚事能成,并且尽快办酒席的原因是这次出海捕捞队出了点事。

  而赵文斌临危不乱,机智过人,让大伙儿避开了一次巨大的危机,正因如此,米老三高看他一眼,才会同意米秀秀早嫁。书里没有详细叙述到底是什么危机,只在描写米老三心态转变那儿提了一嘴。

  她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劝赵文斌顺着原本的故事线走就行了。

  想通这点,方安娜的底气又回来了。

  “嗯,以后接叔叔阿姨进城跟我们一块生活是肯定的,但我想,阿姨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肯定会舍不得这些老邻居,他们为你操劳大半辈子,咱们做儿女的更不能那么自私,就因为自己的错让他们离开熟悉的环境,我……我真的做不来。”

  “你看呀,这次跟米家闹翻叔叔其实挺难受的。我那天也听到了,米家在你入伍的事上出过力,说到底是我太坏,是我从米秀秀手中抢走了你,我真的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家里跟米家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次出海是米家那位叔带队,你跟着去正好能跟米家重修旧好。”

  “文斌哥,冤家宜解不宜结,在咱们有能力把叔叔阿姨接到秦城前,他们还得在合安村生活好一阵子呢,咱们得为他们想想。只要他们愿意原谅我,我可以到米秀秀面前负荆请罪——”

  “……”

  米秀秀当然不清楚方安娜又拿她当靶子,给自己立了个善解人意的人设。

  此时她骑着三堂哥的洋马儿慢慢往镇上去,专程到学校办休学。

  新乡镇中学面积不大,拢共就一栋四层教学楼,教学楼旁边是单独的锅炉房。

  米秀秀到学校时正是上课时间,整个校园里非常安静。

  她将自行车停好,看着不远处炊烟升腾的锅炉房,闻着空气中飘散着的米香味儿,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想起从前蒸饭时发生的又好笑又好气的事儿。

  新乡中学是没有食堂的,这里只有锅炉房。

  学生们的午饭都是由自个儿从家里带米来,统一蒸熟。

  之前她也每天拿铝饭盒带一两糙米到教室。

  米秀秀所在的班级有三十多人,几乎人人都自己带饭,哪怕住在镇上的同学也很少回家吃午饭。每天早晨,大家都将各自的饭盒挨个儿放在竹篓子里,等第一节 课上完再抬到锅炉房,到中午放学再抬回来。

  方便又省钱。

  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经常有人拿错别人的饭,说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在镇中学念书这几年,光是饭盒就丢了三个。

  有一回妈妈特意在米下面放了两三片熏肉,她期待得不得了,结果饭盒不翼而飞了,筐子里留了个不认识的搪瓷缸,当时她可气坏了。

  现在想来,只觉得好笑得很。

  “米秀秀,你回来上课啦?”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老师,正是教米秀秀语文的宋思谨。

  米秀秀礼貌鞠躬,歉意道:“宋老师,我今天是来办理休学的。”

  “休学?”

  宋思谨愕然,不懂眼前这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要休学,她问道:“是你家里的意思吗?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米秀秀,在老师心里你一直很爱学习,如果真有难处一定要讲,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米秀秀望着宋老师被衣服上已经干掉的污水印记,鼻尖微酸。

  她不明白这个社会怎么了。

  宋老师这么好的人,她尽自己最大努力教授大家知识,对每一个同学都非常负责,为什么还是有人捉弄她呢?就因为她是老师,所以不看她的行为就认定她是罪恶的,是应该被打倒的臭老九?

  然后被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审判?

  “宋老师,高大胖是不是又带着人到学校闹事了?”米秀秀关切问道。

  宋思谨忙安抚她:“来了,不过被人赶回去了,放心,我们大家都没事。”

  “先说说你休学的原因吧。”

  米秀秀还是不放心:“真没事?”

  宋思谨点头:“真没事,镇里最近要建新码头,不容许这些人再像从前那样闹事。”

  “这样啊,挺好的。”米秀秀看她神态平和,语气认真,稍稍放下心,才说起自己要休学的事:“宋老师放心,我家里没有遇到难事,想休学是因为高中的所有课程我已经自学完了,反正课堂上能说的很有限,学校又有个麻烦人物,我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宋思谨瞬间懂了:“……张宏?”

  “嗯。”米秀秀点头,不客气道:“他之前带着人对我围追堵截威逼利诱,以为我好欺负吧。我听说他姐夫是革委会的副主席,不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惹不起躲得起的呀。”

  这下宋思谨彻底搞明白了。

  叮嘱她回家后也不能懈怠,一定要好好学习,又催她赶紧趁上课时间离开学校,米秀秀一一乖巧应下。

  “宋老师你也要保重,千万别跟那些混蛋对着干,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宋思谨温婉笑着,点了点头:“嗯,老师明白的。”

  米秀秀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门口出去时,楼梯口,三个吊儿郎当的男同学慢慢走了下来。

  中间那个眼睛特别利索,一下就从背影认出她了,赶忙怪叫一声:“宏哥!你看那谁来学校了。”

  “谁啊?”张宏抬头,眉眼桀骜张狂。

  “还能是谁,米秀秀啊!宏哥你不是说要把她弄上手吗?我们现在追过去看看她家在哪个大队。”

  狗腿子一号说道。

  张宏摸着下巴,眼前浮现出米秀秀明亮灼人的双眼以及娇艳欲滴的唇瓣。

  他舔了舔后槽牙,一巴掌挥到跟班脸上。

  斜嘴笑道:“还用你提醒?老子早就摸清她住哪儿了,要不是白佳佳那个□□阴我,告状告到我姐夫那里,我早把那米秀秀弄到手了。”

  “宏哥不愧是宏哥,就是牛!那……我们还去找她吗?”

  跟班一号被打了也不敢生气,赔笑拍马屁。

  二号看张宏实在意动,抢先说道:“去啊,宏哥怕谁呀,咱们都老实这么多天了,姐夫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吧。”说完他冲张宏挤眉弄眼:“美华姐这么疼你,肯定不会……嗯,宏哥你懂的。”

  张宏当然懂,他可太懂了。

  当机立断表态:“走,骑车追人去。”

  ******

  米秀秀从学校出来,先到供销社买了半斤桃酥、二两硬糖,原本打算直接回家。

  可走出供销社时也不知怎么回事,郗孟嘉那瘦得仿佛哪天就猝死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弄得她心浮气躁。

  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米秀秀手伸进兜里,手指在钱跟票上摩挲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咬了咬牙,再次冲进供销社,如壮士断腕般:“大姐,给我一罐麦乳精。”

  “三块零五分。”

  米秀秀不舍地数了数手里紧紧捏着的钱。

  这些她攒了好久呢。

  给圆圆买吃的她不心疼,给郗孟嘉买她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特别不舍得。

  可是,郗孟嘉又太惨了,孤零零地来到乡下,没人对他好,他自个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哎。

  好歹是圆圆的爸爸,她未来的对象嘛,对他好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米秀秀再次唾弃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害怕自己反悔,她连忙别过脸,把钱往柜台上一推,那动作,仿佛东西烫手一样。

  售货员第一次见到有人买东西能露出这么悲壮的表情,顿时被逗乐了:“还买吗?小妹,东西离了柜台我们是不退的喔!”

  米秀秀吸了吸鼻子,不能想不能想,她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她咬牙道:“要买的。”

  售货员又笑了起来:“你这姑娘怪好玩的咧,多大了呀,说婆家了没?”

  米秀秀被问懵了,“……啊?”

  售货员:“咱们两个合眼缘呀,家里如果还没给你说婆家的话,要不大姐给你说一个吧?哎哟,我有个侄子哦,跟你正合适呢,他今年二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是火柴厂的正式工,他啊——”

  大姐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啊,大姐,那个我,我……我妈给我说好对象了,我先走了啊。”

  米秀秀僵笑,对陌生人的热情她实在感到无所适从。

  也不等售货员的反应,婉拒后捞起麦乳精就走,动作干净利落。

  眨眼的功夫,她就混入人群里了,只留给大姐圆圆的后脑勺。

  售货员:“……”

  可惜了,这么标致的女仔,居然有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