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黑色轿车缓缓步出,那张与季闻三分相似,略微苍老却威严不凡的脸上,表情深沉看不出喜怒。

  “季老先生,您这边请。”

  院长恭敬有礼地亲自为季怀远引路,一路上不时用目光偷偷打量这位气度不凡的老人,心里赞叹不已。

  这就是一手撑起季家半壁河山,将季氏集团一路做大成全球百强跨国公司的老季总吗?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一个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的商场枭雄。

  “季少爷就在这里,我就不打扰您二位叙旧了。”

  院长恭敬地退走,于是这冗长的走廊上就剩下了季怀远和几个保镖。

  摆手示意保镖止步,季怀远从容不迫地推门入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一脸倦色的季闻。

  “爷爷,您怎么来了。”

  季闻打起精神,支起上半身坐稳。

  “路过A市,听到你生病的消息,过来看看你。”

  季怀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半年未见的孙儿,“你的策划案我看了,为什么忽然想给集团转型做慈善?一百零八所希望中学和其配套的教师基金会,每个月至少烧掉六百万集团的流动资金。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季怀远说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现在没有外人在场,更是毫不避讳和季闻聊起了投资。

  六百万对DK集团来说只是毛毛雨,但长期无绩效的、无回报的进行一个慈善项目,抱歉季怀远还真不是什么大善人。

  如果不是这项策划案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季闻提出来的,他早让这个圣母心泛滥的家伙卷铺盖滚蛋了。

  季怀远身上的威压若有似无,却又令人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就连躲在床底下的叶星雨,都不由捏了把汗。

  我日,亲到一半差点被季闻的爷爷抓奸在床。

  叶星雨郁闷的单手托腮趴在病房床底,在心里喊着好悬,忍不住从床单缝隙里偷看,却只能看到外面季怀远的深色皮鞋。

  这个慈善计划是他和季闻的一致意见。

  生命药剂这个东西实在太BUG了,推广它需要常人不可想的巨大能量,哪怕是季家这所百年大船,一不留神也会被浪头打翻,尸骨无存。

  季家需要借势,而将企业和华国民生捆绑起来,无疑是最好的战略方案。

  叶星雨在暗,D市已经开始招募生命药剂临床试验二期的志愿者,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三个月生命药剂就能完成SFDA认证,允许投放市场。

  季闻在明,需要最快的时间将季家转型,只有把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生活和DK集团捆绑在一起,季家才能抵御住由生命药剂带来的海啸,不至于被骤然涌来的财富和恶意压垮。

  季怀远不动如山,平静的目光后隐藏着洞察一切的睿智,他需要季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季闻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爷爷,您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季闻的反应出人意料,少年老成的季闻在他面前一向毕恭毕敬,进退有度,打赌这么冒进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季闻似乎变了。

  季怀远从他身上看到了从没有过的……朝气?

  “你想赌什么?”季怀远若有所思。

  季闻从病床上起身,略带病容的面庞坚毅,双目灼灼:“赌半年后,我能把季家的影响力翻三倍,我名下所有财产,会是您的五倍以上!”

  季怀远眼神奇异地看他一眼,摇头不屑:“你知道你爷爷我现在有多少钱?半年后比我多五倍,你可真敢想。”

  “爷爷不用管孙儿怎么做,绝对合情合法,不给季家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季闻不卑不亢,掩盖住眼底的一抹精光。“孙儿只问爷爷一句,您敢不敢。”

  “笑话!我季怀远一生什么风浪没见过,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家伙一个,岂会怕自己毛都没长齐的亲孙子?”

  季怀远面色温怒,重新打量季闻的眼中却闪过异彩:“你可想好了,就凭你四个月前融资叶家的那个悬浮汽车业务?这市场确实是块空白的肥肉,但仅仅半年就想赚你爷爷我五倍的资产,不若趁病呼呼大睡一觉,可能还更稳妥些。”

  叶星雨趴在那,忍笑。

  季闻这爷爷人嘴真毒,明明是在骂季闻白日做梦,偏偏逗的人忍俊不禁。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季闻忽然的一句话,震的叶星雨头脑一阵眩晕。

  “我如果赢了,还请爷爷允诺我婚姻自由。”

  叶星雨一下捂住嘴,心跳快的不可思议,季闻低沉的嗓音反复回荡在他脑海里,这是个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

  他今天翘班本来是想给季闻一个惊喜……结果季闻没被他惊到,他反被季闻惊的找不着北。

  婚、婚姻自由?

  叶星雨想都不敢想,这段偷偷摸摸的地下恋,竟然这么快就有希望走到台前。

  “婚姻自由?”

  季怀远面色古怪的念了一遍,忽然有些兴致阑珊:“季闻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他语气一冷,“这么多年我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你都不满意,原来私底下早打着小九九。呵,这么久都不敢把人带给我看,想那姑娘家里条件也就一般。真难为你能瞒我这么久,真是煞费苦心。”

  季闻垂眸:“请爷爷成全。”

  “成全个屁。”季怀远瞪他一眼,“半年,如果你做不到季家影响力翻三倍,且你名下资产是我的五倍,你就给我乖乖去相亲,听见了没!”

  “愿赌服输。”季闻看似平静,闭上的眼中跳跃着看不见的星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孙儿如果侥幸赢了,还请爷爷务必做到今日的承诺,还孙儿婚姻自由。”

  “可以,我等着你来赢我。”

  季怀远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病房的背影,萧瑟又苍桑。

  ...

  季怀远刚一离去,季闻就闷哼一声躺回了靠枕上。

  他爷爷的气势太强了,就像是一把未出鞘的上古神兵,只是对持了短短的三分钟,季闻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叶星雨一骨碌从床底滚出来,耳尖润红,紧紧抱住季闻就不愿意撒手。

  “哥哥,你刚刚真帅。”

  虽然很累,但面对老婆的夸奖,季闻还是受用的眯起了眼:“嗯。”

  “我感觉我更爱你了!”

  叶星雨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眼睛闪亮像黑曜石:“你用语言陷阱骗了你爷爷唉,他以后会不会打死你?”

  “不会,我爷爷从不打人。”

  季闻说的义正词严,在心里默默补充。

  看不惯的人,他一般是用刀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