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心里惦记着事情, 睡眠浅,阿尔诺一动他就察觉到了。

  睁开眼睛瞧见阿尔诺小心翼翼地要从他身上跨下床,对上那双墨绿的眸子, 阿尔诺的动作一顿:“雄主。”

  还没来得及下床,手腕被沈元抓住,身体猛地往下坠, 手肘撑着床侧才没压到沈元。

  他眸光闪烁, 眼中充满疑惑, 不解地看着沈元,还以为他有什么要事交代。

  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近, 近到沈元几乎能看清楚阿尔诺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簌簌颤动纤长的眼睫。

  阿尔诺屏住呼吸,与沈元对视一秒, 便迅速移开眼睛,不知道望着哪个地方去了。

  沈元的视线落到阿尔诺光滑白皙的脸颊上,伸出手去,指腹从上划过, 停留片刻, 掐了掐他的脸,这才放阿尔诺离开。

  指间像触碰到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肌肤柔软细腻,只可惜不能一直触碰着。

  阿尔诺本以为沈元会继续睡,但在他穿好衣服之后, 沈元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元大大咧咧地站在阿尔诺面前,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卷到了被子里, 此刻身上□□。

  冷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长的抓痕,阿尔诺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他昨天的杰作。

  默默地走到桌子面前, 把昨天用过的药膏拿了起来,因为愧疚声音也小了许多,乖巧地请求:“雄主,我替您涂药。”

  沈元打了个哈欠,眼泪浸湿了眼睫,将双臂展开,方便阿尔诺给他上药。

  其实阿尔诺不说帮他上药,沈元也是有上药的打算的,但是阿尔诺主动的话,他就更开心了。

  望着眼前低着脑袋的阿尔诺,沈元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

  阿尔诺垂着脑袋,手指捏着棉签,从前往后,薄薄的药膏覆盖在抓痕上。

  他将药膏的盖子合上,从一旁拿起沈元的衣服,目光如炬,望着沈元,平静的眼神下藏着的是满满的期待,在等沈元把手臂展开。

  沈元丝毫不客气,修长的双臂展开,一只手穿过袖口,把衣服套上。

  衣服面料虽然柔软,但穿在身上,无意间摩挲着伤口,衣服一触碰到抓痕,红肿的抓痕就会很痒。

  沈元的一只手往上,指尖快要触碰到伤口处,只等再往上一点,他就能缓解这一阵的痒意。

  他心中期待,动作不由得加快,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伤口,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沈元疑惑地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会说话一样,似乎在问为什么。

  “雄主,不可以去抓伤口,会越抓越痒的。”阿尔诺出声解释,他比沈元更熟悉这样的流程。

  “但是痒。”刚醒时说话本来就带着没睡醒之后的哑意,沈元缓缓眨了眨眼睛,反驳阿尔诺。

  阿尔诺只能伸出手,无奈地问沈元:“雄主,哪里痒?”

  沈元随意指了一个地方,阿尔诺的掌心覆着那一块的肌肤,动作极其轻柔地替沈元揉了揉。

  不同于动手去抓,被掌心覆盖,左右揉搓的动作显然更让人舒服,也不会抓破伤口。

  沈元舒服地直眯眼睛,在阿尔诺的手快要离开时,握住他的手腕,尾音拖拖得长长的:“这里也痒,还有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尔诺,像是一只求阿尔诺顺毛的猫咪。

  阿尔诺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沈元指定的位置,替他揉捏着。

  在阿尔诺的动作下,沈元的意识终于回笼,终于清醒了一点,他记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一下抱住阿尔诺,蹦了起来,脑袋就在阿尔诺的耳边,兴奋地说道:“阿尔诺,我想起来了!”

  “我们可能,找到对方的地址了!”阿尔诺被他抱着,双脚几乎悬在空中,离地面也没有多远。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距离,让阿尔诺觉得自己飘到了天上,整个人都不太真实。

  特别是沈元话里的意思,太过突然,让他觉得一切像在做梦一样。

  等沈元因为剧烈动作扯裂了伤口,得意的神情一下落了下去,转而脸快要皱成了包子时,他再也蹦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快要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挣扎,好像又要裂开了,连带着别的地方也开始疼起来了。

  抱起阿尔诺的动作渐渐放下,阿尔诺的双脚接触到地面,这才有一点真实感。

  他不可置信地掐了掐沈元的脸,试图验证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沈元的脸本就皱着,阿尔诺的动作虽然轻,但在这个时候无异于为他的疼痛添上了一把火。

  沈元往后退一步,避开阿尔诺伸过来的魔爪,雪白的衬衫上浸泡出了点点红星。

  阿尔巴敏锐地察觉到,求证的态度被放在脑后,三两下将沈元的衬衫解开,胸前那一道结痂的伤痕果真裂开了。

  他一脸无措,来不及回头,伸着一只手去摸桌上的药膏,想要再给沈元涂上一层。

  只是涂一层药,用不了多久,沈元没往后退,但阿尔诺再次上药的动作比先前更柔更轻,就好像沈元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可他明明是能够破解对方位置的猛人!沈元不服。

  他突然间出声,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我碎掉了。”

  阿尔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沈元,手上动作还在继续:“什么?”

  “我是瓷娃娃,所以我碎掉了。”沈元补充,语气生硬,活像在扩写句子。

  他催促阿尔诺:“阿尔诺,你要快一点,动作不用这么轻,时间不早了。”

  虽然沈元看过时间,只要控制得当,飞速吃一个早饭,阿尔诺还不至于不会迟到。

  早饭。

  然而当沈元提起早饭两个字时,原先还不觉得饿的肚子这会儿咕噜咕噜抗议起来。

  阿尔诺的手正搭在他的小腹上,随着沈元肚子发出的声响,微微起伏着。

  好了,沈元不要做人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觉得他的脸没了。

  许是以前没碰见过这种场面,沈元脑袋嗡嗡直叫,恨不得钻到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阿尔诺也意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问:“雄主,您昨天没有吃晚饭?”

  沈元现在还不知道阿尔诺在想什么,坦诚地点头,然后他见阿尔诺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句如同魔咒的话一点点钻进他的耳中,阿尔诺说道:“等雄主回家之后,我给雄主煮晚饭吃。”

  不得不说,有些虫他天生就是缺少一种做饭的天赋,这种天赋是后天弥补也弥补不来的。

  沈元不是没有尝试过教阿尔诺煮菜,就差一只手握着阿尔诺的手来教他了,但不会就是不会,不行就是不行。

  沈元实在是吃不下,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想起阿尔诺做的菜,饶是再饿也不饿了。

  望着阿尔诺诚挚的视线,沈元艰难地应了下来,但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怎么也扬不起来:“好。”

  阿尔诺以为他是因为饿了才会这样,迅速帮沈元处理好伤口,很快走了出去,等他再次回来,手中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饭。

  将东西递给沈元,对沈元说道:“雄主,您先吃。”

  说完阿尔诺脚步匆忙,身影很快消失在帐篷里。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盖子上蒙了一层水雾,沈元将盖子打开,盖子上的水雾便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桌面。

  也不知道阿尔诺是怎么在这么多菜里面精准地挑出他所喜欢的。

  沈元将盒子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下,自己端着空荡的盒子出去,正要清洗干净。

  转头却撞见一只军雌藏在帐篷之后,动作神秘,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元觉得奇怪,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集合,怎么会有军雌悄悄躲在这里。

  好奇心驱使他往前,选了一个军雌看不见的角落藏起来,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圆了,认认真真地试图观察出对方的小动作。

  毕竟这只军雌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让沈元怀疑对方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第一次做这种偷听的事情,沈元的动作并不太熟练,脚差点踩到了树枝,好在稳住了,这才没有暴露自己。

  军雌显然是精神力高度集中,好像在等什么虫,以至于没有发现沈元的动静。

  很快他的对面出现了一只被黑布遮住的虫,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沈元看不清他的脸。

  两只虫在交流。

  军雌小声说道:“他们都在集合,很快就来了。昨晚技术部的虫说找到了你们的位置,你们小心一点。”

  黑衣虫语气更为严肃,说话间自带气场:“昨天的药没有起作用?”

  “原本在抑制剂里面混了东西,但他的运气太好,还没来得及注射进去,那只该死的雄虫就来了。”提到雄虫,军雌的语气恶狠狠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语气凶狠到如果沈元此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两只虫能把他当场撕碎。

  药?

  抑制剂?

  沈元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们想要伤害阿尔诺,他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另外一只手抓着盒子,双手青筋凸起,指节发白,竭力控制着满腔的愤怒。

  昨天的事端就是这两只虫闹出来的吧,沈元仔细地观察那只军雌的模样,试图将他的长相刻进脑海之中,等他找到组织后,让对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他此刻根本不敢乱动,就这么靠着帐篷,试图偷听别的重要消息。

  对方又说了一堆话,自认为声音很小,殊不知沈元脑袋上探出来的触角就像顺风耳,把他们交谈的内容全部收入耳中。

  黑衣虫并没有在这里久待,将要事交代清楚,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

  军雌明面上还是虫星的虫,没能离开太久,在黑衣虫离开后不久,匆匆忙忙地也跟着走了。

  在他走之后,沈元疾步从帐篷外走出去,脚步迅速,快到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将这个消息告知阿尔诺。

  然而等他走时,还没来得及抬腿走太远,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军雌的脸。

  正是刚才他偷看的那只军雌。

  脚步一顿,心中止不住的慌张,差点就要把刚才偷听到的话交代了出来,好在及时把嘴闭上,这才将话咽了回去。

  沈元很快稳住心神,举了举手中的盒子,脸上扬起一个和善的笑,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也来洗碗?”

  手中的盒子被冲洗的干干净净,被沈元举起来时,里面的水顺着流了出来,掉落在沈元的衣袖之中。

  冰凉的水珠顺着手臂一路划过,沈元手臂处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总觉得面前的情况很瘆人。

  雌虫一直笑着,但皮笑肉不笑,怎么看都是不想和沈元寒暄。

  对方脚步往前,身子微微挪动,沈元一眼瞧见,快要飞奔起来,扭头拔腿就跑。

  对方看着面色就很不友善,指不定早已发现了他。

  军雌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沈元虽然也有锻炼,但哪里比得上对方,总觉双腿都快要跑断了,也没有甩开身后的雌虫。

  他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近,那只罪恶的手好像下一秒就要揪住沈元的头发,把他扯住。

  沈元不傻,当然是往虫多的地方跑去,就在他快要见到大部队时,衣领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

  盒子还在怀中抱着,沈元咬牙,扭头,瞄准,把盒子前一丢。

  很快盒子砸中对方的脑袋,受到反弹,最后完成了他的使命,落到了地上。

  军雌被他的动作激怒,伸手向带有剧烈疼痛的位置摸去,沾着鲜血的指尖被放在眼前,军雌冷哼一声:“没有人会救你的。”

  他说着,双臂往前伸,这次沈元的手中没有盒子了,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揪住沈元。

  然而事情总不让他如愿,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就被一阵狂风掀翻在地,尖锐的羽翼指着他的喉咙口,只需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戳破他的喉咙。

  阿尔诺把沈元揽在怀中,双手紧紧地缩着,几乎要把沈元嵌在血肉之中。

  至于被羽翼抵着的,躺在地面的雌虫此刻是什么表情,这些都不在阿尔诺的管理范围内。

  他一挥手,身后的军雌站了过来,将这一只试图伤害沈元的军雌用抑能环扣了起来,双手禁锢在背后,仍由他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挣扎的动静越大,抑能环放出的电流也就越大,一开始雌虫还倔强地想要逃脱,等之后意识到自己挣扎不开,脸上的愤怒越发明显。

  被多次电击,他已经浑身无力,身躯疲软的倒在地面,颤动之间带起一阵阵尘埃。

  他的眸光充满怨恨,双目猩红,死死盯着阿尔诺,如同泣血一般:“阿尔诺,你为什么要护着这只雄虫!你忘记了雄虫都是什么样的吗?”

  阿尔诺瞥看他,视线落到了沈元身上,震颤的羽翼缩了回去,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元被吓得不轻,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生活在地球上时也没有碰见过战争,平日里就敲敲代码,最大的危险就是喝水的时候可能会被呛到。

  最最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灯砸中,然后来到了虫星,可他仍旧活得好好的。

  而在这之后,每天不是在军部就是在军部,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还真不多。

  但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小命快要交代在对方的手中。

  沈元惊恐万分,好在阿尔诺的怀抱足够温暖,他将双臂穿过阿尔诺的手臂,环住阿尔诺柔韧的腰身,感受到炙热的身躯,这才松口气。

  阿尔诺抚着沈元的后背,动作温柔地安抚着他,等沈元的情绪缓了许多,这才放开他。

  身后乌压压的一堆军雌看着,恐惧褪去之后,沈元便关注到了这些,脸颊红了红,连忙松开阿尔诺的腰,从他的怀中退出。

  阿尔诺面无表情,一张脸上冷得瘆人,唯独在视线落到沈元身上时才缓和些:“雄主,您没事就好。”

  阿尔诺也不曾料到沈元会这么勤快,刚吃完饭就出来洗碗。

  当前的一切发生得突然,突然到只是阿尔诺临时推测出来的,谁知道还真被他猜中了。

  还好他来的及时,沈元没有受伤。

  刚才那只虫差点就抓住了沈元,差点伤到了沈元,一想到这里,阿尔诺眼神一冷,扫视着被束缚住的雌虫。

  脚步一迈,军靴踩在地面,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仿佛落到了雌虫的心中,迎面走来的不是阿尔诺,而是宣布他死亡的死神。

  他的下颚被勾起,阿尔诺的手抬起他的下颚,指腹用力,在他还没来得及怒骂时,手指一歪,卸掉了雌虫的下巴。

  被卸掉下巴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双手也被禁锢在身后,他一挣扎便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电击。

  雌虫眼睛里连怨恨也不敢有了,心如死灰一般望着面前的一幕。

  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尔诺是怎么发现他的。

  沈元这下不敢随意乱跑,乖乖地跟在阿尔诺身后,阿尔诺往左他便往左,阿尔诺往右他也往右。

  技术部的雌虫站在虫群之中,见到昨天在群里聊天的沈元,心下一喜,挥着手向沈元打招呼。

  沈元回他们一个笑,转头发现落后阿尔诺很多,连忙追了上去。

  “阿尔诺,我跟你说,我听到了很重要的内容。”

  身后的军雌见沈元跟在阿尔诺的身后,主动地拉大了他们和阿尔诺之间的距离,沈元这会儿声音也放小,身后的雌虫听不到他说话,沈元这才放心地把他刚才偷听到的东西跟阿尔诺交代。

  阿尔诺听完,眉间皱成一道沟壑,墨绿的眸子深不见底,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雄主,您先不要跟别虫说。”阿尔诺附在他耳边说道。

  目前这只军雌是一只卧底,虽然把他揪出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队伍里还有没有别的卧底。

  抑能环被解开,但雌虫的双手被束缚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前有铁链锁住他的身体,让他无法挣扎。

  这条椅子是专门用来审问犯虫的,拥有抑能环的全套效果,不仅如此,比抑能环的功能更加完善。

  一旦被束缚在这条椅子上,是怎么也逃脱不开的。

  雌虫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特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下场,突然间坦然,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出声询问。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雌虫说话时还有些口齿不清,被卸掉的下巴还没有被装上,只是说话的这一瞬间,就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疼到他额间冒出冷汗,整只虫快要疼到昏厥了。

  作为一只卧底,他在这里埋伏了许久,掩饰得一直很好,参加了这么多场战争,也在其中做了大大小小的动作,从来没有虫发现过他。

  他自认为自己埋伏得很好,可一碰到阿尔诺,竟然直接暴露了。

  阿尔诺冷着脸,轻笑,眉眼往上扬,柔和了这张脸,是无限温柔好看的容貌,但这双眼里带着的情绪太冰冷,冷到似乎要把虫冻起来。

  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开始审问对方。

  阿尔诺在审问的期间,沈元就安静地坐在外面等着他,双腿并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脑袋低垂着。

  这里的信号并不是很好,沈元甚至登录不上星网。

  此刻的心情也不适合翻阅文献,可阿尔诺又没有出来,沈元无聊到甚至开始玩起了手指。

  沈元见到阿尔诺羽翼的机会并不多,接连两次碰见,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他这会儿一边玩着手指,脑袋里一边想着阿尔诺的羽翼。

  原文里,阿尔诺的羽翼被原主拔去,好在现在原主并不在了,他会好好保护着阿尔诺的羽翼,让他一直平安的。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沈元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要提保护阿尔诺了。

  但是雄虫的体质不是说变好久变好的,除了锻炼,沈元想不出任何办法,他也不是医生,更不是神仙,无法研究出一系列的药剂,让雄虫吃了之后就变强大。

  沈元想入非非,甚至开始思考,等回到家之后和阿尔诺一起,陪着阿尔诺一起训练,这样就能够增强体质,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成为待宰的羔羊。

  眼前一片阴影,遮住了沈元眼前的光线,他抬头,撞入阿尔诺的眼睛里,阿尔诺温声询问:“雄主,您在想什么?”

  他朝沈元伸出手,眼底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凌厉,但在沈元望着他时,很快掩饰住。

  在沈元伸出手要扶住阿尔诺时,却见阿尔诺突然间将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绷直的身体暴露了一切,沈元不解地望着他,好似在问怎么了。

  但阿尔诺避而不见,明明是很明显的情绪,他却当做没有看见。

  在注视到沈元迷茫的视线之后,阿尔诺的心跳漏了半拍,没由来的感到慌张,但他藏在身后的双手依旧不肯伸出来。

  沈元觉得奇怪,好端端地怎么就不愿意动手牵住他,见阿尔诺不肯说,沈元倒也不勉强,只是态度与行为之间表达了这一切。

  他将手臂伸直,颇有一种阿尔诺不拉他他就不站起来,要一直瘫在角落的架势。

  阿尔诺藏在背后的手指缠在一起,紧紧地掐了掐,脸上勉强勾着一抹笑,但心底却犹豫纠结不知道多少遍。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他忘记了沈元还在门外等着他,亲自动手审问了对方,身上虽然依旧是干净的,但刚洗过的手上沾染了血液的味道。

  他不想要用这只手去牵沈元,也不想沈元闻到这样的血腥味。

  但面对沈元伸直的手臂,以及茫然不知道一切的神情,阿尔诺知道自己再逃避也是没有用的。

  他只能将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搭在沈元的手上。

  见他的手伸出来了,沈元贪婪地往上,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感受到阿尔诺的手一颤。

  他不解,只是一点点缠住阿尔诺的手,两只手掌相握,阿尔诺被沈元包裹在其中,借着阿尔诺的力气,沈元从凳子上起来,一下揽住阿尔诺的肩膀。

  神色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语气舒缓轻快,满满的依赖:“阿尔诺,等你好久了。”

  阿尔诺的身体僵直着,被沈元揽住,肩膀一动不动,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被愤怒蒙蔽,被那只雌虫激起怒火,以至于亲自动手。

  阿尔诺从里面出来就一直怪怪的,沈元觉得他奇怪,揽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牵住阿尔诺的手,将他的手举了起来。

  “阿尔诺,怎么了?进去一趟就怪怪的,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沈元循循善诱,试图问出阿尔诺不对劲的根源。

  然而在沈元说出这段话之后,阿尔诺的脸色一变,唇色煞白,情绪突然间起伏波动,气息也渐渐不稳。

  沈元说得对,里面的雌虫的确说了很多,句句都在阿尔诺的心底留下一根尖锐的针。

  那只雌虫被束缚,但那张嘴还能乱说,他不惧怕阿尔诺的眼神,也不怕摆放的刑具。

  他乐意看阿尔诺和他一起,坠入深渊,无法脱离的画面。

  在无数次观察之后,他发现,阿尔诺的软肋就是沈元。一只雌虫的软肋竟然是雄虫,他对此不屑一顾,但此刻,很明显是迷乱阿尔诺视线的最优选择。

  阿尔诺早就把他的下巴安了回去,是为了方便审问过后他回答,但此刻,明显给了雌虫一个很好的机会。

  他张了张唇,斜眼笑:“阿尔诺中将,您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雄虫身上吧?真是可笑。”

  阿尔诺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把对方的话当做耳旁风。

  雌虫见状,添油加醋,在此基础上又加了一把火,他就不信阿尔诺对自己的雌父雄父还没有感触,又开口道:“您的雌父和雄父,你忘记了?”

  他是一只反对帝国律法的雌虫,他不想要见到废物雄虫的地位这么高,雄虫什么都不做,凭什么能够占据优势,得到帝国的保护。

  像这种贪婪懒惰的雄虫,最好是成为他们的奴隶,而不是占据高位,肆意鞭打雌虫。

  他一直关注着这些事,对发生过的,不公平的事情也有所知情,阿尔诺家中的事情他也知道。

  听到雌父和雄父,阿尔诺脸色一变,深深埋在脑海深处的画面再次涌现出来,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他的雌父和雄父是联姻,但与狄力不一样,雄父不像狄力那样,狄力会伪装的温润,但雄父不会。

  雌父家族并没有雄父家族那么显赫,在雌父嫁给雄父的第一天起,雌父身上的鞭痕就没有消退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伤痕越老越重,哪怕是怀着他时,雄父也没有停止过鞭笞雌父。

  雌父在嫁给雄父之前,是少将,跟他一样的少将。

  但雄父不愿意雌父出门工作,态度强硬地把雌父留在家中,他们之间没有爱情,雄父在家中时,带给雌父的永远都是伤痕。

  在阿尔诺出生之后,见到的就是一位伤痕累累的雌父。

  雌父无法出去工作,便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阿尔诺拿不到第一,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鞭打。

  阿尔诺拿到第一,得到的也不是夸赞,而是冷眼相对,雌父会对他说,你还不够优秀,这里还差一点,那里还差一点。

  他的雌父在他的耳边说的是这些,雄父在他的眼前永远都是一只举着鞭子的雄虫形象。

  每每雄父举着鞭子,雌父挺直的脊背就会弯曲,脸上恍惚,变成了一只只会讨好雄父的雌虫。

  阿尔诺自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一直到离开家中,遇见沈元之后,他才渐渐遗忘这段记忆。

  阿尔诺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并没有,他一直记得。

  见到阿尔诺脸上的神情大变,雌虫达到了目的,对着阿尔诺大笑:“你猜猜,你的雄主会不会像你的雄父那样。”

  他的言语中带着蛊惑,像要把阿尔诺催眠。

  但让雌虫失望的是,一提到沈元,阿尔诺原先还恍惚的神情一下明朗,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对沈元表达千万分的信任:“他不会。”

  雌虫愣住,视线落到阿尔诺的手上,试图激怒阿尔诺,又说了一大堆话。

  果真如他所想,阿尔诺亲自动手,一双手上沾满了血腥。

  他曾见过,知道雄虫最厌恶血腥味。这也是雄虫喜欢亚雌的原因之一,亚雌永远干干净净,身体柔软,他们不需要上战场,也不会沾染难闻的血腥味。

  阿尔诺的雄主呢。

  也会这样吧。

  他的视线痴痴地落到阿尔诺的手上,血液顺着指缝往地上落,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嘀嗒声响起。

  他笑阿尔诺,神色疯狂,笑得大声:“你闻一闻你的手,满满的血腥味,雄虫最厌恶血腥味了。”

  阿尔诺被他蛊惑,举着双手,视线落到了手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一股血腥味涌上来。

  阿尔诺终于变了脸色。

  沈元来自地球,与沈元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并没有见过战争。

  阿尔诺并不知道沈元厌不厌恶鲜血,但总归,没见过战争没见过伤亡的人,不会喜欢这种味道。

  而现在,伴侣手上沾了鲜血。

  阿尔诺无法去想象沈元闻到时的神情,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厌恶,会不会嫌弃。

  阿尔诺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再去思考这件事情,把话题转移到雌虫的身上去。

  等从里面出来,阿尔诺下意识地伸出手,态度亲昵地想要去触碰沈元,却突然间想起了雌虫说过的话。

  他的手上还有血腥味,哪怕把手洗干净了,看不到半点红色,但雄虫的嗅觉灵敏,依旧能够闻到微弱的气味。

  伸出去的手离沈元这么近,两只手相握,沈元的手上说不定也会沾染血液的味道。

  阿尔诺不想看见沈元脸上厌恶的表情,他把手藏了起来。

  而沈元现在把玩着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整只手都被包裹住,就连指缝间也不曾漏掉。

  在房间里时,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

  一回想这个画面,阿尔诺就产生一种想要把手缩回来的冲动。

  指尖动了动,试图趁沈元不注意从两人相扣的手中抽出来。

  沈元就知道阿尔诺不对劲,握着的手不肯放开,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怎么了?手上有东西?”

  可这双手明明洁白无瑕,五指修长均匀,是可以去当手模的手,哪里有什么东西。

  “雄主……”阿尔诺的神色纠结起来,眼前的形势,已经不足以支持阿尔诺再将心思藏起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挣扎过后说道:“雄主,我的手上有味道。”

  阿尔诺的话一出,沈元一愣。

  有味道?

  他联想到了不太美妙的味道。

  可阿尔诺只是在里面审问人,怎么会有味道,沈元不信,以为阿尔诺在找借口想要把手松开。

  举着阿尔诺的手,凑近闻了闻,分明没有味道吗。

  沈元嘟囔:“哪里有味道?”

  他不仅闻手,像一只狗狗见到肉骨头一样,凑在阿尔诺的脖颈处,闻了闻,嗅了嗅,明明有浅浅的、淡淡的香味。

  “很香。”沈元认真地说道。

  他怀疑阿尔诺进去之后,嗅觉出现了问题。

  很香两个字一出,阿尔诺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顿,扭头看向沈元,眸光不解,情不自禁地开口:“雄主,您再闻闻。”

  等他意识到说了什么,恨不得把嘴缝起来,沈元显然没有闻到血腥味,不然怎么会说出很香这样的评价呢。

  沈元又闻了闻,与上次不同,这次闻到了被水冲刷过后的血腥味,不是很浓郁,但足以让沈元感受到。

  “你受伤了?”这是沈元的第一反应。

  很快他意识到阿尔诺没有受伤,转而又问:“你说的有味道就是血腥味?”

  沈元沉默,他还以为阿尔诺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血腥味啊。

  阿尔诺是中将,军功必定不是嘴上说说的小儿戏堆起来的,那是真真切切地需要站在前线,浴血奋战出来的。

  沈元早就知道了,更何况沈元又没有拥有狗鼻子,不像这样紧贴着的话,还是闻不到的。

  阿尔诺在担心什么呢。

  沈元轻点阿尔诺的额间,额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很快消失不见,沈元颇为无奈地说道:“阿尔诺,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阿尔诺没说话,但垂着的眸子让沈元知道,他能够感知沈元的想法,便也没有多说,留了让阿尔诺沉默的时间。

  他这会儿倒不畏惧自己手上有血腥味了,紧紧地握着沈元的手,坐到了帐篷里也不肯分开。

  饶是沈元用戏谑的眼神看过去,也依旧没有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命好苦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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