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美人食记(穿书)>第79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79天

  手执着黑玉棋子, 陆昭玉的指尖眼瞧着都碰到棋盘上了,陡然捕捉到白蘅将合未合的双手,他心头快道不好。

  这感情是又要输掉了。

  正当陆昭玉嚷着要悔棋的时候, 掠影急匆匆地走了近来。

  她面上微微讶然的神色,显然是对陆、白二人在场全然未知的。

  但当下之事又非禀报裴昀不可。

  “郎君。”掠影站在离裴昀几人五个身位开外的地方, 朝他远远行了一礼后唤道。

  与陆昭玉下棋本就是索然无味的裴昀正想接着机会脱身, 当即便让跃金将自己扶起来,缓缓地走了过去。

  “何事?”裴昀问道。

  抬眉看了裴昀一眼,掠影唇瓣翕动却是半天未说话。

  觑了一眼正下棋的陆、白二人, 掠影压低声音缓缓道来,“郎君, 今天是三月三, 上巳节。”

  浓密的睫毛是微颤了下, 裴昀面上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淡定,他吩咐到, “知了, 你先将他们安排去祠堂, 我这边安置好了自会过来。”

  掠影应喏。

  两个人像在打哑谜一样, 弄得跃金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昀以更衣为由头撇下二人出了门后, 跃金才缓缓开口问道:“郎君, 今日是有什么要事吗?”

  “嗯。”裴昀的眉宇很是沉静。

  “是裴莹莹和她的家主来领罚了。”他的声音很是平静, 没什么波澜,却能让人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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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门口, 裴莹莹的家主裴崇琛见浮光推着裴昀缓缓朝自己前来, 远远地便朝他行了一礼, 毕恭毕敬地。

  “少主。”

  经过裴崇琛身旁时, 安坐在轮椅上的裴昀依旧沉静着张清隽而温润的脸, 白净的面庞上是瞧不出丝毫的攻击性。

  但那来势甚猛的清冽幽兰香气无不在透露他的沉稳杀伐,裴崇琛是倒提了一口寒气。

  裴昀没有理他径直便进去了,而是由随在后头的跃金代传了一声,“且进来吧。”

  虽是裴氏旁支,但好歹是一脉之主,平时亦是作威作福惯了,受尽了谄媚阿谀的裴崇琛登时便有些不悦。

  但裴莹莹这事本就不光彩体面,照裴昀与他说的意思,已然是尽了自己与李琎之间微薄的交情才不至于事态蔓延。

  故此,为了息事宁人,裴崇琛今日连个宗族里能说得上话的长者都未去请,便是带着裴莹莹单枪匹马便来了。

  待裴崇琛二人走进祠堂的时候,裴昀已然在高位端坐下了。

  疏离感尽显的眉宇间平添冷厉威严,裴昀的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绕是这么静静地凝着二人,都让他们不寒而栗。

  “跪下!”移开与裴昀交接的眼神,裴崇琛看向裴莹莹怒吼到。

  整个人被吼得一哆嗦,裴莹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与此同时将头埋得低又深。

  立马换上了一副和气的笑脸,“呃...”裴崇琛却是有些犹豫如何开口。

  毕竟,裴昀昔日的传闻在宗族里面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瞧着他的架势,若是真用起手段来怕是要比这齐国公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

  咽了口口水,他心中却是暗道:不愧是章老太君身边养大的孩子,一股子狠劲,偏偏又掖藏的极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裴昀却是先开了口。

  手向左手边一扬,裴昀漫不经心地说到,“裴二叔,坐?”

  是很生分的称呼。

  裴崇琛是很识趣的,下首位虽是空着,但他却是择了置中的位置坐下。

  紧接着裴昀缓缓开口到,“裴二叔来得不巧,父亲年节后便领了圣人的旨意往江北大营巡查,这不...”他抬起眼帘来看向裴崇光,轻笑,清澈的黑眸间却泛着泠泠寒光,“都走了些时日了。”

  裴崇琛却是赔笑到,“少主多虑了,也怪这丫头犯了浑事在外头东躲西藏了好些日子,近几天才回来呢。”

  他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戏谑笑弧,“少主可晓得此件事。”

  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裴昀将碧玺手钏收进了大袖间,他抬起眼帘来看向裴崇光,沉潭一般深邃的墨瞳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裴二叔的家事,我应该知道吗?”裴昀却是反问到。

  牵了牵嘴角,裴崇光是尴尬的笑了笑。

  极其不屑的目光在跪在祠堂中央的裴莹莹身上一点而过,裴崇琛嘴角的笑弧是以着极快的速度淡去。

  裴莹莹颈上系着麻袋,从飞驰的马车上被抛到他家府邸前。裴昀怕是最清楚不过这件事了吧,他觉得。

  现下裴莹莹的面色瞧上去是憔悴了些,幸得是完好的。

  而掩盖在她衣裳下的皮肉却满是触目惊心的疤痕,这些都是裴崇琛为了套话命令手下做的手笔。

  甫一进来的时候,他便让裴莹莹故意露出手臂上的伤事来。可这裴昀偏生倒好,浑然像个没事儿一般淡定自在。

  用手抵着下巴,裴崇琛的目光缓缓移到裴昀的腿上,他脸上虽是克制住了笑意,但得意和贬低的光亮却泛布了他整张脸。

  再是个工于心计,擅于博弈的笑面虎又如何,还不是权势象牙塔的牺牲品。

  裴崇琛也只敢心头暗暗奚落。

  “祖母这几日闭门清修,余几位长者也都各自有事,今日之事无旁人参与仅当着列祖列宗的排位妥善,裴二叔可有异议?”

  手指在坐具上扣得很紧,裴崇琛却是咬牙切齿地强迫自己说到,“某,不敢,但凭少主意思。”

  之所以裴崇琛答应地这般爽快。一则,此事有辱门楣,他家嫡幼女正是议亲的年纪,决计不能被裴莹莹这个小贱人给毁了。二则,他是从裴莹莹口头套出了此事的隐情,他想用此来作为筹码好在关键时刻迫胁裴昀。

  眉宇严肃,裴昀一本正经地问到,“裴莹莹在十一皇子府中的那桩丑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略有耳闻。”

  “我去寻了族中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参寻了往昔的处理。”

  裴崇琛登时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撑在椅把边上,焦着张脸,“少主,我们不是君子协议好了吗,此事秘密处理。”

  压了压手,裴昀示意他坐下,“跃金,给裴二叔添盏茶。”

  将十指交叉对拱放在腿上,裴昀凌厉的凤眸好整以暇地凝着裴崇琛,眉眼间倨傲的笑意逐渐增添的凉意。

  他有十成十的笃定,裴崇琛是不敢乱造次的。

  碧玺手钏悬在手间,裴昀每说一个处置方式,便缓缓转动一颗珠子。

  “裴莹莹行了这污秽之事,最常见的便是和奸夫一起浸猪笼。”裴昀故意曳长了冰凉的嗓音。

  语气极其认真,在裴莹莹看来,裴昀也半分不像说到不做到的人。

  “郎君,不要!”裴莹莹登时便涕泗横流,紧接着便想用膝盖搓行在地面上朝裴昀去,替自己求情。

  若不是裴昀有意无意地扬了扬靴尖,她怕是想不起那夜凉月微光间,裴昀那比修罗还冷刹几分的面庞。

  她止在了原地,呜咽着向裴昀磕了好几个响头。

  “没用的蠢东西!”再不顾及情面了,裴崇琛当时便气急败坏地指着裴莹莹骂道:“果真是小娘养的。”

  “别急,我还没说完。”裴昀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到,“与你厮混的是沈尚书家的二郎君,就算我想照着这个家法处置,多少也得给沈尚书些薄面吧?”

  悬在心口的大石,陡然落地,却是无比沉重,裴莹莹的肩膀全然垮下,双手颓然地垂在身侧。

  后面的决策和惩罚只会越来越严苛,保不齐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为奇。

  裴昀方才说的话似乎是洞清了一切。

  心头登时有些后悔,裴莹莹懊悔自己不该与郎君达成交易后又被迫妥协家主。

  “上天有好生之德,某倒是偏向下逐令永生不得入长安,随便配个可信的普通门户。”

  说的好听些,可信的门户。

  直白些,便是终生被监视幽禁。

  “不过啊...”裴昀却是陡然话锋一转,径直开门见山,“若只是在王府行了男女间的腌臜事,避开十一皇子的追责,家中私下处置妥善,也算是给了一个交代。”

  “偏偏啊,她陷入的这件事便不算简单了。”

  喝了口茶水,裴崇琛却是极其不以为然地反驳到,“不过是一个妄图攀附高枝、稍稍有些心计的蠢笨丫头罢了,怎么着?”他将双手响亮的一拍,“她还能卷入党争谋反不成咯?”

  见裴昀面上的笑意十分轻松,裴崇琛舒舒服服地朝椅子背上一靠,端起茶盏便往嘴边送。

  他脸上的笑意明显是收敛了,心头却是笑得极其敞亮的。

  裴昀这个后生,也不过如此嘛,老夫不付吹灰之力便将你噎得只能干笑。裴崇琛想。

  裴昀却是很满意。

  裴崇琛虽说是自以为是地蠢了很多,但他给自己设的这个套子却是妙得很,倒不用他裴昀多费口舌做铺垫了。

  日头突然打斜,倾斜绵延至了裴崇琛脚下的阳光快速淡去,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油然而生。

  心觉不妙,裴崇琛缓缓抬起头去,正好对上裴昀那张笑意陡然消散的冷漠脸,很是令他猝不及防。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裴昀接下来说的话。

  “裴二叔家中养了不少消息灵通的门客,想必也听说了十一皇子在江南道罹险的事吧。”他抿了抿唇,似在踌躇,“巧就巧在,你家裴莹莹卷入的另一件事情中,被十一皇子逮到的凶匪正好与江南道行刺的刺客有关。”

  “哎呀。”裴昀却是皱起了眉头,他的眼眸间满含悲悯的看向裴莹莹,“不巧的却是,十一皇子却没说会放过这件事?”

  “什么?!”裴崇琛登时便慌乱了神色,双目不可抑制地睁大。

  他而今也是方调任工部不久,李琎是他的顶头上司,若是追查到自己身上,怕是绕长安的八水全然淋自己身上也洗不干净了。

  旋然他却很快地镇静下来。

  裴昀这小子远离庙堂多年,官场上的事情早是陌生得很了。

  他怕是为了自己夫人的事情,好给赵家一个交代,存心诈自己的。

  思及此,裴崇琛将头别去一边,他冷哼一声。

  兵不厌诈,老夫可不上你的当!

  不想与之多纠缠的裴昀自然是没多少的耐心与裴崇琛斡旋。

  他径直挑明,“想必裴莹莹你也是审过了,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你都知道了吧?”目光沉沉地凝着裴崇琛,后者也丝毫不甘示弱。

  “丹阳郡主。”裴昀见到裴崇琛面色是变了又变,故意顿了下来,“我与十一皇子有约在先,便是日后再算。”

  “至于我家门前雪,我也是亲自扫理干净了。”

  裴昀指的是被财物蛊迷了心窍的婢子双儿,她是裴琬净身边的贴身婢女。

  却因偷盗了裴琬凝的珠翠被管事姆妈抓到,而被放到院内做粗使。怀恨在心之下,便倒戈秦卿晚,与她安插进来同样被威胁的婢女交换了身份,去迫害皎皎。

  不在虚与委蛇,裴崇琛也是说的很明白,“那郎君还真是手段狠辣啊。”他冷笑到,“我听说,这秦府门口是日也有个丫鬟被丢在门口。”

  “想必便是你亲手扫得雪吧。”

  “不错。”裴昀丝毫不加掩饰地回复,并且他还解释了裴崇琛之前的抵赖,丝毫不客气地说到,“你们这脉的裴氏倒是将蠢贯彻得彻底,自上到下。”

  裴昀挑眉,“我就没下令要将她丢下去。”他目光寒凉地在裴莹莹身上扫过。

  “哦,我忘了,还有自作聪明。”裴昀将抵在额角故作思量的手撤下,幽深如海的瞳间盛满了慧黠,“自己却是被吓破了胆,跳了车。”

  极其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袖肩上几乎不可被视及的褶子,裴昀的话音里倒是有些不解,“我就是这么不信守约定的人?”

  话虽然是看向裴崇琛在说的,裴莹莹却晓得,他是在质问自己。

  跟裴昀比起来,裴崇琛长得只是岁数,谋略和城府大不如前者。

  她很明白,如果自己现在不摆明立场的话,裴昀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会让她见识到自己的手段的。

  乱了方寸,她一个劲地摆头,语无伦次地回答到,“郎君,我真的没有..不...不是...是家主。”

  若不是跃金及时拦着,裴崇琛含了十成十怒火的一脚便要踹在裴莹莹身上了。

  用力大摔袖子,裴崇琛登时便怫然不悦,他指着裴莹莹气急败坏地痛骂着腌臜话。

  轻捏了下眉心,见裴崇琛还不见消停,甚至火气有愈演愈烈之势,裴昀不耐烦地撇了下嘴唇。

  握起茶盏往桌案上一砸,却是浮光在替裴昀表达怒意,“要吵滚出去吵,这裴氏祠堂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泼的地方。”

  裴崇琛是收了声,但他紧接着来的怒火却是更汹涌,他几乎是不顾及嫡庶尊卑这些,当着裴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冲裴昀撩起了袖子来,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鼻翼翕动,裴崇琛的眼睛里都在喷着怒火,努起下巴来睥视着裴昀,“叫你声少主是算给你老子面子,你可别忘了,我与齐国公一辈的。自己还唤我声二叔呢,竟敢叫个下人来唬吓我?”

  丝毫不畏惧的裴昀,用手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浮光。

  他淡定从容地说到,“我已经开出条件了,就看你接不接了。”

  “不接又如何?你裴昀能将我怎么样?”裴崇琛耍起无赖的样子和城边上游手好闲的浮浪子没什么二般区别。

  “他不敢,我可敢!”

  威严而沉厚的嗓音陡然打破了两人的对峙,更是激得裴崇琛打了个寒颤。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

  祠堂门口,逆光处,北靖王赵泽的身影却是异常的高拔威严。

  很快,他与白蘅二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哎呀呀!”白蘅摇着扇子悠然自得地跟在气势汹汹的赵泽后面。

  他笑着说到,“你们这齐国公府可太大了些,竟生让我和老赵迷了路,乱了你们的事实非吾所愿,见谅见谅啊!”

  口中说着和气的话,白蘅看向裴崇琛的目光却是异常的冷厉。

  站在祠堂中央,将扇子收在手心,白蘅笑着冲裴昀说到,“这陆后生不讲武德啊,悔棋无数来欺负我一个风烛草露之年的小老儿,这不。”他抚着胡须嘿嘿一笑,“便是来让裴郎评评理的。”

  “哼!是要评评理!”赵泽冷冷地看向已然势弱的裴崇琛说到。

  “北靖王,我们裴家的家事,确实是论不着你一个...”

  “轮不着我一个外人?”锐利如鹰的目锁在了裴崇琛虚伪的笑脸上,他的脸绷得铁青,“你怕是忘了,某姓赵,是赵太师的侄孙。我是她...”

  激动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理智平复了下来。

  我是她爹?

  决计不行!

  “我是她爹何柏年,将近二十年的好友,裴家小夫人也当唤我一声小舅舅。”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不以为然地冷嘁了一声,白蘅将头别去一旁。

  近二十年的好友?

  见面必掐架的情敌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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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将赵泽和白蘅送至了垂花门,皎皎正目送着二人踏出门槛的时候,赵泽突然转过身来。

  他嘴角扬起笑弧,冲皎皎淡淡地笑了笑,沉吟了下他才缓缓开口,“听阿琅说,皎皎前些日子似乎是病了?还不是什么寻常的症状。”

  听得出赵泽字里行间的关切,皎皎虽是诧异,但也并未放在心上立刻去细想。

  她点点头,“多谢阿舅和兄长关心,已然好很多了。”

  但赵泽看到她眼底的一片微青,晓得她是并未说实话。

  迟疑了下,赵泽说到,“阿舅与慈恩寺的主持很熟,请来做场法事讨个心安也是无碍的。”

  白蘅的嘴角却是微微抽动。

  这个莽夫明明是昨晚越夜跑到人家主持的禅房,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威胁的,怎么一换到他嘴里就是想识的熟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下集预告:钵钵鸡、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