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君明越收起最后一笔。
他看着画, 唇角勾起笑意。
那是一个任何人看了都会心动的笑容。
里面包含着干净，纯粹，不含一丝杂质的似水深情。
总有一天, 这幅画会出现所有人面前。
他要光明正大, 不受任何制约，表明他的心意。
“君明越, 救我！”
君明越脸上的笑意渐淡转换为担忧。
这是白猫的声音。
它曾经被他的灵魂温养过一段时间，两个人便有了短时间沟通的能力。
紧接着白猫又喊了一声：“我被流欢封印了力量, 他要杀我！”
君明越瞬间站了起来, “你在哪！”
白猫身上有着秦舒珏的契约, 它死了秦舒珏也不能活！
那边迅速报了个地址。
君明越匆匆拿起一支笔在画板边的备用纸上写了五个字。
随后挥手往画作上盖了一层白布，将画上的内容遮得严严实实。
白布落下，房间也没了人影。
……
秦舒珏在陆白三个人的怂恿下, 推着大型生日蛋糕在走廊里走着。
他心中有着雀跃和期待。
这是他自母亲过世后, 第一次想和人一起过生日。
这是属于他和君明越的生日。
只是当他将君明越的房间打开, 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被布遮盖的画板和落在地面的冰冷锁链。
那一刻秦舒珏的心猛地坠了下去。
身后拿着礼物的三个人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他们都是智商在线的人, 在看到锁链的时候几乎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他们没想到秦舒珏会将人锁了起来！
现在君明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跑了，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
几人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只是他们预想中秦舒珏发怒的样子却没出现，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个字。
“找。”
不管君明越在哪里，这是他最后一次宽容。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自己了。
秦舒珏漆黑的瞳孔一片黑沉。
毫无波澜的表面之下是几乎让人窒息的黑暗。
他拿出手机, 一条一条地下着命令。
那份蛋糕被他推进君明越的房间, 随后他坐在沙发上, 拿起电脑查着监控。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如果监控能看到君明越的离开, 那他安排看守的人早就会通知他, 而不是等他来到这里才发现。
但秦舒珏依然有耐心地将监控看了一遍，无一例外，里面的画面都是君明越安静作画的样子，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消失。
像极了灵异事件。
但是在这个契约灵存在的世界，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是有擅长瞬间转移的契约灵或者是有屏蔽能力的契约灵出手了！
他知道君明越很神秘，但秦舒珏也发现君明越对这个世界一直处在游离状态，基本不会认识陌生人。
君明越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他身边，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君明越一直都在。
至于他认识的人，秦舒珏都摸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其中一定是有他忽略掉的事。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会骗你。”
熟悉的声音犹在耳畔。
秦舒珏抬起手背，遮住湿热的眼睛，唇边带着嘲意。
“骗子。”
下一瞬，手机铃声响起。
秦舒珏立刻打开手机。
他的动作很急，但是眼里却满是欣喜。
这个铃声是他特意为君明越而设！
君明越没有发语音条或者是文字，而是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秦舒珏匆匆披好衣服，拿起车钥匙直接冲到楼下。
房间里一直当背景板的陆白三个人在他走之后通通松了一口气。
陆白：“怎么说？跟上吗？”
他担心秦舒珏伤害自己。
宁飞航摇摇头：“让他一个人静静吧，小越越没消息前他不会有事的。”
陆白放下心，“成，那就不跟了。”
在两人后面几步的骆琛，一直看着画板的方向。
他回过头问：“这画是君明越画的？”
“秦哥又不会画画，肯定是小越越画的啦。”
“我好像看到一个东西。”骆琛说着，往画板的方向走。
他的眼神顿在君明越留下来的纸上。
他立刻叫陆白两个人过来，指着白纸说道：“你们看，这是……”
白纸上清晰写着五个带着颜料的繁体字。
——生当复来归。
宁飞航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诗的意思，难道是？”
陆白抓起那张纸，急匆匆地往门外跑。
他见两个人还在发愣，连忙喊道：“还在那杵着干嘛？快去追啊，这句话一定要给秦哥亲手送过去！”
而被所有人挂念的君明越，已经站在了别墅区的树林外。
他看着晕倒在地的三个人，皱了皱眉。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洛悠悠、秦琰和江梦。
他不知道带走白猫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目前只能按兵不动。
“怎么？你还请了个帮手？”眼角印着一抹蝴蝶印记的男人发现君明越的到来，却根本不看他一眼，“虽然将你带出来耗费了我三次控制精神的能力，但是再多控制一个也不是难事。”
白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他想控制君明越？做梦去吧！
男人拎起白猫，嘴角扬起不屑的笑，“九玄，我当初被你打入封印之地，再不得被契约者召唤进入现世。如今我终于出来了，这笔账我们可要好好算一算！”
白猫试图与他商量：“流欢，你如何处置我都可以，但是我答应一个人，要先和契约者解除契约。”
同时它在脑海中对君明越说：“快把秦舒珏叫过来！”
君明越听此，隐藏在衣服下的手轻微动了几下。
流欢手下一紧，他倏然捏住白猫的脖子，“你做梦！你回到那片空间我又怎能找到你？我一定要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有些强大的契约灵，如九玄和流欢这般，可以在契约者死亡后再次回到虚无空间，等到新任契约者的诞生。但是在诞生初期，他们的记忆会被暂时封印，随着时间的增长和实力的增强，那些记忆才能慢慢恢复。
曾经的小欢，如今的流欢，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疯狂想要杀死这只白猫了。
至于九玄说的解除契约？
他好不容易从其他世界抓过来一个人与他成功契约出现在这个世界，又正巧的遇到了九玄，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像是老天助他一样，哪怕他强行契约了一个不同性别的人，导致实力不足三成，九玄的实力却降的比他还严重。
“九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流欢自手下拍出一道红光，直接打进白猫的身体。
白影直接滑落在地，它不断地在草地上翻滚以期减少切割灵魂的痛苦。
一声声软糯的猫叫直听得心尖震颤。
君明越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
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他的灵力自来到这里就被封印。
白猫今天必须死！
这是世界的意识。
白猫身死，秦舒珏一同死去，它的目的一直都在于此。
君明越攥紧了手，这几天他一直护着秦舒珏，倒是忘了这个世界与人类密不可分的契约。
秦舒珏，快一点！
只要能来，一切还有机会。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沉稳的脚步声踩着青草沙沙而来。
秦舒珏眼里见不得其他，他直接冲过去自君明越身后怀抱住他，他垂首埋在长发青年颈间，闷闷地说一句：
“别离开我，求你了。”
感受到颈间的热意，君明越一怔。
他转身反手捧起男人的脸，“别哭，我心疼。”
流欢本来畅快地看着白猫的挣扎，发现两个人的交流，他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
他看到君明越，眼眸一缩，直接闪到他身边惊道：“你也是九玄？！”
秦舒珏将青年拉进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他看出来这个人的恶意，不愿他接近君明越一步。
流欢舔了下唇，他依然看着君明越，“不对，你不是九玄，你和他……”
“草，你们别他妈谈情说爱了，快给老子解除契约！”
流欢未尽的话语被白猫打断。
它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直接往君明越身上一扑，顺手将流欢的脸划出了几道口子。
白猫在君明越怀里中气十足地吼道：“我他妈快疼死了！”
流欢摸着脸颊的伤口，眼眸一沉，“九玄，你还是那样粗鄙，让我厌恶。”
“滚！老子没和你说话！”白猫再次一吼。
说完这句，它直接瘫在了君明越怀里，继续小声喵喵叫了起来。
君明越：“……”
他摸了摸它的毛。
下一秒，一道透明的光罩在他身上出现，一时间将流欢弹了出去。
流欢停住身形，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
这是解除契约的前兆，除了契约者和契约灵谁也进不去！
他倒是忘了秦舒珏的能耐。
如果解除契约，九玄不受契约的压制，他下的东西岂不是立刻就没用了！
流欢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尾的蝴蝶异常妖冶。
他不甘心，不甘心几千年的执念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被人打破！
但是这屏障一旦出现，他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君明越转眸对秦舒珏说：“和它解除契约吧。”
“你是谁？”秦舒珏突然沉声一问。
他只听到流欢说的三句话。
但是秦舒珏不会听错他那三句话表达的意思。
九玄如果是他契约灵的名字，那之前的那声“也”……
难道真的有契约灵能一分为二吗？
君明越移开视线。
但是怀里的白猫忍不住了，它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道：“你说他是谁他就是谁。别墨迹了，再墨迹我真的就挂了！”
“我他妈的好不容易装一次逼做一次文明人，就被流欢那傻逼玩意整破功了，我真是服了……”
白猫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因为痛苦而抽搐着。
一阵白光在它身上出现，伴随而来的是汹涌的雾气弥漫。
浓郁的白雾将几个人的身影隐藏。
秦舒珏伸手拉住身前的青年，将君明越护在身边，他眼神戒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半空中，一道黑色的空间缝隙无声打开，隐隐窥见其中的风暴。
白猫受到牵引，往裂隙的方向飘去。
君明越知道做选择的时候到了。
他闭了闭眼，遮住其中的不舍，再睁眼时满是决然。
一片绿荫白雾中。
黑色长发青年拢住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脸上带着温柔俊雅的微笑，缓声询问着：“你愿意解除契约吗？”
君明越看着白猫，视线没有离开。
但他知道秦舒珏一直在看他。
“你是白月吗？”
秦舒珏的声音似伴着清风而来，里面带着一丝犹疑。
但他说出口这句话，就代表他的内心几乎认定这件事。
一直以来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他的猜测没有错！
君明越就是原来的白月！
下一刻，温润的嗓音给予了秦舒珏答案。
“以前是。”
君明越转眸看向男人，眼里的光温暖而明亮。
“如果你说的是以前那个不会说话也不会陪伴你的契约灵，那确实是我。”
氤氲的雾气中，他专注地看着秦舒珏，眼里的感情足以被任何人窥视。
在这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君明越终于可以大胆放肆地表露自己一直隐藏起来的感情。
“解除契约吧。”他说，“解除之后，我会让你知道一切。”
但秦舒珏只坚定地回了一句：“我不会解除契约。你当初是我抢来的，此生此世你都别想跑！”
他知道强行结的契，只要方法正确，他同意就可以解除。
但那又如何？
不管是白月还是君明越，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空中看完一切的白猫：“……喵？”
如果它现在还能说话，肯定继续骂骂咧咧。
这两人谈个恋爱真要猫命了！
君明越无奈看了男人一眼，“秦舒珏，看着我。”
琥珀色的眼眸逐渐幽深。
君明越的声音低了些，带着靡靡之色，“你愿意为了我解除契约吗？”
秦舒珏顿时沉浸在那醉人的视线中，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眼神恍惚，不受控制地回答：“愿意。”
一声轻叹，自君明越唇边浮现。
他倏然靠近秦舒珏，捧起他的脸，吻上了他。
在白雾朦胧间，君明越的声音虚幻缥缈，似是在梦里。
“我爱你。”
一滴泪珠缀在睫羽轻颤，在这句告白后，他又轻声说了三个字。
——“忘了我。”
秦舒珏晕倒在他的怀里。
大片的玄奥纹路在两个人的身上闪现。
身后白猫进入空间前，趁着契约解除后屏障消失的瞬间，它一爪子将流欢也抓了进去。
君明越的身形随之消散。
但是黑暗空间没有立刻闭合，它停了许久，吐出一个东西才终于隐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