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前。
沈岁和带着小外甥可以说是仓皇从燕公馆逃出来的,毕竟他把燕京集团的继承人搞丢了半条命,燕世杰要是知道后反过来想弄死他,沈岁和也十分理解。
但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沈锦年。
结果他带着沈锦年在外面转悠了半天,发现根本没地方可去。
住酒店的话,凭燕家的势力随便查查也能找到的。
沈岁和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原主可悲的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和他有过联系的也就是绍关平了。
可绍关平现在是燕京影视的员工,也就是燕世杰的下属。
不能找他帮忙。
思来想去,沈岁和只能带着沈锦年去了原主父母家。
沈宏夫妇住在城郊,说是城郊,其实已经是云城乡下了。近几年云城往周边发展得很快,这才令原本离主城很远的地方变成了城郊。
这里一排房子基本都只有老人住着,年轻人大多是在市区上班。
有几个邻居见沈岁和带着个孩子回去,都对他指指点点。
沈岁和没仔细听,但也听到了一些“白眼狼”、“不孝”的字眼,就冲沈宏夫妇上次对待沈岁和的态度,他都能想象得出他们对周围邻居是怎么评价他这个儿子的了。
沈岁和没打算理会,这些人本来他也不认识,他能认出他们全凭原主的那些微末记忆。
沈锦年有些厌恶往沈岁和身边贴,他不悦皱眉:“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来时路上他就问过要去哪里,沈岁和告诉他去外婆家时,小家伙明显很不高兴。
原主离开家好多年了,自然没有家里的钥匙。
沈岁和正打算敲门,发现门没锁上,只是虚掩着。他在外面站了会儿,听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干脆就直接推门进去。
沈宏夫妇应该是在吃早餐,夫妻俩围着餐桌坐着边吃边聊天。
李亚仙很是高兴:“果然还是儿子好!”
沈宏一大早就喝着小酒:“可不是?换那死丫头片子我们能捞着什么好处?留下那么多钱居然一毛钱都没给我们!”
李亚仙道:“我现在呀,就希望儿子过得好,别的什么都不求。”
沈宏笑道:“上次看起来过得挺好的,总之比在家里好。”
沈岁和听得云里雾里,他们一直重男轻女,对沈安和不好,沈岁和是清楚的。
可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了吗?
李亚仙在说他好?还说希望他过得好??
看来他们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感情的,这样也好,毕竟沈岁和这次来算是有求于他们。
“爸,妈。”沈岁和牵着小外甥走了过去。
沈宏夫妇扭头看过来,见是沈岁和后,两人都吃了一惊。
李亚仙瞬间敛了笑容:“你来干什么?”
沈宏更是丢了筷子:“不声不响,你是想吓死谁啊!”
沈岁和:“……”刚才不还念叨他来着吗?
沈锦年往沈岁和身后躲,拉着沈岁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李亚仙看见沈岁和还拖着行李箱,脸色更不好了:“你别是被那位老总给赶出来了吧?哼,飞黄腾达的时候你可一点没想着我们啊,心在落难了倒是想起我们来了?”
沈宏怒不可遏:“跟他废话什么,叫他滚出去,眼不见为净!”
妈的,这俩是不是有病?
沈岁和忍着想打人的冲动,好声好气道:“我还有事,我不住这,你们让年年在这里先在这里待着。”
沈锦年猛地抬头看着沈岁和,拉着他的手也瞬间松了。
之前还说的好好的好赚钱养他,给他当爸爸妈妈,这才多久他就受不了,想丢掉他了?
李亚仙冷笑:“上次不是死活不让我和你爸带走他吗?今天怎么转性了?别是你自己养不活了,就想丢给我们了吧?”
沈宏摆手:“带不了带不了,你自己把他带走!”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沈岁和也不想把小外甥带来这里的!
为了年年的安危,暂且忍忍。
“我给你们钱。”沈岁和道。
一听有钱,李亚仙立马问:“给多少?”
沈岁和将手机开机,看了看账户,虽说他攒了不少钱,但年年的幼儿园不便宜,再加上之前买买东西,七七八八算下来,他也不算富裕。
“两万。”
沈宏抬头:“住多久?”
“快的话,一天我就来接他。慢的话……”沈岁和咬咬牙,“三天内我一定把人接走。”三天后,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另想法子安顿年年。
李亚仙狮子大开口:“五万,少一分都不行!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一分钱没孝敬过不说,现在是你求着我们给带孩子!两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靠,你们倒是给我找个需要两万才能打发的叫花子啊?再说,他账上一共就大几万。
沈宏看他在犹豫:“没钱就带着他赶紧滚。”
“行,五万就五万。”沈岁和将沈锦年拉至一侧,蹲下身道,“年年乖,你先在这里待着,舅舅办完事就来接你。”
办什么事呢?
这画皮妖明显是惹上了事想跑路了,以为他不知道?
他是嫌他麻烦,不想带着他了。
那边,李亚仙和沈宏催促着沈岁和赶紧给钱,不给就赶紧滚。
沈岁和不停看着时间,给李亚仙转了五万,这才往双肩包里塞了点换洗衣裳出门了。
他一步三回头,到门口还冲沈锦年挥手:“年年乖,等舅舅来接你啊。”
沈锦年没说话,也没哭,安安静静不像个孩子。
等什么,他根本不会来接他的,还做什么表面功夫,要走赶紧走,他不想见他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沈岁和刚开始欠债时,也这样把他寄放在邻居家过,后来十天半月不来接人,邻居阿姨受不了报警了,最后是警察找到他那个舅舅的。
昨天他带着他去吃了海鲜,沈锦年还以为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最后还是这个德性。
小家伙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他不会信他了,也不会等他的!
-
安顿好小外甥后,沈岁和转车回了云城市区。
他没去燕公馆,而是找了个快餐店随便将就着吃了些。
此时距离七点还有十分钟。
燕帧应该已经醒来了吧,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会和燕世杰一样怒不可遏吗?
快七点,沈岁和心情忐忑地将手机开机。
他给燕帧留的信里写,他会定时开机,如果燕帧答应就事论事,不牵扯到沈锦年身上的话,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回去负责。
无论是要赔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但一定不能扯上年年,年年的学得正常上,他答应了他不会再换学校了。
沈岁和正呆呆想着,燕帧的电话呼入。
他盯住看了片刻,终于深吸了口气接起来:“对、对不起,哥。”
“在哪?”是燕帧熟悉的声音。
这一天他一直在奔波,也曾无数次地想起带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的燕帧,想一次就内疚一次,此刻听到燕帧的声音,沈岁和突然就酸了鼻子。
他带了些鼻音:“在外面,你身体……”
“滚回来。”燕帧说。
沈岁和愣了下,张口还想说什么,那头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声“燕总”,接着,电话忽然断了。
刚才怎么了?
沈岁和猛地站起来朝外面冲去,一面回拨过去。
系统甜美的女声提醒他无人接听。
沈岁和冲到路边拦出租车:“师傅,人民医院,您快点!”沈岁和趴着看窗外,急得不行,又给关停打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沈练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了吗?
对了,他可以打给沈练!
沈练的电话倒是通了,不过接的是个女人:“找沈主任吗?那个,沈主任刚才进手术室了,是急事吗?我可以帮您进去转告沈主任。”
“哦,不、不用了。”差点忘了沈练是个医生了,那他估计也不知道燕帧病房发生了什么,没必要影响沈练给病人动手术。
前头司机看着后座坐立不安的人,安慰道:“小伙子别着急,这个点也不堵车,很快能到医院的。”司机说着,还特意加快了车速。
沈岁和感激道谢。
司机又问:“是喜欢的人在医院啊?”
沈岁和愣住:“什么?”
司机道:“我瞧着也不像是亲人,要是亲人住院,你就打给别的亲戚啦。所以我琢磨着,是喜欢的姑娘吧?”
沈岁和脱口道:“男的。”
“哦哦。”司机很是上道,“明白,明白的,现在都一样,都一样。”
沈岁和本来想说不是喜欢的人,可张了嘴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一路去医院,路上倒是没堵车,但在医院门口堵了。
沈岁和急忙付了钱就从拐角处下了车,一路狂奔进了医院病房楼。
电梯全都不在一层,沈岁和打算走安全通道,忽地听人叫他“沈先生”。
他扭头就见周幸雨提着保温盒站在他身后,沈岁和还是第一次见不是穿着病号服的周幸雨,整个人清瘦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拎了食盒的缘故,看着还特别贤惠。
沈岁和完全没想到他会在。
是来给燕帧从吃的吧?
沈岁和自嘲一笑,燕帧住院是大事,那个谁会来医院看他,不是很正常吗?
想起来了,周雪娟还是燕公馆以前的阿姨,应该是她给燕帧做的吃的吧?
周幸雨往前走了两步,脸色不大好:“你怎么会来?”
嗯?
沈岁和轻轻皱眉,他不知道是他把甲方爸爸弄进医院的?
哦,对,燕帧都不希望合约的事被那个谁知道,又怎么会把他犯错的事告诉他。
这么一想,沈岁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要去看少爷?”周幸雨又问。
这不是废话么?
不看燕帧他来这里干什么?但沈岁和从他的话里听出的意思是——不许上去看少爷。
当然,那个谁此刻看他的眼神里的意思更明显了。
沈岁和迟疑了下,撇开面前这人和燕帧的关系,他今天就算是出于对燕帧的愧疚也该上去承担这件事的过错,和别的谁都无关。
电梯还是没有一部下来,等电梯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沈岁和没说话,径直进了安全通道。
那个谁没跟上来。
也是,就他那身体,爬16楼估计能当场晕死,还是乖乖等电梯吧。
沈岁和一口气冲上16楼,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出去时,他已经喘得不行,这才又想起来,原主这体格也不大行。他是一直想锻炼的,由于各种原因没提上日程。
去了加护病房才被告知燕帧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在19楼。
好家伙,这是恨不得累死他啊。
沈岁和又上了19楼,推开病房门:“哥!”
病房内没有医护人员,床边没有各种监护仪,燕帧也没有再戴着氧气罩,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上的红点倒是消退了不少,手上还打着点滴。
燕帧蹙眉看着扶着门框喘息不止的人,半晌不见他进来,抿唇道:“愣着干什么,过来。”
沈岁和跑得累,再加上紧张,额头冒了一圈汗,病房里此刻就只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跑什么?”甲方爸爸盯住他问。
沈岁和急着解释:“我……我也不是要……要跑,我是打算回……回来的。”他的气还没顺,说话断断续续,自己都有些捉急,“这事我会负……负责的,医药费我都会出……出的,没想……想赖。真、真的!你……你信我!不过我账……”
沈岁和本来想说账户上暂时没多少钱了,但他真的跑太累,这么长一段话一时间说不全,他本能往前走了两步,手扶着病床捂着胸口急促喘着。
燕帧听得耳朵累,叹息道:“没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什么不坐电梯?你是跑上来的吧?”
沈岁和点头:“我……我从第一个红灯跑……跑来的,电梯都不……不在一楼,我先去了16楼,护士说……说你换病房了,我又……又上的19楼。”
他“呼呼”地喘。
燕帧已经有些想笑了:“所以,你跑什么?”
沈岁和这才反应过来燕帧问的是这个。
他刚张了口,又听燕帧道:“算了,你先歇一歇。”
沈岁和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拉过一侧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了,从前只知道班上女生们跑完800米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样子,他还特别不能理解,这有什么难的。
他今天切身体会到了,体质不好的人极限跑步真的要人命啊!
沈岁和缓了好半晌才终于缓过来,抬眸发现燕帧就靠在床上凝视看他。
他微愣:“你怎么样?电话突然断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哦。”燕帧低头看了眼,“滑针了而已。”
怪不得他的手背有些肿。
燕帧抿唇,所以他是担心他才这么急着一口气跑上来的?
“哥,对不起,我当时没想到……”沈岁和道歉的话说了一半,什么东西被燕帧丢了过来,落在他腿上。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他写给燕帧的认罪书吗?
他诧异抬头:“哥你、你没看?”
不对啊,他要是没看,这么会那么凑巧就在他七点开机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沈岁和正想着,听燕帧道:“念一遍。”
沈岁和:“?”
“不用了吧,呵呵。”
“念。”
行吧。
沈岁和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开始念:“我坦白你海鲜过敏是我害的,我没想到你海鲜过敏这么严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哥!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嗯?这后面被涂掉了一层。
“不该什么?”燕帧压了压眉眼,“划掉的也给我补上。”
沈岁和:“……不用了吧,我、我都忘了。”
“那就给我想。”
救命!
沈岁和的指腹死死捏着纸张,想着道歉还得诚恳,不然哪里有脸求甲方爸爸继续让年年在向阳幼儿园上学呢?
他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补上:“是我不该……不该偷偷亲你……”
我的妈呀,真的是社死现场好吧!
燕帧的指尖下意识往掌心勾了勾,涂掉的原来是这个。
他还以为昨晚是他喝醉了酒,又肆无忌惮地摁着人强吻了。
“昨晚是你主动的?”燕帧抬眸。
沈岁和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呃,是,但是我真的忘了我晚上吃了海鲜的事!而且当时关哥送你回来,你醉得不省人事,我、我想走的,可你拉着我,我就没来得及刷牙……”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仍然在垂死挣扎,“哥你、你也有责任的,一点点也……是有的。”
燕帧憋着笑:“哦。”
沈岁和头皮发麻,哦是什么意思?
“继续念。”
沈岁和生无可恋:“由此对你造成的一切损失我都会承担的,包括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24小时陪护……”
“需要。”燕帧见缝插针。
沈岁和:“……好、好的。”他继续念,“但是这一切和年年没关系,希望哥你不要迁怒于他。至于我,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让我拍戏也可以,要我搬出去也行,或者,想打折买我的血,都行!你要是答应不迁怒年年,那你给我打电话,我会来负责的。我会在今晚七点开始,每两小时开机一次……哥,念完了。”
燕帧“唔”了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戏拍着吧。”
“好的,哥。”
“也不必搬出去。”
“听你的。”
“你打算几折卖你的血?”
“……你觉得呢?”
“免费给我吧。”
“!!”大佬,你这已经不是杀猪价了,是跳楼价了吧!
沈岁和欲哭无泪:“也行。”
这小脸委屈得都快哭了,他是真不知道抗争一下?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样被人欺负的?
燕帧的唇角勾了勾:“骗你的,我没那么残忍,抽你的血还让你免费。不过我有个要求。”
沈岁和感激涕零:“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你刷牙了吗?”
沈岁和愣住,摇头。
这漫长的一天又是跑路又是要安顿小外甥,还要来来回回进城,加上忐忑不安地等燕帧的电话,他去哪刷牙?
他一天一夜都没刷牙了!
燕帧道:“去洗手间刷牙。”
燕帧住的顶级病房,洗手间里备了两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沈岁和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出来,燕帧示意他上前。
“哥。”沈岁和乖乖走到床边,“我刷好了。”
燕帧略抬了抬下巴:“昨晚怎么亲我的,现在亲给我看看。”
沈岁和:“……”
燕帧蹙眉:“这要求很过分?”
“不、不是!”
主要是昨晚把人吻进医院还去了半条命,想到接吻沈岁和就有点慌啊!
他硬着头皮道:“我怕没刷干净,要不……我再去刷一遍?”
毕竟沈练说过燕帧海鲜高度过敏,万一没刷干净再让燕帧晕一次,他今天估计没办法走出医院大门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为了年年,他也得完完整整从这里走出去!
不等燕帧说话,沈岁和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很快,燕帧听到里面传来了水流声,他轻轻拧了眉,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果然,想要认识一个人,还得自己亲自去接触,道听途说的事,当不得真。
当时他怎么就……
燕帧正想着,沈岁和从洗手间回来了。
“哥,应、应该可以了。”他整个人明显还有些忐忑。
燕帧忍着笑:“嗯。”
甲方爸爸就这么悠哉地看着自己,沈岁和瞬间了然。
哦,对,他得主动。
沈岁和下意识舔舔嘴唇,俯身覆上了甲方爸爸的唇。
燕帧的唇略有些苍白,但吻起来依旧很软,不知道他吃了什么,有点点甜。沈岁和小心撑在燕帧病床上,不敢像昨晚趁燕帧喝醉那样肆无忌惮,只是温柔地吻他的唇。
连着刷了好几次牙,沈岁和的唇带了微微凉意,唇齿间溢满了薄荷清香,他吻得温柔又认真,乖得燕帧差点快忍不住想把人摁在病床上。
沈岁和认认真真吻了会儿,小声问:“可以了吗,哥?”
燕帧忍了忍:“就只是这样?”
沈岁和被问得猝不及防,不是吧?
他昨晚不是醉了吗?
怎么连他伸舌头的事都知道??
沈岁和硬着头皮,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头。
燕帧挑眉,他等着沈岁和动手动脚,结果就这?
不过,也挺可爱的。
他下意识撑起了身体,沈岁和几乎第一时间伸手抱住了他,又小心翼翼避开他打着点滴的手。
甲方爸爸没喊停,他也不敢停啊。
燕帧投入地闭上眼。
沈岁和的眼珠子却开始乱转,结果一瞥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正惊恐看着他们的那个谁。
沈岁和:“……”
他就说呢,甲方爸爸为什么突然要他吻他,原来是那个谁来了。
这是要做戏给那个谁看呢。
他明显看到门口那人的脸都白了,拎着保温盒的手不停颤抖,双眼委屈地通红。
沈岁和默了默,干脆微微侧身将人挡住。
没什么好看的,也不必往心里去,他不过是甲方爸爸的一个工具人罢了,他不需要内疚。
这么一想,沈岁和直接扶着燕帧的后脑吻得更投入了。
演戏嘛,当然得演彻底。
周幸雨本来早就能上来的,结果好不容易等到了电梯,却见燕世杰先进了电梯,他为了避开燕世杰才多等了一部电梯。
没想到他刚到门口就看见沈岁和主动吻了燕帧!
少爷的病还没好,身体还虚弱,这个姓沈的怎么能这样!
太过分了!他一点都不在乎少爷!
周幸雨铁青着脸想要进去,突然身后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臂,他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直接拉走了。
关停直接把周幸雨拉进了楼梯间。
周幸雨生气道:“关停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商晚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涂着烈焰红唇,气场八百米,“马上离开这里。”
周幸雨没想到商晚在,他忙道:“我、我只是来看看少爷,您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商晚的眼尾微佻:“关停,把他给我请出去。”
关停直接拉了人就走。
周幸雨还想求商晚,商晚连看都不想看他,径直朝燕帧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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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世杰又去了一趟主治医生办公室才过来病房,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见沈岁和和燕帧在接吻。
他的眼睛都直了,愤怒地想要进去,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商晚把人拉至一侧。
燕世杰撑大眼珠子:“刚才里面的事你没看到?”
商晚优雅地理了理乌亮卷发:“看到了,我还看到周家那小子被气到的脸色,真是一出好戏。”她睨着前夫依旧生气的脸,“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沉不住气。谁不知道沈岁和不过是燕帧带在身边的一个挡箭牌?儿子本意就是希望我们不要去找周幸雨的麻烦。”
燕世杰冷笑:“这谁不知道?”
“这不就行了?”商晚道,“既然儿子是这么想的,那我们不妨把这个挡箭牌的功效发挥到最大,让周幸雨自己受不了放手,岂不是皆大欢喜?”
燕世杰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万一燕帧真和那姓沈的小子好上了怎么办?”
“不会的。”商晚信誓旦旦,“我和沈岁和聊过,他们之间就是金钱交易。所以你最好别去找沈岁和的麻烦,毕竟找这样一个能让周幸雨知难而退的人很不容易。连小舟都说,沈岁和气周幸雨很有一套。”
燕世杰沉了脸:“最好是这样!”
“对了,查到儿子是怎么接触的海鲜了吗?”
燕世杰道:“他说是应酬时有道菜里撒了鱼子酱他没注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商晚道,“既然这样的话,家里阿姨暂时不用换了,找个合他口味的也不容易。记得给阿姨加工资,别让她因为这次询问的事心里不舒服,万一真给燕帧喂点什么海鲜就不好了。”
燕世杰不悦蹙眉:“你怎么不给她加工资?”
商晚像是听了笑话:“那不是你们燕家的阿姨么?怎么,离婚了,你还想花前妻的钱?”
燕世杰:“……”
他立马反应过来:“那燕帧就不是你儿子了?”
商晚冷笑:“行啊,我把燕帧接去我那住,让他改跟我姓,别说一个阿姨,就是他的司机、秘书,所有人的工资我全包都行!”
燕世杰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商晚,你别无理取闹啊!”
-
此时的病房里,完全不知道外面争吵着的沈岁和明显感觉到甲方爸爸的气息有些急促,他忙松了抱住他的手。
“没事吧,哥?”他问的时候还不忘用余光看了眼门口,那个谁果然不在了。
“什么?”燕帧意犹未尽。
“你呼吸有些急,是不是不舒服?”沈岁和有些紧张,生怕燕帧又喘不上来气晕倒。
燕帧微愣,情侣接吻时呼吸有些急不是很正常?
“没事。”
沈岁和松了口气,他无意识舔了舔嘴唇问:“你要喝水吗?”
燕帧摇头,示意他坐下。
“哥,你这病房很豪华啊。”每天的钱也一定很可观吧?
“还行。”
“你……什么时候出院?”
昨天先是进了抢救室,又在加护病房待了一晚,出来就换到了豪华VIP病房……沈岁和觉得他账户上的钱在哗哗地流。
燕帧拧眉:“怎么,这才多久就不想给我做看护了?”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要只是看护的话,做多久都行啊,毕竟不过是体力活!可事实是,他的钱包承担了一切啊!
燕帧睨着他:“你以后还跑吗?”
沈岁和垂头丧气:“不跑了。”
正说着,商晚和燕世杰一起进来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沈岁和吓得赶紧站起来打招呼,那两位都对他爱答不理,只对着燕帧嘘寒问暖。
后来走时,商晚还嘱咐了句让沈岁和好好照顾燕帧。
沈岁和:“?”
他送完人回来,反手关上病房门问:“你海鲜过敏的事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啊?”
燕帧道:“我告诉他们,在燕公馆门口看到一只特别可爱的银灰色的小猫,抱起来看了眼,就猝不及防被它用舌头舔了下。”
沈岁和想起了自己奶奶灰的头发:“……”
“谁知道那只猫晚饭吃了海鲜。”
“……”大佬你非要皮一下吗?
不过被燕帧一说,沈岁和倒是想起来了,他给绍关平发信息问他是不是得把头发颜色染回来。
绍关平秒回:「你愿意染成黑色那当然好啦!」
沈岁和:「难道我不愿意还能不染回来?」
绍关平:「你是燕总的人,你不想染回来,谁敢说什么」
沈岁和:“……”
那还是染吧,毕竟一个新人还是别搞特殊。
燕帧昨晚折腾一夜,此刻疲惫得昏昏欲睡。沈岁和将床摇下,给他掖好被角,听他突然问:“你把年年送去哪了?”
沈岁和忙道:“在我爸妈那。”
就他那对父母?
燕帧道:“去接回来。”
“等你睡着我就去接。”
燕帧很快睡着了,沈岁和又等他点滴挂完,看着护士进来拔了针,出门时给沈练打了通电话。
得知沈练今晚正好值班,沈岁和才放心出门。
沈岁和是开车去的沈家,门没有锁上,他进去时,沈宏夫妇已经吃完晚饭,李亚仙在房间里嗑着瓜子看电视。
房间里没有看见沈锦年,沈岁和蹙眉道:“妈,我来接年年。”
李亚仙有些意外,呵呵笑道:“还以为你今晚不来接了,你爸带他出去玩了,估计要跟完才回来。要不,你明天再来。”
沈岁和道:“明天年年还要上学,他们去哪玩了?我去喊他们。”这里周围也没有商场,多半是在哪个人家家里打牌,对于周围邻居,沈岁和还是有点印象的。
李亚仙的态度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幼儿园用不着天天上,我看孩子玩的挺高兴,就让他在这里住几天有什么关系。”她看沈岁和没打算走,突然生气站起来,“敢情你这是想把给我的钱要回去啊?我告诉你,就算只有一天这钱你也别想拿回去!”
沈岁和不悦道:“钱您拿着,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五万块就当是他们夫妇养大沈安和姐弟的赡养费了,沈岁和也懒得跟李亚仙计较。
没想到他都这样说了,李亚仙还在推托:“都和你说了孩子玩得高兴,你是听不懂话吗?走走走,你今天先回去吧。”
她不由分说将沈岁和推出去。
恰逢沈宏回来:“那小子回来了没……”他进门就对上了沈岁和的眼睛,一时间愣住了。
沈岁和看着沈宏身边空空如也,脸色变了:“年年不见了?”
李亚仙立马道:“没有,肯定是在哪个邻居家里贪玩……”
“年年很乖的,他从来不贪玩的!”沈岁和转身盯住李亚仙,“你们把年年送到哪里去了?你们……你们不会把他卖了吧?我告诉你们,卖孩子是犯法的,你们是要坐牢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宏怒道。
李亚仙跟着说:“就是,你这只白眼狼,我们是这样的人吗?年年好歹是我们的亲外孙,我们会亏待他吗?是白天的时候你前脚一走,后脚他就出去了,我们一开始以为孩子在外面玩耍呢。”
“你说什么 ?!”沈岁和的脑子“嗡嗡”地叫。
他下午走后年年就丢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沈岁和觉得血压都高了。
沈宏夫妇看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沈宏道:“我出去找了,没找着。村口的老李刚才告诉我,你刚出村子,他就跟着出去了,我想着他八成是跟你走了。”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有你们这样当外公外婆的吗!”沈岁和怒不可遏,他的脑子有点乱。
报警,对,先报警!
沈宏被他一吼,气得抡起手就打沈岁和:“你还敢吼你老子!让你吼老子!”
李亚仙跟过来一起打沈岁和。
沈岁和拨通了报警电话,狠狠推开沈宏,发狠似的指着他们俩夫妇:“你们再动手试试?信不信我……”
报警电话接通了。
沈岁和忙转口朝外面走去,慌慌张张地抹了把脸:“我、我外甥好像走丢了,不对,他真的丢了!他才五岁,穿着橙色的外套和深灰色裤子……照片?有有,有的……”
-
沈岁和赶到派出所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民警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调取了村口的录像,果然拍到了沈锦年背着小书包从村口走出来的画面,孩子沿着公路走了很久,然后一辆黑色轿车徐徐在沈锦年边上停了下。
司机摇下车窗跟沈锦年说了两句,后来孩子就上了车。
民警们忙着查车牌号,沈岁和差点腿都软了。
万一司机是个坏人怎么办?
万一年年再也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这一刻,他想的不是沈锦年遇到坏人可能会黑化,而是孩子有危险怎么办?
“联系上司机了!”民警道。
沈岁和扶着桌沿屏住了呼吸,脑子怔怔地想,司机敢接电话,应该算是好事吧?
民警开了免提,司机的声音听起来很从容:“我当时看见那个孩子一个人在路边走,就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爸妈把他寄放在外婆家,现在他要坐车回家去,正好前面有个公交站嘛,我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坐公交车怕他坐丢,我反正要去市里,就问了他地址。后来我给他送到了金菊小区门口。”
金菊小区,那不是原主之前租住过的小区吗?
他去那里干什么?
沈岁和开车过去,他直接冲到出租屋,
房子已经租出去了,租户说没看到过沈锦年。
警察们分散在小区里找。
这个小区是老小区,出入口四通八达,而且没有监控,只能靠人力找。
沈岁和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小外甥会来这个小区,记忆中,这只是原主后来无数次搬家时的其中一个地方。他甚至不知道沈锦年住在这里的时候喜欢在哪里玩,有没有朋友……
他像只无头苍蝇在小区里到处找,一遍遍叫小外甥的名字。
没有!
都没有!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沈岁和四肢冰凉倚在墙壁上,他颤抖翻出燕帧的号码,正想打过去,燕帧的电话那么巧呼入。
燕帧一觉醒来发现沈岁和还没回去,他又怕沈岁和关机,直接打过来。
沈岁和喘得差点连话也说不全,音色打颤,带着鼻音:“哥,你……你帮帮我,求你……”
燕帧的声音紧了紧:“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