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亭沉默了。
陆珩看一眼他的脸色，闭了闭眼，举起双手，“我该死。”
“…是该死”，沈郁亭咬牙切齿，“你的嘴干脆缝上好了？”
“…别呀”，陆珩哭唧唧，“我这张嘴有时候不还是挺有用的嘛，而且…” ，他一顿，试探着看他一眼，“而且你不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沈郁亭瞥他一眼，“都叫我回家了，能是什么反应？”
陆珩摇摇手指头，“这就是你不知道了”，他抱起手臂，找到了点底气，“对象是岑致，又不是别人，这就成功一半儿了。”
沈郁亭拳头还硬着，听他一副自信的语气，眉心跳了跳，“话别说一半儿。”
“你别着急嘛”，陆珩嘟哝道，“我昨晚被阿姨严刑逼供，严防死守最终迫于无奈才说出去”，他撩起眼皮看了眼沈郁亭，看他脸色无甚波澜，就知道自己卖惨无用，只得说继续说正事，“阿姨虽然吃惊，但是没有表现出反感，我觉得她叫你回去可能只是想问问清楚。”
沈郁亭看他一眼。
陆珩这句话倒是提醒他了，虽然对象不如他妈期盼的那样是女的，但是是岑致。
就是比起他自己来，他妈对岑致的好感也不会少。
陆珩一看沈郁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刚想张嘴再说些什么，沈郁亭打断他，“算了，反正早晚都要告诉她，周末我回去和她谈谈。”
“好”，陆珩觉得有理，再怎么说母子间亲自交流总比他一个外人说要更方便，“你们好好说说”，他心虚地轻咳两声，“我发现老沈你现在脾气变好了很多嘛。”
要是早往常，要是他干了这事，是绝对要被沈郁亭削的。
“是吗？”，沈郁亭淡淡地看他一眼，“这样不太习惯？”
“……习惯习惯”，陆珩心道就是不习惯那也不能说啊，说了真得削他了。
他忽然想到这事还有另一个‘当事人’，提了一嘴，“那岑致那边儿？”
“嗯”，沈郁亭收回视线，想打他的心稍稍平复了一点儿，“我和他说。”
陆珩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抬手就要去搭他的肩膀，“咱一起。”
沈郁亭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皱眉道，“不然呢？”
“……”，陆珩心虚地摸摸鼻子，“说的也是哈”，毕竟这事情是他搞出来的嘛。
“但是我也不算全办了坏事吧”，他补上一句，“好歹是提前替你探口风了。”
“……”，果然还是很欠揍。
沈郁亭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来了一下。
*
岑致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回去的路上，手机界面上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前一分钟关于‘想吃的东西’的问答上，下一秒就跳转话题，问他在哪里。
他停下来，揉揉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指，敲下几个字。
【在路上，马上就回宿舍了，怎么了？】
说起这个，他又记起当时那天晚上奶茶店的事情，忍不住勾唇笑了，发信息认真地问他，【差点儿忘了，所以你上次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同时，就发过来一条，简单的一句话，【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重要的事？岑致一怔，刚要说好，对面又很快接上一条，【上次，刚好遇见，是因为看见你才打电话的。】
光是看着这一行字，都能想象到沈郁亭打字时候一脸认真的表情。
所以说当时他就看到自己和林言在一起了？难怪突然就出现了。
岑致笑着摇摇头，想起他说的那件重要的事，刚要问，对面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他动作一顿，无奈地接通，“你好喜欢打电话。”
岑致仔细回想了下，发现两个人打电话的次数竟然已经两只手都数不清了。
比起语音交流，他更细心发信息，直接对话会导致很多说出口的话受各种因素影响，最后表达出来的意思总是和一开始所想的不一样，不能很好的传达，而发消息的好处在于可以在斟酌过后再表达，这时候的思维更受理性操控。
但他现在忽然觉得，直接一点对话并没有什么不好，经常性的能听到沈郁亭的声音会让他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很难说清楚的安心感。
“这样更方便”，沈郁亭顿了下，接着开口，声音轻了一些，“而且我想听你的声音。”
“…”，岑致叹口气，无奈地笑，他现在都快习惯了这人偶尔冒出来的那些直击人心的话，虽然知道他是无意说出，但还是每次都忍不住觉得太难以招架了。
他暂时找了僻静的角落停下来，避开周围嘈杂的人声和车子鸣笛的噪音，“好了好了，到底是要说什么……”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他剩余的话，在手机顶端的弹出来，是一个陌生的、匿名的号码。
岑致要说出口的话生生断开，虽然是陌生的的号码，但他第一眼看过去，竟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抿了抿唇，手指轻轻一动，点了进去。
是一张照片，有香槟和玫瑰，娇艳的红玫瑰花瓣靠在装着香槟酒的玻璃杯上，在黯淡的灯光下几乎是在发着光。
又来了。
岑致咬紧了下唇，攥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地收起，在屏幕上挤压出两小片阴影。
这个月开始，他已经收到约莫十几张这样的照片，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号码，而他完全无法从这些模糊的照片里看出对方的意图。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有电流的细微响动，沈郁亭收紧手指，皱起眉头，沉声叫他，“岑致？你怎么了？”
岑致被这唤回神，视线从那照片上移开，嘴唇开合，神色有些怔愣地看着前面，“…没事，刚才信号不太好”，他拿开手机听筒，调整了下呼吸，确认自己恢复了常态，带上笑意接着开口，“你接着说吧，刚才要和我说的事。”
沈郁亭沉默几秒，出声道，“没事，之后再说也没关系”，他忍不住再问一句，“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岑致温声安慰他，“好，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嗯…还有其他事吗？”
“……”，沈郁亭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小半部分的眼睛，“没事，你快回来吧，我带了小丸子。”
小丸子？岑致一愣，下意识勾起唇，轻声‘嗯’了一声，声音柔和下来，“谢谢，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后，他轻轻呼一口气，再次点开刚才的照片，仔仔细细地唷看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只有裴潭那家伙会做。
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照片时，岑致是懵的，当时第一反应是有人发错了，直到后来，这样的照片接连不断地发送过来，他就反应过来了。
可要是真的是裴潭，他为什么要一直发这些东西给他呢？
这些照片完全和他生活里的相关的一切都不相干，但每一张照片里好像都有花，背景是很华丽的地方，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
岑致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迟疑几秒，拨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
周六晚上，沈郁亭在程清的不断催促下回了家。
俞伯开门时脸色有点不太对，挑了挑眉似乎在提醒什么，他没来得及看懂，甜美清亮的女声就响起来。
“亭哥！你回来啦？”
这声音沈郁亭再熟悉不过，几乎在听到的瞬间眉头就跳起来了，俞伯看一眼自家少爷的脸色，关门的瞬间偷偷叹口气，在心底暗道少爷你自求多福吧。
他换了鞋，把身上带着寒气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朝客厅看去一眼，发现沈匀也在。
林言坐在沈匀对面，自从他进来，一双眼睛都没移开过视线。
沈郁亭被看的心烦，但又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找了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来。
“吃过饭了吧？”，程清关切地问了一句。
“吃过了”，沈郁亭看她一眼，发觉今晚她的表情很不自然，想开口问问，余光瞥到一边的林言，就住了嘴。
林言穿了一身白裙子，头发温顺的披下来，顺着肩颈两侧垂落，很乖巧的模样，她盯着沈郁亭看了一会儿，忽然转头期待地看向沈匀。
沈匀挑眉，开口了，“儿子，小言找你是有事”，他笑着看向林言，“小言，你说吧。”
程清顺着看她一眼，抿了抿唇，眉头皱起一个极轻的弧度，转瞬即逝。
林言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转头，“听说亭哥的交谊舞跳的很好”，她微抿了下唇，羞涩地轻轻笑了笑，“到时候参加宴会是要跳舞的，我担心我跳的不好，所以，想趁着还有时间，和你一起练练，”，她抬起头，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觉得可以吗？”
“……”
沈郁亭有一瞬间很想甩手离开，且先不说她是从哪里听说自己很在行跳舞的，就是一起练舞这一条他也绝对不能同意。
更何况，一个世家千金不会跳舞，说出来没人相信。
还是程清先开口了，“这个嘛，其实小亭跳的也一般啦”，她笑笑，“阿姨认识跳舞很厉害的老师，不如推荐给你？”
这话很明显是在帮他回绝，沈郁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很快应和道，“嗯，我妈认识的老师都很厉害”，他一顿，补充，“比我靠谱。”
林言一怔，下意识去看沈匀。
“咳咳”，沈匀掩饰性地端起茶杯，挡住她投来的视线，温声道，“我觉得你阿姨说的也很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