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战凌转过头去。

  表太医说了,他得哄着,战凌转过身往外走,表太医笑道,

  “殿下,表姑娘早已经把你当亲人了,她都不见外,你见外什么呢。再说了,您在外面打仗的时候何时计较过些小事了,您盖过的被子不也给兵士们盖过了吗,扔掉的也有啊。”表太医在偷笑。

  战凌转过头来,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战凌直接出了外间。

  在外间,战凌没走,而是坐下来看书,顺便叫人通知顾夫人,顾宛宛出来半天,顾夫人怕是这会儿找翻天了。

  战凌拿着书翻看,有心无心,表太医坐在战凌对面,跟战凌说着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夹杂着翻书声,声音十分轻微,怕影响了里面的顾宛宛。

  顾宛宛在里面床上,手抓着战凌的被子,如同他的衣香一样,他的被子也有这种松香蜜蜡的香味,早闻先宣秀皇后,十分的喜欢蜜蜡香气,经常用在身上,战凌怕是也受到子母亲的影响十分喜欢这种香,这种香都是宫人专门调制的,一般的人都没有,宣秀皇后用的这香,是纯花香蜜蜡,到战凌这里,可能里面加了松香,这香味就十分的适合男子了。

  顾宛宛嗅着被子上的气味,一直传到了心里,十分的叫人有安全感。心在无忧无虑,被保护,不被打扰的安然状态下,就会犯困。

  顾宛宛捏着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她再睁眼醒来,顾夫人已经在她床边了。

  晚上,昏黄的灯火,照着她娘和蔼的脸,顾夫人十分温和的道,

  “宛宛,让你受苦了,前些天学礼不小心掉到河里,现在又冻着了,真是苦了你了。今晚娘在这里陪你,晚上宫门会关,我已经派人回府带信,太后那边也交待了,我在宣朝殿陪你,你不必担心什么。”

  顾夫人笑得和蔼可亲。

  顾宛宛一头靠近娘的怀里,其实就算他们不用安排,她也不在乎的。

  顾宛宛又跟顾夫人说了会话,晚一点,顾夫人到隔壁去睡了。听说,是六殿下特意叫人收拾出来的旁边的屋子。书房的床太小,不适合两人挤在一起,何况,当初战凌把顾宛宛送过来时候,并没有觉得顾宛宛会在这里过夜,这里床不适合顾宛宛睡,但由于不便随便移动,顾宛宛也只能将就在他的书房睡了。

  午夜,顾宛宛的脚好了一些了,可以活动了,便下床来走一走。其实表太医说的也不完全对,她的腿她最了解了,这些年来,只要好了,她就会活动一下,不然会更麻木,她总是觉得还是活动一下较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太医就硬是说活动不好。

  顾宛宛思量了下,没听表太医的话,而是下来走。在战凌的书房里看。

  前世,她对这书房是有印像的,灵位在正屋供着,她人就在这里飘着,有时候午夜,战凌还在看书,她那时对这书房已经有些印像了,虽然短短几日,但哪里有什么,她也清清楚楚。

  顾宛宛走到战凌时常坐的桌子前,战凌的字写的还是不错的,做为皇子,从小都是专人教的,便是从小习武为主,但其它也一项没耽误,花的时间多,吃喝都有人服侍,他的时间,全花在学习上了。这些书字,棋艺,他没有差的地方。

  顾宛宛从桌上提起笔,在桌上画了画。顾宛宛的画艺虽然没怎么学过,但前世也多少算学过两年,好谈不上,但也能画个七八分。她提笔图图画画,在纸上画了一张战凌的样子。

  那是前世在宣云殿,她看到他推开门的样子。男子,清瘦显得有些单薄,至于她当时看着单薄,可能是他当时受了些伤,身体未好,而之所以她能在屋子里把他推倒,估计,他当可能身体有些问题。

  顾宛宛回想前世,不管他当时是不是病了,就照着当时的样子画一幅画。落笔一个清秀的男了便出现在了纸上,他站在门下,门上分明的写着,宣云殿。

  顾宛宛拿着笔笑着画,此时已经不知几时了,冬天外面特别冷,但屋子里十分的暖合,有地龙热乎乎的烤得顾宛宛有些燥热。

  她走到门前推开门,只见一片雪白中的宣朝殿,如银妆素裹一般,巍峨的宫殿宣示着华丽,盛开的梅花展示着萌动。顾宛宛第一次看到雪中的宣朝殿这么美。

  她不禁走到院中,有雪落在手里一触即化,有热气焯着顾宛宛,顾宛宛披着披风,没觉得冷,就一直朝前走。

  往正殿的侧道上,只听一道风声,顿时屋顶上的雪急了些,一直扑到顾宛宛的身上。

  顾宛宛一直往前直走,直至从侧门绕到了前院,宣朝殿正殿的正门前空地上,一个清瘦修长的男子正在舞剑。

  他拿着剑明明可再凛冽一些,可他没有,就那样慢悠悠的空中划来划去,好像在特意展示,他剑姿有多美,而那把剑就是月华光染上了一般,在雪中一束光,比地上的雪还要亮。

  顾宛宛看到景色,快要看呆了。不过,战凌必竟还是战凌,这柔美的姿势没维持过三秒,就刷的一剑,光随剑下,一束花技便落在了雪地上。

  黄艳艳的梅花,就着雪地的绵白,越发的显得晶莹艳丽。

  顾宛宛忍不住跑过去,捡起梅花,惊叹,

  “梅花真漂亮,小舅舅好厉害。”她眼里闪着看向战凌。

  战凌打量她一眼,随把目光停在了她腿上,

  “你的腿好了?”

  “怎么出来了”

  他连问两句,接着他不等顾宛宛反应,脱去自己的外衣,就两袖子一系,给顾宛系在了腰上,围住了她的腿。

  顾宛宛看看,系在她腰间的男子的带着热气的衣服,嘴角笑了笑。战凌对她,即便冷冽,也是温柔的照顾的。

  顾宛宛越加的高兴。

  战凌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杰做,把自己的衣服系在了一个姑娘的身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自己干的。

  战凌懵了一下,

  这是他做的?一定不是的,他怎么对一个姑娘如此照顾。

  他真是,在外面太不注重礼节了,把她当成了队里的兄弟,他这个改不过来的习惯。

  战凌有点尴尬的长出一口气,特意调整了下。而后战凌道,

  “回去吧,晚了,外面冷,没穿衣服不要到处跑,以后你想玩,也可以来宣朝殿。”

  战凌关切。

  顾宛宛点点头,

  “恩,是的舅舅。”顾宛宛即便这样说,但也没有走,她看着战凌目光闪闪,空气中透着雪气的凉意,一片一片雪从殿檐角飞下来,好像一层纱朦胧了四下。

  顾宛宛看着战凌不说话,战凌侧身咳了一下。他想走,顾宛宛上前一步道,

  “小舅舅,你会舞花剑吗?”她眼中含着喜色。

  “花剑?”战凌侧着身,转过头来,皱着眉,

  “你说秦楼楚馆经常玩的那个?”战凌扬高声调,让他练秦楼楚馆的东西,他真没试过,即便会,他也不会练那无意吧。

  战凌看着顾宛宛的目光变得诧异。

  顾宛宛一顿,

  “这是秦楼楚馆的玩的吗?”这她可真不知道。

  顾宛宛脸色灰暗下来,接着她不再作声了。

  战凌盯了她一会,举起剑,雪花擦着剑身,他刚要一甩,似要练一剑,然而剑举起来还没有摆起来,旁边的小路上便响起了吱吱的脚步声。

  是表太医,他一看见战凌就大呼小叫的看着剑叫战凌放下,

  “殿下,不是让你不要动剑的吗,今天已经折腾好几痛了,一会儿捉刺客,一会背表姑娘的,这一会儿又操起剑来了。

  殿下,你这是不想要命了啊。”表太医到战凌面前,看战凌放下剑后,才看到顾宛宛,对顾宛宛示意一下,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以示歉意,刚才他不小心说战凌背了表姑娘 ,这意思是战凌背的有几分不对。

  不过,顾宛宛不知道其中有何缘故,只对着表太医一脸懵懂的样子。

  表太医笑问,

  “表姑娘的腿无碍了?”

  顾宛宛点点头。

  战凌上前一步问表太医道,

  “她这腿,这么大冷天出来走没事吧,你一个太医,怎么不嘱咐一下让她不要乱动。”

  战凌的样子很是认真。

  表太医裂一下嘴笑道,

  “表姑娘的病呢,已固在里面了,外面的冷只会引发她的腿麻,一般不会加重病情,她愿意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表太医说得不明不白,战凌也不清楚这病怎么回事,反正见太医也不太在意,他也就放心了。

  他回头看一眼顾宛宛,接着又嘱咐道,

  “你回去吧,我和表太医有事要谈。”接着,他不等顾宛宛回应,便着急似的带表太医往他的寝殿走。

  寝殿离这里不远,几步远的地方,战凌练剑的地方也不过是寝殿的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寝殿后,顾宛宛也从原地开始移动脚步。

  现在也快子时了吧,她睡意全无,一个人也没有意思。前世,她也曾在这里呆过,那个时候,战凌把她安置在他寝殿中,确切的说,她后来一直在战凌的寝殿,这里,不光是战凌的住处,于她来说也是个有记忆的地方。

  顾宛宛踩着雪地,也往寝殿这边走。

  寝殿的门半开着,说是寝殿就是一个很大的殿,外面会客堂厅桌都有,里面不过是睡觉的地方。顾宛宛进了前殿,熟悉的木质香味扑入鼻息,让顾宛宛觉得分外熟悉,她一进这殿就仿佛回到了前世,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地方,顾宛宛往里走。

  里面,一进门后,战凌和表太医坐在桌前。

  隔着不远,就听表太医道,

  “殿下,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药我叫人找到了,这个药很不好找,而且很稀少,不知道对你的伤有没有好处,若是有好处,那么殿下的伤不久会痊愈,如果没有好处,恐怕要殿下再坚持一段时间。”

  “没事,试吧,反正已经这样了,死马不怕当成活马医吧,能好也就省事了,不好也只能等着了。”

  战凌语声沉重,虽然有一种无奈,但显然没有半点彷徨的意味。

  顾宛宛在不远处看着这屋子里熟悉的气息,压根没听他们说什么,反倒是战凌和表太医两个说完话,看到顾宛宛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表太医小心低声提示,

  “表姑娘来了?”

  战凌也看着顾宛宛,

  “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