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公子悔>第24章 你流血, 我心会疼

  奚昕然踩上脚踏,全然不知此刻身后的人是何种复杂心境,祝珣不知是否被方才那一盏茶呛的余咳未散尽, 这会儿脸色微红,连带着耳轮一圈儿。

  此刻床榻之上, 龙凤呈祥绣案的大红锦被正平铺于上,为图吉利, 上头洒了许多花生莲子之类, 奚昕然弯身过去一把掀了锦被。

  动作流利,祝珣眼眸微沉,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瞧锦被掀开之后,红褥上展开一大四方白缎,奚昕然朝祝珣方向站直身子, 而后手便伸上腰间系带。

  此刻祝珣整张脸又红上一层, 瞧着她手上动作,双唇轻抿。

  才想要说什么,只瞧奚昕然突然自腰间宽带中取出一枚小纸包, 举在身前, 于祝珣面前晃了晃。

  “这是......”祝珣不明所以。

  奚昕然也不急着答, 只当着他的面一层一层将纸包剥开,不多时, 她掌中多出一片女子用来修眉的精致小刀, 小心拿捏于手指间,又指了褥上那四方白缎说道:“我知道, 既成了亲, 你就得有东西交差, 这是规矩。那日在宫里, 是你救了我,我承认,所以有些事我尽力配合,我奚昕然可从来不占别人便宜。”

  出阁前夜,奚夫人曾将奚昕然叫到房中,教了她些成亲前后的规矩一应,其中一件便是新婚夜的这方白缎。

  新婚之夜新娘落红,次日要交与府中长辈女子检验。即便祝家当家主母早不在人世,可祝珣还有长嫂在,那长嫂便会担了此差。

  祝珣甚至还未听懂她到底在讲说些什么,只瞧奚昕然心下一横,捏起小刀便割在自己指腹之上,薄刀锋利,只肖一划便是一条伤口,刹时鲜血似圆珠自她指腹伤口处沁出来。

  伤口虽不大,却也很疼,奚昕然轻咬唇角,狠心弯身将自己指腹上的血珠子蹭于白缎之上,原本雪白无暇的白缎正中染了一抹血色,不大却醒目,仿若雪地中独落一颗红豆于其上。

  她复而站起身来,满意笑笑,随手将刀片一丢,“好了,你明日就可拿去交差了......”

  才将白缎拎起要交与祝珣,全然没有留意到方才她指尖沁雪之际,他万分难看的脸色,先前的红润皆被苍白所替。

  他见不得奚昕然的血,毫无征兆的两眼一黑,整个人朝前倒去,只听奚昕然尖叫一声,二人齐齐后倒仰于榻上。

  祝珣一手扣着她的肩,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疼的五脏欲裂。

  他意识是清醒的,但是他拿这突来的疼痛无法,眼前黑处散去,变成了他不识得的楼阁。

  【楼阁相建颇有江南之意,临于水上,似湖心一洲,他一袭青色长袍于廊中信步,四周似有人引着他入了这陌生园子的二楼。推门进去便是一扇绣着娇莺落黄花的屏风,绕过屏风,奚昕然板着上身坐于榻上,妆容妖艳,衣衫罗裙亦是色彩明艳,丝毫不似她素日之风。他只轻笑一声,而后上前坐于榻上,此刻奚昕然竟在他面前掉了泪,他二话不说搂着她的肩便将人扑倒......】

  随着眼前画面消失,心尖儿上那种绞似的痛也随之不见了。

  明明不过是瞬间,他却觉着时间过了良久,当他再次睁开眼,见到的竟是身下奚昕然一张万分惶恐的脸。

  借着烛火的光影,他分明瞧见奚昕然眼中透着他的身影。

  “你没事吧?”方才那一下着实给奚昕然吓着了,她只见着祝珣似脚下不稳,脸色若纸一般苍白,明明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可还是第一时间询问他的情况。

  他该如何讲说他方才见了什么?

  祝珣沉定一气,缓张口道:“你和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十分不像平日她所认识的祝珣。

  见她仍是满目茫然,显然,这种事唯有他碰到了而已,他目珠微移,盯着她指腹上的伤口看了稍许,后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指尖儿一字一句道:“往后尽量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未等奚昕然答话,他又道:“你流血,我心会疼......”

  “啊?”身底的奚昕然瞪圆了眼,以为自己听岔了,“祝珣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很快,她便将自己的手指自祝珣手中抽离出来,随后双手用力一推将人推开,她立落自榻上站起身来,横眉竖眼指着祝珣道:“你怎么回事?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虽嫁过来了可不代表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

  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实属发自肺腑,他指的疼,是真的疼。

  祝珣亦自榻上坐起,这会儿脑子似才彻底清醒,“抱歉,方才是我失言。”

  刚刚瞧他脸色极差,奚昕然也就不打算同他计较,在他道歉后语气稍缓和了些,不免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抬眼对上她探究的眸子,祝珣心再次颤了一下,轻笑一声,“或许吧。”

  “既如此,你就早点歇息吧,”奚昕然大步走回榻边大咧咧坐下,“外间有一张罗汉榻,你去那儿睡吧。”

  祝珣缓缓提目望着她,今日她妆容明艳,倒有几分像方才画面中的模样。

  瞧他不动,以为他不乐意,奚昕然便又高声道:“怎么,你该不会让我睡外间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

  这会儿心口当真是不痛了,整个人的精神也照比方才缓和了许多,他突然有些想要逗她的心思,不禁提眉道:“咱们都成亲了,哪有分处而居的道理。”

  “你想干嘛?”见他神色有些诡异,奚昕然下意识朝后躲了躲,“我先前不是说好了吗,待我家的事一完,我就与你和离,给你心上人腾位置,旁的你可别想!”

  瞧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倒当真有几分娇憨,他敛了浮笑,自榻上站起身来,“不逗你了,今日你当是也累了,早些歇息。”

  就这样,奚昕然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去了外间,这个角度稍一伸头便能瞧见他坐于外间罗汉榻上,提的心胆这才缓缓落地。

  房中有清水,她将面上铅华洗净,露出一张白净无暇的素面来,惊魂未定,她虽料定了祝珣对她没旁的意思,却也不习惯脱衣而眠,便干脆将床帐放下,和着嫁衣而卧。

  小姑娘愁事从不入心,今日亦是累极,躺下没多久便入了梦乡,与她相比,外间的人便不能如此痛快安眠。

  明明今日喝了不少酒,又接亲宴客奔忙了一整日,可一躺在这榻上便倦意全无。

  房内红烛要燃上整夜,祝珣一时瞧着那烛上光火入了神。

  过了许久,听到内室中连翻身的声音也没有了,他自榻上站起,轻步行入内室中去,昔日属于他的拔步床此刻上面正睡着奚昕然,隔着一层朦胧的红帐,他隐隐能瞧见她的身形轮廓。

  虽知道这般冒失不妥,可终是没忍得住,伸了手去轻轻探开红帐。

  卸了妆的小姑娘面容奶白,长眉平整,侧着身面朝外,初次,祝珣初次这般安静的盯看她,实际上奚昕然长相极美,五官立体,一双眼中总是透着一股难见的灵气。

  他清楚,现在心底似对她的情感正因那些奇怪的画面一点一点的改变,似天水润物无声,只是他一时还不乐意全然承认罢了。

  他清高自持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会为这样的姑娘困顿住脚步。

  极低的一声叹息,他将帐中的手收回,任由红帐垂落,扭身出了内室,回到罗汉榻上。

  府中宾客尽兴,自这园中已经少能听到前院的吵闹之音,今晚月色极美,府中灯火明光似星河落于凡间,一片映照之景。

  月光皎洁处,一人身单影只坐于园中竹林石椅之上,手上长剑在月色下闪着清寒的光,七杀手执巾布认真擦拭剑身,不落任何一处角落。

  竹林后传来脚步声,七杀眉目一动,即便不瞧,也能从脚步声中分辨来人,原本的警惕一点一点消散。

  良启自竹林后露了头,一见七杀果然在此,便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七杀似没看到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若此刻天地间仅有他和他的剑。

  他这样的性子良启早就习惯了,并未嫌他目中无人,只自顾地走到他身边来坐下,“今日前院儿没见你,我就给你带了些酒菜过来,大喜的日子,一同乐呵乐呵。”

  放于石椅边儿上的酒菜七杀连看也没看一眼,不为所动。

  好在良启并未介意,挑了一处坐下,顺势于盘中抓了两粒下酒的豆子丢进嘴里,话起家常,“你说,咱们少爷和奚家大小姐还真是有缘分,两个人当初都散了亲,这回兜兜转转的又成了夫妻,早知如此,这两个人当初闹个什么劲儿呢!”

  良启嘴碎,一把豆子半盏凉水都能自己讲说半天,却丝毫未留意在他提到奚昕然时,七杀手上的动作微顿一下。

  “往后奚大小姐嫁到咱们祝府,那就算是咱们的主子了,依我瞧啊,她虽然脾气臭了点儿,但人还是不错的......“

  话未说尽,只瞧一旁七杀长剑收鞘突然起身,话也不说一句,扭身绕过竹林那头,很快便没了踪影。

  “哎......”待良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他无奈只能望着空荡荡的回廊深处喊道,“这酒你不喝了?我给你拿的菜也不吃了?”

  那头自然没回音,良启讪讪回身坐下,小声嘀咕了句,“这人当真古怪。”

  自廊中拐出来的七杀没有去旁处,而是扭身一个身轻腾跃上了屋脊,居高临下,整个祝府皆在眼底。

  自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自这角度望去,恰好能看见祝珣与奚昕然的新房所在。

  房内隐隐透着暖红之意,将窗纸上的双喜轮廓映的分明。

  素来冷面冷心面上很难有情绪的人,第一次眼底浮了些怅然。

  他一条腿曲起踏在屋顶脊兽之上,身子微微朝后贴靠去,自怀中掏出一物,借着天上满月的光辉,一只桃粉色的绒球正好好躺在他掌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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