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是一位姓霍的大人,但叫什么……小人就不清楚了。”
只一瞬间,萧余安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整个大理寺,只有霍启明一个姓霍的。
并且,萧余安可太了解霍启明了!
霍启明虽然年纪尚轻,但于检尸、破案一道,却是极有经验的。
不仅如此,经他手侦破的案件,皆是证据确凿,无一冤假错案。
既然是霍启明亲自给张谅做的滴血验骨,那结果怎么可能有错呢?
还是说……
萧余安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随着这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瞬间,萧余安的心里面猛的咯噔一下!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那么,这将是他整个计划当中,唯一的疏漏!
看来,仅凭这一件事,想要稳住林幼仪,挑拨她与穆铮之间的关系,怕是还不够夯实!
这个钓鱼台,他还坐不稳!
想到这里,萧余安的心里面,紧着便有了另外一个计划。
……
夜半,林幼仪虽然困得厉害,可她的心里面就跟长了草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躁郁之下,林幼仪只能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今儿个值夜的是五福,林幼仪刚一起身,五福便警醒的跟着站了起来。
“小姐,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
“不要什么,我就想去外面吹吹夜风,醒醒脑子。”
“那奴婢再给您拿件斗篷。”
林幼仪没有说话,只是心绪不宁的走出了屋子,迎着月光,来到了葡萄架下。
五福快速取来了一件斗篷,动作轻柔的披在了林幼仪的身上。
“小姐,小心着凉。”
“坐吧。”
“不用,奴婢站着就好。”
“陪我坐一会儿。”
五福听到林幼仪这样说,也没有再推辞,就近坐到了林幼仪的身边。
林幼仪仰着头,看着那如银钩一般的月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想起来,上一回,他以为穆铮拒绝了她的示好。
所以,心灰意冷之下,连夜赶往大法云寺,想要静一静的时候,也是五福陪在她的身边。
也是那一次,五福用一枚玉藻鱼佩,让她看清了穆铮驭人的手段。
还有,五福经历过的,残酷到让她完全无法直视的人生!
这一次,又是为了穆铮,也还是五福陪着她。
命运的轨迹,翻来覆去,竟如此相似。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人於人乎?呵……我到底都奢望了些什么?!”
林幼仪黯然神伤的轻叹了一声。
五福从那一轮银钩上收回目光,缓缓转头看向了林幼仪。
斟酌再三后,五福第一次,犹豫着开口问道。
“小姐,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为何生王爷的气。”
“呵,五福,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哪敢生王爷的气!是你家王爷,在生我的气!”
“小姐,您若不敢,这世上便没有人敢了!皇上与太后是不舍得生王爷的气,只有小姐您,说得出敢与不敢来!”
五福的直言不讳,让林幼仪颇受触动。
她转头苦笑着看向五福,想了想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五福,你相信你自己吗?我指的是,你的直觉、你的办事能力,之类吧!”
“相信!奴婢有责必达!便是赔上性命,也一定完成使命!”
“我也相信你!”
五福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林幼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询问,到底是何用意?
她是否相信自己,与林幼仪是否相信她,又与穆铮有什么关系?
“小姐,奴婢还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五福,自张妙珍出事之前,我便不止一次的试探过萧余安,他的所有反应,都在向我证明,他真的变了!而且,张妙珍惨遭横祸的那件事,你也是彻查过得,结果如何,你很清楚。加上这一次,张谅的供述、张谅妻小的死亡,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也都一清二楚!你来说句公道话,到底从哪能够与萧余安扯上关系?”
“小姐,您的猜测,确实若合符节。虽然整件事情当中,确有几处疑点,但若非要将祸首的罪名强加到大少爷的身上,亦是有些牵强。”
“你看看,你看看,连你都这么说!那为何我这么说就不可饶恕了呢?”
“不可饶恕?”
“是呀,王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门心思的认定,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萧余安!无论我怎么说……不对,是我但凡站在正常的人角度,多说一个字,他便怫然不悦,勃然大怒!”
“若是王爷认定,这一切都是大少爷指使的话,那定然不会有错!”
“啊?你……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爷说是便是!”
林幼仪一整个震惊在当场。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五福,这丫头是怎么做到,如此迅速的自打嘴巴,面上却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
不过,下一瞬,林幼仪的心里面,竟说不出的越发苦涩!
原来,在穆铮的心目当中,她与五福的区别便是,五福已经被驯化,而她,却尚未被驯化。
“呵,她想要我如你一般,却最终因为我的冥顽不灵而功亏一篑!”
“小姐,您是说……王爷想让您像奴婢一样?这怎么可能!您一定是误会了王爷!”
“不是我误会了王爷,而是你误会了我!”
林幼仪忽然间感觉,眼睛泛酸,心里面更是堵的难受。
“五福,其实,我真的很少计较对与错。尤其,那个人还是……我也很想如你一般,斩钉截铁的相信王爷的推测。可是,他又何曾替我想过,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林幼仪满面寂寥,神思惆怅的仰望着月亮。
五福其实也无法理解,有穆铮的偏爱与袒护,林幼仪还有什么好怕的?
试想从前,有多少次,都是穆铮在替林幼仪兜着底。
“后果?后果就是,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难道不对吗?小姐,或许,王爷真正在意的,也不是大少爷做了什么,而是……您不肯相信王爷,却张口闭口都在替大少爷辩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