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是炙手可热的新贵, 又有怀康帝偏爱,因此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人。
而恭候府这边也有不少勋贵站台。
争执起来,其他派系的人也挤在中间煽风点火, 浑水摸鱼。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手混在中间摆弄。
事情隐约朝着奇怪的方向走了。
争议的对象也不再是陆燕芝和陈潼,那些叫嚣着祸水灾星的人也不再凑热闹。
这场斗争转而变成了新贵和勋贵之间的挤压和碰撞。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党派之争一起, 谁也别想隔岸观火。
朋党用的好是制衡,用不好就是倾覆天下的利刃。
本来被勾起好奇想见见陆燕芝的怀康帝也彻底没了兴致, 将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上。
朝堂上乱哄哄的闹着, 恭候府倒是一片安静。
午后,外头的阳光暖融融的,西厢房的门窗却紧紧关着。
王嬷嬷和春红在外头守着门窗。
屋内,只有陆燕芝和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陆燕芝,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绸, 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 都能想象她如往日乖乖看着人的场景。
作孽的老天爷,活的好好的恶人那么多,怎么就非要这么磋磨一个小姑娘。
“祖母?”
陆燕芝看不见人。
哪怕知道自己的眼睛能治好, 可这样蒙起来像个瞎子时也有点慌张, 这会儿屋内太过安静, 她觉得有些害怕。
“祖母在呢。”
老夫人伸手握住了陆燕芝的手,轻轻的拍着。
“别怕, 府上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过, 没什么大碍,按时冲洗换药, 若无意外, 再有半个月你的眼睛就能和从前一样了。”
老夫人的声音平和有力, 掌心温暖干燥, 很大程度上安抚了陆燕芝的不安。
她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点了点头。
“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闻言,陆燕芝脸上霎时漫开了一团红霞。
这次和醉酒还不一样,上一次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她都忘了,是春红绘声绘色的帮着回忆。
而昨天她发疯似的撩拨‘季世子’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一时撩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当时她嘴上是放肆痛快了,但之后却被人千百倍的讨了回去。
他生的强壮,一只手都能提溜起陆燕芝,但确实是克制了不少,陆燕芝晕乎乎的抽噎,大半也确实是爽的。
事后,陆燕芝撑不住几近晕过去时,曾问了一句愿不愿意娶她,听到的什么答案陆燕芝实在记不清了。
但醒来的时候,手里被塞了这枚玉佩。
这是原著里都专门花了笔墨点明的东西,又借着这个事顺利的应付过了死劫。
足够了。
事情盘算的很顺利,哪怕过程有些许潦草,但陆燕芝一点也不后悔,可现在被当面问起,她有些难为情。
片刻后,陆燕芝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事前中了招,之后清洗后又被涂了药,现在除了酸胀,几乎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陆燕芝的神态叫老夫人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他信息。
六丫头或许认识那个人。
不,可能不仅仅只是认识。
看陆燕芝的神态,明显是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她却很平静,除了羞恼外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
老夫人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
活着就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这一关只要陆燕芝她自己能过去,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人心中大定,她轻轻拍着陆燕芝,:“这里就我们祖孙两个,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陆燕芝沉默了片刻,她局促的抓了抓衣摆,最后小声说道,:“是季世子。”
谁?
饶是老夫人听到这个人名也愣住了。
若陆燕芝说的是其他人那准没跑了,可季世子……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一心痴恋苏家的大小姐,为此推拒了不少婚事,拖到如今还不肯成婚。
如今从陆燕芝的嘴里说出来这个人名来,听得老夫人心里竟直打鼓。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陆燕芝 ,而是担心她被人骗了。
“燕芝啊,你确定是季世子吗?”
陆燕芝也愣了愣,随后她点了点头,:“...是。”
就算她的眼睛伤了,可她记得他的味道,还有他的声音,便是那个身高也少有人及。
“祖母,是他,我认得他,我们最初见面是在赏梅宴上,后来,明华寺我也见过他,我们还一同下棋。”
老夫人看着陆燕芝嘴唇发白,神色有些激动,忙安抚她,:“我知道,我知道,不怕,这件事府上会去打听清楚。”
“京城就这么大,季世子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不会这么不了了之的。”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我们先把眼睛养好,好不好?”
“...好。”
哄着陆燕芝躺好休息,老夫人才出了房门,又叮嘱了几句春红和王嬷嬷,老夫人匆匆离开了。
“春红。”
“诶,姑娘,奴婢在呢。”春红迅速应了一声,:“奴婢进来了?”
春红冲一同守在门口的王嬷嬷点点头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因陆燕芝目盲,怕悄无声息的过去惊着人,春红给自己戴了个银质的铃铛。
一进去就见陆燕芝坐在床上,大夏天的,她用锦被紧紧的裹住自己。
“姑娘?”
陆燕芝‘看’了过去,她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玉佩,:“春红,那日你是将绣帕亲自送到了季世子的手上吗?”
这件事不是已经禀报过了吗?
春红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想起陆燕芝看不见,她肯定的说道 ,:“是,奴婢是走进了厢房,亲眼见到了那位大人,然后将绣帕亲自送到了那位大人的手上。”
陆燕芝捏着玉佩的手微微松开了些。
察觉到‘六姑娘’与以往不同的反常。
春红想了想详细的说道,:“那日我先去的王府,门口的守卫要奴婢提供拜帖时正好遇见了王府的管家,听侍卫称他陈伯。”
“他告知奴婢世子外出不在府上,又几番推脱不肯告知世子何时回来,奴婢只得先离开,然后等在了拐弯处的街角。”
“正巧碰上了孙护卫,他说世子爷确实不在府上,然后他去通禀了一声,就将奴婢带去了黄鹤楼。”
“在那里,奴婢求见了那位大人。”
陆燕芝一直认真听着,她没想到那日春红还遇见了这么多的事。
但想想自己那日寻死觅活的疯癫状,只怕春红便是说了她也根本不愿意听,一心只想要个结果。
可今日老夫人的犹豫给陆燕芝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她满心谋算着这桩婚事已经走火入魔了,她只记挂着季世子随便娶了别人,却忘了那是在女主嫁人后发生的。
现在女主还没嫁人呢!
前面几次见面,他们都只是浅淡如君子之交,这没什么,可这次‘季世子’却碰了她。
她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女主的,这点自知之明陆燕芝还是有的。
夏日炎炎,陆燕芝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她有些哆嗦,嘴里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叫他大人?”
小时候那些破门而入的衙役和县令给春红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春红难为情的道,: “奴婢见过那位世子几次,他的气势实在骇人的紧,奴婢害怕。”
“京中那些人是怎么评价季世子的?”
春红下意识的回道,:“端正守礼,俊朗温和...”
等等,怎么越说越不对了,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啊,温和守礼...”陆燕芝说着都觉得害怕,:“我们谁当着他的面称呼过他世子?”
原来的时候陆燕芝就鲜有外出,她不认识季世子,陆燕芝自己也是按图索骥,一意孤行的认定了人。
为着矜持,也为着全力诠释不慕权贵‘缘分天定’,她一直都称对方为公子。
春红看了一眼陆燕芝,:“奴婢称呼大人,姑娘您只称公子,那位大人身边的人都称主子...”
“是啊,没有人称呼过他世子。”
陆燕芝呢喃着忍不住发起抖来,她的手凉的厉害,她紧紧的用被子裹着自己,:“我不信……”
我不信我会这么倒霉,我不信一切会这么巧合,我不信恭候府会落得那般下场。
看陆燕芝神经质的开始重复念叨着一句话,春红扑过去跪倒在床前。
她抱着陆燕芝,:“姑娘,现在什么都只是猜测,只是猜测,府上肯定已经去打听消息了。”
“您不能慌,不能乱,我们等,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说着,春红看着陆燕芝脸上被泪水晕透的白绸,声音都尖利了起来,:“姑娘,您的眼睛!”
“您现在不能哭,千万不能哭,伤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
春红声音都在哆嗦,:“哪怕事有万一,您也能东山再起啊,若是伤了眼睛,您去哪里换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对,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
陆燕芝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没有如原著中的四个人,她也没有被当着众人的面赤裸裸的当众抓包。
原著是可以改的,她不会去死,她不用坠塘而亡。
不管陆燕芝嘀咕什么,春红都点着头应着话,:“是,已经很好了。”
“姑娘已经做到了其他人数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没人能打倒您,没有人。”
闻询而来的王嬷嬷什么都没问,出了这么大的事,陆燕芝还能安稳的坐在这,没有寻死觅活,这已经很好了。
她麻利的和春红帮着陆燕芝换着药,嘴里也跟着念叨,:“对,已经很好了,姑娘做的很好了。”
......
作者有话说:
一叶障目。
肯定会有人谁说,长嘴是干什么的,急死我了。
讲真的,我也急。(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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