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见人走了,但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收回手,看着谢卿尘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发誓,绝对要带谢卿尘离开这个地方。
可这是个什么地方呢?
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
刚想细细查看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萧声,那萧声呜呜咽咽,十分瘆人。
原本他大可以不管,然而这萧声好像被人施了法术,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萧声牵引着,开始乱窜……
疼痛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来的凶猛,甚至他白嫩的脖颈上慢慢爬上黑色的纹路,瞳孔也突然变红,渐渐的由红转白。
他倒在地上,青筋暴起,双手捂住胸口开始剧烈呼吸,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心脏之处宛如万剑穿心,浑身疼的发抖,汗水顺着额头低落,他蜷缩着身体,痛苦的声音呜呜咽咽传出来。
脸色红的不正常,就像血要冲破皮肤出来一般,脖颈上黑色的纹路越发明显。
可能是他的动静太大,吵醒了谢卿尘。
谢卿尘慢慢睁开双眼,此时他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像之前那般惨白。他醒来之时,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包括自身情况的转变似乎一点都不震惊,反倒目光在看见倒地的黎川时,才着急起来。
“十八!”
谢卿尘连忙起身去扶他,用力将他扶起来靠在墙上,伸手探他的脉搏。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
不出一会儿,谢卿尘就得到结论,他神色焦急的问黎川,可此时黎川已经疼的没有了理智,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伸手捏住黎川的下巴让他不许乱动,之后扒开黎川的眼睛看去,里面的黑瞳早已变白。
失明……
怎么会……
谢卿尘几乎都没有犹豫,他看着自己手掌心这点微弱的灵力,不假思索如数渡进黎川的身体里面,可灵力根本无法进入黎川的身体,反倒反噬把谢卿尘震开。
“别着急。”
背后传来一道谢卿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是之前那位医者。
眼神几乎是在看到医者的那一刻,
就有了很多很多情绪,
甚至有了些…委屈。
这是谢卿尘第一次用这样的神色看人,他这个人逞强惯了,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习惯让自己冲在前面,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选择自己扛下来。
他是仙师,是峰主,是师尊,是师兄,是修仙界的佼佼者。
这些身份注定了谢卿尘此生必须冲在前面,他无法也不能去推卸自己的责任。
哪怕面对月灼华,面对奇诗茵,甚至面对黎川,他都用一种近乎长辈的姿态在说话和行事,因此他的眼神之中常年带着镇定和沉稳。
他温柔到可以包容所有人,但却不包括自己
只是现在,他的神色竟然是委屈…是一种看长辈的眼神,看自己靠山的眼神。
就犹如你经历了千难万险,遇事冲锋陷阵,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万民面前,突然有一天那个带你入世的人回来了,你的靠山回来了。
是责怪,是小孩子脾气,是满腹的委屈。
“师尊。”
谢卿尘呆呆看着眼前这位医者,语气近乎颤抖的念出了这两个字,眼眶在看到黎川疼痛之时本就有些泛红,现在看到那个人,眼眶早就红的不像话。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前面因为打斗的原因脸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和泥土,现在眼眶一红,显得他整个人尤其的可怜,让人心疼。
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会心疼。
“卿尘,抱歉,为师来晚了。”
医者站在谢卿尘身后,看到后者这副样子心底止不住的自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紧接着他看到倒在一边,疼的晕过去的黎川,连忙赶过去半蹲在两人面前,开始把脉。
他是谢卿尘的师尊,也是月灼华、奇诗茵的师尊,更是传说中第一位飞什成神的修仙者——化名:天道。
关于天道跟三位弟子的恩怨,只怕谁也无法理清……
“师尊,十八如何了?”
谢卿尘看见天道将手收回来,连忙出声问他。
天道叹气,转头看着谢卿尘道:“毒入骨髓,光靠法术无法施救。”
“中毒,中什么毒?”
谢卿尘方才就知道是中毒了,只是不知道中的什么毒。
听到谢卿尘问这个问题,天道语重心长的说:“为师也不知,这毒来的奇怪,发作的也奇怪。”
“是,一般毒入骨髓就应该毙命,可十八到现在还有呼吸…那师尊,不知道是什么毒,我们如何施救?”
谢卿尘想了想,接着问。
闻言,天道看向谢卿尘,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神情,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看见天道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谢卿尘就知道他肯定有法子,连忙追问。
“还望师尊明示。”
天道重重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回答他。
“医书上有记载,这世间有颗树名为不枯树,不枯树上不枯花,不枯花可解世间奇毒。”
不枯花……
谢卿尘低垂的眼眸微微颤抖,侧放在一旁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最终无力的垂下…
“只是这不枯树生长在鬼界,以你现在的样子,是无法取到的。”
天道成神,神官无神帝命令,不可擅自入鬼界,这是天条里明令禁止的。
况且,自谢卿尘年幼起便跟着天道,他从未见过天道踏进鬼界,并且每一次跟鬼界正面交锋之时,他总是避而不去。
“我去取。”
说罢,谢卿尘就想要起身,天道眼疾手快拉住他。
“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别逞能!”
谢卿尘转头看着他,冷静的问:“那师尊你告诉我,十八还能撑多久?”
天道眼神闪躲“最多保他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
凭谢卿尘此刻的模样,要他四个时辰打进鬼界取得不枯花……
难如登天!
听到这个消息,谢卿尘转身就要走。
“卿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能出去吗?”
天道问。
对啊,
这是什么地方……
“师尊,如若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去吗?十八是我的弟子,入世除魔本是我一人允下来的,他跟着我受苦不说,现在还要把命搭进去,我都替他不值。”
谢卿尘皱眉,语气里满是疲惫。
天道抬头看他,眼里全是心疼:“我把他送回去,就来接你。”
“多谢师尊。”
“苍奈!”
说罢,谢卿尘召出苍奈,对着前方的洞口猛然劈了下去。
只见这个洞口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原本一望无际的前方洞口,现在探进一丝光亮。
“劳烦师尊将十八送回玉清山,我一定会及时赶回来。”
话一说完,谢卿尘的身体变成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光透进来的地方飞了出去。
看着谢卿尘离开的方向,天道眉头深深皱起,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一样的倔!!!”
原先还在四处摇晃的洞口突然平复下来,那道被谢卿尘劈开的缝隙也慢慢恢复,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道低头看着昏迷的黎川,道:“你也倔!”
——
玉清山。
前些日子云霄峰突然坍塌了,但好在只是正殿坍塌,在其弟子与月灼华的监工之下,很快又建起了一坐新的正殿。
得亏是月灼华亲手操办,新建的宫殿要比原先气派。
“昊战,你师尊素来喜爱兰花,前些日我得到一瓶上好的兰花花瓶,你跟寂羽去拿,给他送过去。”
月灼华从新建的正殿中出来,对着身后的昊战道。
昊战跟在后面,点头答应:“弟子已经让楠木去摘取兰花了,只等师尊归来。”
“我不是云霄峰中人,有些事情我过问不了也无法过问,身为谢卿尘的弟子,切记事事要以他的生命为先,不得有任何利益计算,你可明白?”
月灼华是真的在乎他这个师兄,这几天明里暗里都在警告云霄峰上上下下要对谢卿尘忠心耿耿,要以谢卿尘为重。
在昊战的印象里,月灼华虽是谢卿尘的师兄,但之前也未曾如此关心他。
“多谢师叔提点,弟子知道了,弟子会事事以师尊为先。”
昊战将月灼华送到云霄峰门口,站在原地道。
“师叔,殿中还有事,弟子就……”
“师尊!师尊!师尊!!!!!”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只见前方守山门的弟子慌慌忙忙跑进来,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怎么了?如此慌乱?!”月灼华素来喜静,最看不得山中弟子大呼小叫。
弟子跑到月灼华身前,喘着粗气,手指门外,半天支支吾吾都没有说出来。
等了许久,月灼华等不耐烦了。
“到底何事!!”
“师祖…师祖回来了…师祖回来了!”
他这话一出,让在场的月灼华和昊战愣在原地,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月灼华放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眼神躲闪,似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师祖…他带着十八师弟去了后山!”
黎川?
“他怎么跟黎川一起回来?”
月灼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到了谢卿尘。
“卿尘呢?卿尘回来没有?”
“只有他们二人,弟子没有看到谢峰主……师尊!!”
不等他把话说完,月灼华就猛然转身朝后山的方向跑,昊战挥挥手,示意那名弟子回去,之后也连忙追上月灼华。
这是月灼华走过最艰难的一条路。
一路上他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回来了,谢卿尘没有回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他总是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连天道都回来了,那谢卿尘怎么可能回不来。
月灼华跑过后山,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洞口,那是天道飞什前待的地方。
他已经许久没来过了。
洞口周围的一切却还是那么熟悉,往事历历在目,无法忘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洞中,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此刻背对着他。
还是跟以前一样,那身影伟岸高大,看似宽阔的怀抱是他一辈子触碰不到的温暖。
月灼华不想见天道。
刚才那一路上,他多希望天道没有回来。
“灼华。”
那道冷漠总是带着严厉的声音,让月灼华不免得起鸡皮疙瘩,他抬头跟天道对视,没有应他。
月灼华直截了当的走到他的身前,默默看了躺在一旁的黎川一眼,问:“他怎么了?”
“中毒。”
天道没把他的不礼貌看在眼里。
“卿尘呢?”
月灼华转头看他,语气有些不太友好。
卿尘……
“他是你师兄……”
天道不喜欢听别人这么喊他,特此想出声告诫。
却被月灼华打断了:“我问你,他人呢?”
月灼华的态度过于强硬和冷漠,这绝对不是面对自己师尊所应有的态度,这可以说是面对敌人才该有的恶意。
可天道的脾气此刻尤为的好,眉头虽然紧紧皱着,但也没有训斥他。
“他去鬼界取解药了。”
“他一个人?”月灼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天道,问。
直到天道点头,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你可真狠。”
月灼华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了洞口。
此时昊战就在洞口守着。
他说:“集结弟子,上鬼界,救你师尊。”
说罢,月灼华的身体就消失在了空中,化作一道光芒向鬼界飞去。
天道远远的看见这一幕,眉宇间是划不开的哀愁,里面甚至有些愧疚。
或许,他是应该愧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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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你们一个个闯到我家里来就算了,连出去也要我帮你们是吧?
咱师尊也是有师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