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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梦从家里好说歹说拎来的茅台酒以下午还有事的借口给拒绝了,再加上没有什么主食,喝酒也烧胃,四个人最后干脆给凉菜烧鸡吃完了,幸好是没剩下什么,收拾着也方便。

  叶知秋桌子正擦到一半,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恰好在一瞬间视线与迎面拿着垃圾袋的裴想交汇,心像如坠冰窟般得猛地坠下来。

  “怎么这样看我?”

  裴想不解,自顾自地开始熟练套起垃圾袋来,叶知秋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了好久才听到对面人开口。

  “你说实话,谢青山当时要伤的是不是你?”

  “……”

  裴想手上的动作一滞,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绽来,但他越是极力掩饰,漏洞就越大。

  “说什么呢,我跟他无冤无仇的……”

  轻快、幽默的话从裴想的嘴里蹦出来,仿佛叶知秋问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不过他的这种笃定很快就没了,叶知秋太过于能窥探人心,以致于裴想一个作为警察,在面对突发状况应具备的基本修养都抛之脑后了,似乎只要轻轻一击,他努力伪装的情绪便击散地溃不成军。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叶知秋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两手扯着一卷垃圾袋死死扯不开,明明手上的动作出卖了他,而他却还是强装一副镇定的模样。

  死鸭子嘴硬。

  “你最近跟老许联系了吗?”

  叶知秋正想着怎么给人话套出来,却见裴想草草结束套垃圾袋的动作,没原由地问了一句。

  “没有,他最近不知道再忙什么。”

  叶知秋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可偏偏裴想又是一个嘴硬得拿着钳子都撬不开的人,他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就带了点情绪在里面。

  裴想或许是习惯叶知秋的说话方式,为了隐藏自己,他听到这句带着怒气的话并没有什么表情。

  因此当去楼下商场里刚逛完的裴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充满火药味的一幕,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趴在栏杆上,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很快就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同样在茶水间烧水的李笙歌自然也是这一幕的见证人,只不过他比裴梦多听了几句话而已。

  “你有时间跟他联系一下,我最近跟着他,总觉得他怪怪的。”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自己命都没了半条还想着关心别人。”

  叶知秋毫不客气的呛回去,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是现在还处于中二时期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事情都能自己解决的大英雄?

  “我跟着老许,发现他在收集着什么证据一样,你最好还是跟他联系一下。”

  裴想不愿再多说话起身就要走,见裴梦愣在门口,才说了句“我到楼下等你。”

  裴梦指着老弟离开的方向,做出一副“他怎么了”的口型,疑惑着两人怎么说翻就翻,,离开前还好好的。

  叶知秋摇摇头,露出不愿意再多说的神情,他和裴想之间的这个事要是跨不过去,两人之间可能会一直持续这样的对话方式。

  “我走了啊,有事好好说。”

  楼下传来喇叭都快要按烂了的声音,裴梦不好意思再多待一会,匆匆说了句就离开,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叶知秋还能听到她的骂骂咧咧声“急什么,这不是来了!”

  叶知秋送她到了门口后又一个人到楼顶呆了一会,心里燥得急切需要东西来缓解,上牙紧紧咬着下牙,嘴里没有味道,缺点东西。

  是什么,是烟,但是他的烟都扔了。

  好烟送给了老许,害烟被抱着戒烟决心的自己一把揉碎了扔进垃圾桶里,当初他有多毫不犹豫,现在就有一点悔恨当初。

  应该留个一两盒的,距离他上一次嚼烟草还是在医院的时候,裴想这个臭小子递给自己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

  李笙歌工作室找了个遍没找到人,心想着应该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的,于是径直去了楼顶,果然在这。

  见他这幅模样,李笙歌心下了然发生什么事情,迈着急促的步子朝人走去。

  “有点烦,想来散散心。”

  在亲近的人面前,人总是会无意间暴露出自己的情绪,叶知秋也不例外。

  李笙歌比自己更能捕捉到敏感的情绪,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跟平时不一样,他都能准确的发觉出来,有时候他觉得可能王雪梅都没有这么细心。

  偏偏李笙歌总是有多余的耐心分给自己,不是别人用完剩下来的,是专属于他的。

  “张嘴。”

  “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舌尖就接触到了一个甜甜的东西,霎时间清凉的薄荷味彻底扩散到整个口腔。

  叶知秋咽了咽口水,嘴里全是薄荷的味道,那股莫名奇妙想要溢出来的烟瘾此刻又毫无声息地全部消退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叶知秋喊着糖嘟囔不清的开口,在自己眼里,吃糖就意味着一个人内心潜意识还没有长大,所以当他准备戒烟的时候,烟糖作为他第一个要排除的选项。

  许久才听到旁边人强忍着笑意发出来的声音,虽然李笙歌极力克制甚至拿着手背挡住自己的脸,颤抖着的身体还是出卖了自己。

  “你在笑,我看见了。”

  叶知秋说着将嘴里的薄荷糖咬成两块,分别在后牙齿上细细嚼碎。

  他小时候吃糖就喜欢这样吃,明明还可以含很长时间,硬是要嚼得稀碎以此来获得下一颗糖,王雪梅总是说他,说他没吃完就要往嘴里塞。

  所以说他现在后牙齿不好是有原因的,即使他已经补了牙,可一遇到过冷过热的还是会疼。

  “没有,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没有笑你。”

  李笙歌义正言辞的解释,仿佛自己真的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糖不只是小孩子才能吃的,谁都能吃。”

  “不信,嘶——”

  “我牙疼。”

  叶知秋表情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大牙,怀疑是不是刚才咬得太过于用力,刺激到牙神经了。

  “哪疼?让我看看。”

  卖惨的话刚说完,下巴就被人急切地捏住了,李笙歌转过身探着脑袋朝里面看,“张嘴。”

  “啊。”

  他很配合的又将嘴巴张开了一个更大的弧度,口齿不清地说着“是不是被蛀虫咬了”,没得到人回应,他的嘴已经有点酸胀了,“好了没有?”

  李笙歌知道他在啊什么,示意他可以合住嘴了,从口袋里抽出了张酒精消毒纸巾在一只手的食指擦了又擦。

  现在叶知秋对于李笙歌能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那里面是个百宝箱。

  “是不是长了蛀牙啊?”

  叶知秋终于能清楚完整的说一句话出来,正等着李笙歌的回应,却又听到人的命令,“再张开些。”

  随着这次张开的动作同时进行的还有一根异物的入侵,食指在自己疼的那颗牙齿上按了又按,“疼吗?”

  酒精的味道顺着食指蔓延开来,叶知秋摇摇头,整个口腔里有些发苦,除了牙医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拿着手指抵住牙齿。

  他突然有点想笑,想到第一次看牙医的时候,那医生隔着一个厚厚的橡胶手套对他的牙齿避之不及,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给人咬了。

  “还笑!”

  李笙歌瞪了眼正在偷笑被抓包的某人,手指又在叶知秋牙齿上轻轻按压后才收回手,然后以一副专业人员的语气笃定开口:“牙齿没坏,估计是刚才咬着神经了。”

  叶知秋望着远处的高楼,突然沉声开口:“谢青山当时想要伤的人是裴想,盛小梅只是恰好当成了他的一个挡刀的,上次我打他的时候,虽然没打到什么要害,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没有要找过来的意思。”

  “我怀疑他……”

  “别担心,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到那时候,做了坏事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李笙歌开口将他的话打断,望向跟身边男人同一方向的视线,同样的大楼,在大楼之下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无数的亡魂与怨灵,他们在等着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

  他只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会一直陪着自己见证这一切,直到亡灵得到安息。

  ——

  在得知叶知秋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电商公司后,张媛媛是第一个在手机上进行贺喜的人,顺便还介绍了一位在互联网混得风生水起的多年同学,叶知秋找了个空请人吃了顿饭,就当是上了一堂课,对于公司也有了具体的定位。

  现在电商直播带货还过于超前,再加上消费水平和一系列的售后服务问题还有待提高,想当初未来几年的时候电商带货发展得如火如荼,不过倒是一门能挣钱的法子,许多白手起家的普通老百姓靠着物联网吃了最后一点的红利。

  回去后叶知秋又跟李笙歌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拍摄美食视频目前可以作为起点。

  早些时候他就想过马薇薇是个合适的人选,做饭好吃花样也多,除了这些再加上当今市场上比较知名的美食视频号没有多少,短视频软件还没有成为大众化,博客平台中也只有微博是知名度较为高一点的。

  于是叶知秋当机立断,立马就注册了一个微博号,准备先试试水,看看反响如何。

  马薇薇听到这想法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不行,自己只是做了平常家庭的食物,要是发布在网上肯定没有多少人愿意看,叶知秋跟马浩两个人只好软磨硬泡进行劝说,到最后马浩硬是把马薇薇接了过来,她才惴惴不安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拍摄了第一个美食视频。

  工作室里额外增添了两个新的小伙伴,一个负责拍摄指导,叫何喧,平时话少,有事微信联系,朋友圈里全是拍摄的风景照。

  另一个负责文案编辑,叫江秋白,妥妥一个文艺小青年,第一天刚报道办公桌上摆满了一堆书,话也不多,可能是没有熟悉起来的缘故,基本上听不见两位同事之间的寒暄交流。

  两个老板压根儿没正儿八经的学过这些专业术语,又跟着人求学连夜恶补了一周,才对于某些运营渠道有了些微的了解,在面对两位专业员工的讲解时,比起之前一无所知、面面相觑再到现在的有了点门道。

  好不容易第一个视频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诞生了。

  不过可能是没营销和策划到位,试水的视频发布后反响平平,浏览量一时上不去,叶知秋几乎每过几分钟都要刷新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惊喜,那几天简直着急得直接上了火,嘴角直冒了几个泡。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看看其他视频号的运行风格是什么,再找到我们自己的。”

  李笙歌实在看不下去一直盯着手机界面不断刷新的男人,直接上手合住了手机,在他的头发上跟安慰小狗一样揉了几下那茂密的头发。

  “嗯?别担心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李笙歌想不出来任何能够让忧郁小狗开心一点的办法,只能奔着能够刺激人多巴胺的东西去,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选项是有局限性的,毕竟能够产生更多单位的多巴胺的事,现在不太合适去做。

  “上火,吃不进去。”

  叶知秋对着手机指着自己嘴上的泡,“怎么回事,我妈给我熬的下火茶都不管用。”,说完便索性仰着头往椅子上一靠,歪着头扒拉着一旁的李笙歌,两只手摸着人手细细观察着,跟个算命先生一样。

  幸亏两人有个单独的办公室,要不然平常做些亲密的事情被新来的两个小伙伴看见就很尴尬,不过刚毕业的大学生一门子心思扑在工作上,对于他们何时进去又何时出来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概念。

  可能他们只是认为两位老板花费一上午时间只是在讨论如何将公司的发展提上国际化日程。

  就连李笙歌有次没太注意弄得太过了,以致于叶知秋顶了个大肿嘴出去,恰好碰到从茶水间出来的江秋白,那小孩一见到他就鞠了个标准90度的躬,手里刚倒的水差点因为这标准的问候礼洒了出去。

  叶知秋连忙端着人茶杯,一声“老板好”差点喊得他脚下一软,抿了抿嘴开口,“什么老板好不好的,喊我叶哥就行。”

  这一来一往的客套给离江秋白好几个工位的何喧也忍不住抬起了头,视线在不远处滔滔不绝的江秋白身上盯着。

  叶知秋本来就心虚,加上小江同志还不停地向自己诉说着视频风格的走向,听得他脑袋虚虚的,氧气还没彻底供应给大脑的运转,听到一半,他就鼓励般得拍了拍这小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想法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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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原来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