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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姐?”马浩挠挠头露出为难的表情,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好好的,等工作稳定了他再回去相亲,结果这下他姐直接来了个回马枪,杀得他措手不及。

  马薇薇的到来对他是件棘手的事情,他现在对于相亲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糟了,我姐她这次来肯定是催我回去相亲的。”

  “那你就听你姐的呗。”叶知秋一手拎着打包盒,一只手抽出空来在手机上乱扒拉着什么,还要抽空应对马浩无厘头的问题。

  不过一个路口的时间,马浩谈论的话题就由相亲变成了大学时候他追过的女孩,“你还记得嘛,大一的时候我追那个女生追了好长时间……”

  “对了,还有你知道她跟我分手的理由是啥不,说出来我都感觉离谱。”

  叶知秋从过红绿灯,耳边一直响起马浩喋喋不休的声音,一会儿是旧事重提,一会儿是哪个哪个女生对他怎么怎么样。

  叶知秋忍下打断马浩的冲动,默默的拿出自己的公交卡,刷了两个人的车钱,来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急,他才忍痛割爱打了个出租车,毕竟这地方的出租车一般人不太会坐,司机打表也不知道是怎么算的,几公里下来就几十块钱起步。

  他刚来这里上大学的时候,年轻不懂当地的规则,和马浩两个人从学校外拦车到本地的一个旅游景点,那司机稍作试探就知道今天值了,又宰了两个外乡人,下车的时候他俩看到车费都惊呆了,最后边小声抱怨边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眼睁睁看着司机两指捏住了钞票,又在食指上摩擦摩擦,才牛气哄哄地开着车走了。

  后来他俩决定只要没什么人命关天的急事,出租车他们是绝对不会再坐的,唯一简便快速的办法就是坐公交车。

  有一次他跟马浩出来玩,玩得公交车司机下班了,两人才骑上路边的共享自行车,凌晨一两点,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两人还不敢造次,怕声音大吸引来城管,骑到距离市以外的郊区,见没人才敢狼嚎几声。

  那段大学生活虽然过得很拮据,但是他们无忧无虑。

  马浩的嘴还在不知疲倦的张张合合,叶知秋的目光早已经游离到车窗外的景色之中了。

  他又看到叶涛了,这次他却并没有出现在彩票店。

  没有叶涛的手机号码,叶知秋找人都不好找,将希望寄存于一次又一次的偶然碰面是不行的,于是他干脆打给了之前跟叶涛好过的女人,对他来说应该叫阿姨。

  叶涛偷吃的时候会以带八九岁的叶知秋出去玩当做借口,叶涛提前三天就订好两间宾馆,一间用来睡觉,一间他会给叶知秋买一大堆的零食,把电视调到那几个动画频道,然后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告诉自己的儿子:你老子现在有事忙着,几个小时后来接你。

  叶知秋前几次还感到新鲜,觉得自己老爹对自己还算不错,心里还在默默给他从负开始加分,几次之后,他感到很无聊,几乎每个星期六叶涛都要带他来。

  有一次他看见叶涛半光着屁股从房间里面急急忙忙的出来,裤子半挂在腚上,皮带也没记,就这样慌忙的出来,几分钟后他拽着叶知秋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往下跑,狼狈至极。

  余光中,叶知秋透过隐隐约约的门缝看到一个女人,凌乱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人长什么样,就被叶涛拽走了。

  后来,他怎么也想不通叶涛怎么会找上那个女人,听王雪梅说叶涛跟人好上的时候,女人不仅结婚了,还带着个两岁的儿子,女人丈夫不知道从哪听到这件事,二话不说拿刀就往宾馆的方向走。

  那刀,只有平常切肉的时候才用。叶涛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让叶知秋自己先回去,王雪梅问了就说自己出去玩,玩累了才回来的。

  自己则躲在一楼的储备室里,时不时探头出来看捉奸的丈夫走了没,最后还是宾馆的工作人员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才双手发抖,抓着人胳膊,追问着看没见三楼拿刀的男人,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什么货色,但生怕涉及到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三楼,却没看到拎着刀的男人。

  俗话说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

  叶涛这么多年“尊老爱幼”的行为没人看见,出个轨被人传得人尽皆知的,各路说法都有,这件事自然就传到了王雪梅耳朵里,王雪梅二话不说,一张离婚协议递到叶涛手上。

  后来王雪梅在闲聊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说那女人其实来找过她。

  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前几天,眼泪汪汪的跪着求她让她放过叶涛,见状无果,才故意让自己丈夫知道这件事,好跟丈夫离婚。

  王雪梅想不通叶涛有什么好的,这个女人恨不得把自己家弄散也要跟他在一起。 女人姓姜,自打那件丑事发生后,丈夫跟她离了婚,孩子也被丈夫家的人带去抚养,不过她跟叶涛再一起也没多久,叶涛就出门了,一年才回来一次,回来要么喝个宿醉,要么提着一大堆新玩具和零食,在王雪梅门口等着。

  叶知秋曾经认为叶涛是个不会爱人的人,王雪梅跟他在一起肯定是被迫的,不是自愿的。

  偶然间他才明白一个道理,要是没有父母的相爱,他在七岁之前是不会被爱包围的。

  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人,只是爱得烦了,腻了。

  “你好?”

  手机传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却感到女人用了全身的力气说这两个字,似乎光是开口都十分费劲儿。

  前些年他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只是沙哑,类似于石砾滑过磨砂纸,她几乎每个月都要打电话过来询问:

  他去看过你们没有,他总是不回家。

  打电话他也只是敷衍我,马上就回。

  见到他了,麻烦给我打个电话。

  叶知秋对于电话中声线的变化感到一丝惊讶,随后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道: “姜阿姨,我是叶知秋。”

  “是你啊,怎……是有他的消息了吗?”

  女人的声音一下子豁亮起来,少了几分虚弱气,不过依然能让人有种即将要消失的错觉。

  “对,我看到他了。”

  叶知秋直接说出了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叶涛。

  女人前些年似乎还在执着于自己能让叶涛好好回来跟她一起过日子,两个人就在这附近随随便便找个活干,下班早的话,她还能给他做上一顿饭。

  她执着了几年,隐隐约约是从去年开始,叶知秋再也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

  “算了,随他去吧,我跟了他这么久,也算是累了。”

  女人在电话里叹了一大口气,若有若无的,断断续续的,似乎是累了。

  “您手机上有他的电话吗?”

  “我找他有事。”

  叶知秋不再纠结于这种叹气声背后的缘由,只是突然觉得当初这个破坏一家三口的女人是个可怜人。

  她的儿子已经有了别的妈妈,她的丈夫也早已成为别人的丈夫,唯独她自己还抓着一根浪荡成瘾的稻草,她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来照顾稻草,不过最后没能结出麦粒。

  “有的,我记在本子上,他应该没换号码,等会我发短信给你。”

  女人说完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恨不得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不好意思啊,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挂了。”

  “嗯,麻烦您了。”

  叶知秋面无表情的结束了这次对话,“您身体还好吗?”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尤其是在她面前。

  王雪梅并不知道他和姜阿姨在私下联系着,要是知道了,叶知秋免不了一顿说教。

  因为他知道王雪梅恨那个女人,恨她拆了一个完整的家,恨她谁不选偏偏选了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