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说七八百遍是夸张。
简固高兴得立马想跳回去再展示七八十遍!
认真的。
七八百乘以七八十,每回分别生出许多夸奖,再乘以每字每句,无限相乘,无穷无尽,占用往后的所有时间……
“哎哎。”甄语连忙把人拉住了,要不然就蹿了出去,“好啦,你不说带我玩儿吗?”
简固已经开心得话都快不会说了,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不住地点头。
甄语心说这也没下水,怎么像从海上把什么迷人的精怪带回来了似的?
让他忍不住就往人跟前靠。
忍不住就挨得越发紧密了。
怪简固悄没声回握住了他的手,拽他吗?
那不是。
怎么会——他们憨憨要是会这个,他还用等这么长时间?
简固:小心翼翼地握着甄语的手并不敢用力。
他仿佛第一次——不,就是第一次与甄语这样接近。
想法上的接近,而非距离。
他没往这方面想过,完全料不到,自己跟着想了,居然会是这样。
他们从未如此接近,也从未如此安心。
原来这就是手牵手的感觉。
他想过将最重要的人揉进怀中,好好护着,想过为甄语遮风挡雨,也挡炽热的阳光,想过全身心为对方服务,却从不曾有意识地“牵他的手”。
原来牵手了会这样。
喜爱与喜悦一瞬间漫溢出来——危险,要把他的甄语冲走了!
那还不牵得紧紧的?
这都是有道理、讲逻辑的!
甄语看着简固傻站不动也能千变万化的小表情,被变化之快整得头晕目眩,未语先笑:“站这干吗,晒太阳啊?”
“他们都去玩儿他们的了。”
他说着话,移开视线,张望了一下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曲惪和姚、康二人在简固“表演”时卖力地充当了气氛组,在他俩凑到一起后非常识趣,各自研究起了要玩儿什么。
甄语看过去的时候,曲惪还怪声怪气地清了清嗓子。
叶冠就不一样了。
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海,从方才起就没说话也没动。
甄语拉拉不管他能在原地傻乐呵着站到天荒地老的简固,往叶冠的方向走了两步,问:“嘛呢?”
“困食儿。”叶冠冲他笑了下,“这大湖啊,飘飘悠悠,快把我悠晕了。”
要不是叶冠安静得很有诚意,甄语肯定怀疑这货在打趣自己。
他已经晕了。
理应晕进守在他身边的简固怀里,却又飘忽得像个气球。
还好简固牵住了他。
“那你歇会儿呗,那不有躺椅。”甄语没多管叶冠,只说,“我们去玩儿了啊。”
这话一大半是说给简固听的。
简固听懂了,也招呼了叶冠一句,随后郑重无比地捧着甄语的手,带他来到了另一样东西前。
长条形的,充了气浮在水面上,旁边还搁着桨。
独木舟?这有什么好玩的?甄语边穿救生衣边打量,转头看向简固:“这怎么上?”
又窄又长的一块浮在水面上,他可不认为只要走上去就好。
“我帮你扶着。”简固忙说,“先跪在上面,然后慢慢换姿势,等你稳了我再上去。”
曲惪从旁路过,随口说了句:“我建议你让他坐后面。”
简固立刻反对:“那怎么行,我看不见他,万一划桨碰到了怎么办?”
曲惪没再说什么,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简固自幼习武,对平衡感很有信心,以为发小是担心他俩上板就翻,心下觉着不会,却也没说什么。
待甄语一上去,他就开始紧张了。
折腾了没多大会儿,甄语终于在桨板上坐好——他已经紧张到快不能迈步了。
不仅是心理上。
啊……他的甄语,乖乖地骑坐在桨板一头,笑盈盈地回头看着他,眼波如湖面一般温润流转,双脚浸入湖水的模样就像等待他去解救……
这样一朵雪白香润的花儿,离海水那样近,他正该赶快将其捞起来,好好地捧在手心。
能将这样的甄语看得清清楚楚,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简固僵着手脚,又不敢放开承载所爱的桨板,只能低声求甄语:“别看我了呀……”
甄语不是第一次将简固的窘态看得这样清楚。
然而,简固自己也清晰地意识到了,并为此害羞,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所有防晒覆盖下的皮肤都泛起了自然的红,就跟分分钟晒出来的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不好意思而冒烟儿。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然反应。
他不仅不觉得尴尬,看了还很高兴。
不过呢,也不好让他们憨憨一直这么紧张,不然别说玩儿了,都直不起腰来,整个下午怕是只能在这蹲着。
“看看怎么了?”甄语也轻声说,轻得怀疑简固会因此听不到,“看看,你也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简固一听这话,立马觉着甄语的目光……像有了实体一样!
碰到了,便缠绵地贴上。
他本想帅气地跳到桨板上掌控全局。
这下好了,双手扶着板,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上去。
倒是稳住了没翻没怎么动,问题是只能又怂又笨拙地爬上去了。
他想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让甄语目光期待地看着他,然后夸他很帅。
自己给自己碍事……
随着情绪低落,高昂的“紧张感”也稍稍低落了下去,那根弦儿莫名就绷得没那么笔直、没那么一触即发了。
甄语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笑着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就这么会儿,你脑子里是发生了几回宇宙大爆炸啊?”
他的憨憨啊,一被撩了就慌,慌了就变笨,变笨了就生自己的气,注意力转移,才会缓解难言的剑拔弩张。
他把简固的心态拿捏得极稳,却又不想让对方自觉很笨,怎么办?
想像心情那般珍爱,捧起让自己怜之爱之的憨憨……轻轻吻下去。
“没有啊。”简固迟迟回答着,双眼一瞬不瞬地望向甄语,恨不得时间就此定格,“晃吗,你怕吗?”
“你说呢?”甄语嗔着,“说得好像咱俩不在一条船上似的。”
“对哦。”简固默默稳定着漂在水面上的桨板,知晓只要有一丝动作它就会晃起来,忙大包大揽地说,“你别怕,我这就站起来,带你划一会儿……”
甄语不仅不怕,还想使坏。
想让站起来更显高大的简固回到自己眼前。
哪怕不能就此将距离无限拉近,彼此笑着、对视着,也很开心。
站起来了——站起来之后,拿起桨貌似要划走,却还是盯着他,全无目视前方的意思。
是要往哪划呢?
原地,还是他心里?
“不出发啊?”甄语始终是双手扶板保持平衡、扭身和简固说着话,说实话,有点累,“还看我!”
简固站起来后,他再想对视就难了,除非不顾及平衡。
没辙,他只能用目光接触了一下据说能感受到视线的位置,传达着催促的意思。
大约是传达有效,简固挥动起桨来,缓缓拨动着水,将这块细长的桨板推离了当前的位置。
甄语顿时一震,尽量稳住自己,坐正了目视前方,感觉……有点神奇。
他骑坐在这,几乎是坐在了水面上。
或许,有不少方式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漂浮,摇摆不定,慢慢前进……清楚无比地让他感觉到方向、速度、震动,所有改变都由简固在身后控制。
细微的速度差别,时重时轻地拨水,几乎别无二致的声音反馈,被水波推动着改变方向,很快又回到了向前的状态。
人力控制下,整体柔和地在水面上荡漾,从身体与桨板的接触面延绵不断地传递过来。
双腿浸入水面之下,随着前进,不紧不慢地推开波浪,这种感觉着实微妙而神奇。
眼前美丽的风景都有所不及。
风景当然是美的,更无法代替的,是心情。
“脚凉不凉啊?”简固沉着大胆地划着桨,不放心地说,“要是凉的话,我就停下来扶着你,把脚收上来盘腿坐……”
甄语被逗得不行:“你这是把安全操作流程都给我规定好了是吗?”
简固也感觉自己说得太详细了,闻言不好意思起来:“我——担心你嘛。”
甄语:“……”
好家伙,这哪是单纯的担心,分明是在戳心。
一米九的大个子,猛地一下就戳进了他心窝里。
这谁受得了?
谁受得了他也受不了!
“你自个儿不好意思。”甄语越发控制不住笑意,声线也柔软了下来,“非得让我陪着啊?”
“要……不是,我、我陪你呗。”简固语无伦次地剖白着心情,“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哪都愿意陪你去。”
“你就看我现在逮不着你,是吧?”甄语现在是既高兴又有点来气,“你等着。”
高兴不用解释,享受此刻的幸福就成。
来气则很好解释。
他想逮到他,磋磨他,稀罕他,与他紧紧依偎,而不是只被甜美的话语这样折磨。
说了什么陪着跟着,却没有挨着,好一场若即若离!
倒是过来呀,凑上来呀!
简固感受着此刻无比满足的心情,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认真地问甄语:“感觉舒服吗?”
甄语能享受此刻的风景和心情,他才会真的开心!
甄语一阵无语。
干吗了就说这种话,这是该在这种时候说的话?
憨憨!
他最终决定,不放过简固,直接点破:“说的跟什么似的。”
轻轻一点,暧昧倒灌,让板身都颤颤巍巍地摇晃了起来。
甄语听着身后高处传来的委屈哼唧声,轻轻地笑了出来。
让这憨货要说。
摇啊摇,摇啊摇,桨板摇到了环礁——再摇回去。
这个下午,他们在水上玩了很久,有朋友乘着电动水翼轻松路过,也有负责安全的人员一直充当背景板。
他俩旁若无人,时而缓缓前进,时而一同在板面上坐下……简固扶着甄语转了个方向,这样他们就可以面对面了。
双双坐稳后,简固伸出双手,与甄语十指相扣,如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一般,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你看。”
“这不就逮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