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语：“你到家了没？”
甄语：“回话啊，还不高兴呢？”
甄语：“谁家兄弟这么大了还住一起啊。”
甄语：“我都没不高兴，你不高兴什么。”
甄语：“不会还挤眼抹泪的吧？是也别和我说，我不去你那住。”
甄语坐在堂屋，搓搓发凉的手，犹豫要不要去加件衣服。
万一简固回他了呢，再等会儿。
他之所以要这么一条条地发消息，主要是因为自己作的。
他把简固凶跑了。
就在他给简固展示了自己是怎么走进卧室之后……
场面一时有点失控。
甄语现在竭力回想也想不通。
他只不过住在一个有点小也有点黑的房间里。
简固怎么就受了刺激？
活儿也不让他干了，非要带他回家！
掰扯不清楚，拉扯吧，他又没法使劲儿，怕碰到简固胳膊上的伤，场面一时非常被动。
他放了大招：“川哥！许川！”
院内的许川立刻就进了屋里。
甄语喊许川是打算让对方把简固拦住。
没想到，简固绷着脸，吩咐许川让大伙儿把这打扫一下，把他的东西都带上，回家去。
甄语：？
这什么富家公子哥儿嘴脸？
动他们家的东西，问过他了吗？
他知道简固出发点是为了他好，是……反正不是什么坏心眼儿。
可他不能接受这种莫名奇妙的霸道安排啊。
大晚上的，有完没完了！
简固这人，一会儿挑动他的坏情绪，一会儿没活儿找活儿，不给活儿还委屈。
在他干活儿的时候瞎伸手，让他放心不下。
他冒着半夜都打扫不完的风险忍了，就够惯着简固了。
简简单单的事，搞得这么迂回，他也会烦的。
语气有点不好，情有可原吧？
于是他说了简固一句：“你有完没完，别在这儿添乱了。”
简固的反应完美体现出了什么叫“仿佛狠狠被扎了一刀”。
他，无语。
他说句这个，就成罪人了？
少冲他泪眼八叉的，没有用！
少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他不听！
再不把这人哄走……就太晚了。
他决定趁此机会把简固哄回家。
是哄的心态，不是轰！
他要不要用文字强调一下？
他简简单单地说“你回家去吧，这不需要你”，是不是太冷酷了？
说“我心情不太好，不想和你掰扯”，是不是好像在怨简固？
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心平气和的大实话。
简固怎么就看都不敢看他，直接被凶跑了呢？
他正在回忆局面失控的整个过程，回忆得直抓头发，平板电脑上跳出了新消息。
他现在已经不是在蹭网了，用的是简固塞在平板电脑里的上网卡。
用着人家的流量，理直气壮地给人家发消息，还不好好道歉——他可真能。
先看看简固说什么了。
简固说：“还没。”
甄语连忙问：“怎么还没回去？”
该不会是心情不好半路下车散心了吧？
简固一天天傻乎乎的，大半夜在外边溜达，安全吗？
别再一不留神，从马路牙子上出溜下去！
甄语：“你赶紧回车上！”
甄语：“回车上，回家，别在外面瞎晃荡！”
简固：“我没晃荡。”
简固：“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家。”
甄语看着这两条，实在是放心不下。
追着问吧：“你怎么还没到家，不走半天了吗？”
该不会之前一直没离开他们街道，在外面徘徊，等他追出去吧？
不至于吧？
他其实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追出去。
偏偏许川火速安排了人帮他打扫卫生，冲进来就干活儿，麻利得让他目瞪口呆。
他措手不及，见许川转身出去了，自己就没追。
中间这个时间差，他没追出去，许川也没去找简固，简固和谁在一起？
许川没出去的时候，简固总不能走吧？
到底还是在他们街道上徘徊了？
简固：“嗯，还没到。”
甄语：“好我不问了，到了告诉我一声。”
甄语：“回家了好好在家待着，早点睡，伤还没完全好，多注意一点。”
他不止想说这些。
只说这些，就像他一点也没为了自己的态度内疚似的。
至于怎么表达那种愧疚，他还在纠结。
简固：“甄语”。
甄语看着简固发来的消息，脑袋上立刻冒出了无数问号。
怎么回事?
简固怎么忽然打字喊了他的名字?
又不说别的，而且连个标点符号都没。
甄语果断拨打了语音。
简固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他现在打电话——通了。
“甄语？”简固的声音带着鼻音，“怎么了？你还好吗？”
甄语：“……”
他就说简固这家伙有时候有点烦吧。
怎么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
“你在哪？”他单刀直入，“我怎么听着有风声。”
简固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在江边。”
“你在江边干吗？”甄语“噌”地站了起来，随即不得不伏身对着平板电脑说话，“川哥他们呢？”
“川哥在我旁边。”简固慢声慢语地解释，“我来冷静冷静。”
“冷静喝点热水冷静啊，去江边干什么？”甄语对夜归的好友实在是不能放心，“川哥就纵着你胡来？”
“你赶紧回家去，大半夜的在外面晃荡什么！”他是真的发急了，“川哥怎么不告诉你家里——小心告诉你哥！”
平日里，他听着那意思，简固比较怕哥哥，也比较听哥哥的话。
这种威胁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告诉了啊。”简固嘀咕了一声，随即语气有些挣扎地说，“我有点事，需要冷静下来想一想。”
“别想了，怪我。”甄语感觉自己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我心情不好态度就不好，刚才凶你了，你别不高兴……”
“没有啊，怪你什么。”简固忙不迭地说，“你别担心，我没不高兴，也没觉得你态度不好。”
“我就是有点……”
“有点，有点……”
甄语默默听着简固要说什么，因此没有出声。
殊不知，简固现在正为此头疼得要命。
他站在江边，吹着让人浑身发冷的风，实在找不到词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太丢人了。
真的太丢人了……让他怎么开口？
他该怎么说明，自己忽然离开甄家，是由于没把控住情绪。
差点被甄语平时的居住环境气哭。
他真没想到，完全想不到。
那个杂物间一样的小房间，是甄语的卧室！
那么多东西，都快把门口堵住了。
一眼就能望到那张最多长一米八的单人床。
环境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恐怖片。
居然是甄语的卧室。
他让甄语跟他回去，甄语不愿意，还让他别添乱。
他当时完全组织不出语言，解释自己不是想添乱。
可他不想惹甄语不高兴。
只能默默退出门外，麻烦能帮得上忙的人给甄语帮帮忙。
现在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申明，自己没有不高兴。
他们俩究竟谁为谁不高兴，已经乱了套了。
好在甄语听上去已经好多了。
甄语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边叹气边问：“有点什么啊？”
“我说不出来。”简固在甄语面前怂归怂，还是要脸的，又不能随便撒谎，放弃地坐在了台阶上，“你意会吧。”
甄语短促地笑了一下：“你干吗呢？”
简固茫然地回答：“没干吗啊……”
甄语表示不信：“你刚才肯定干吗了，声音变了。”
“我刚才？”简固低头看了看，“我坐在了台阶上。”
“凉不凉啊，赶紧起来。”甄语立马说，“别在江边了，赶紧回家去！赶紧起来！”
简固刚坐稳，下意识又站了起来：“我起来了，我、我还没想好，没想好怎么办。”
“别想了，明天再想。”甄语替他做了决定，“明天中午我下课了去找你，帮你想。”
如果能让甄语决定就好了——简固把这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简短地回答：“好，我这就回。”
甄语催促着：“赶紧的，到家了给我信儿！”
简固又答应下来，甄语这才挂断了通话。
甄语：“先回去睡觉，明天见！”
甄语：“别被我发现你不好好回！”
简固：“我马上回，你别担心。”
唉，他还是先回去吧。
从回简家的路上折返，回二中对面的房子。
简固其实正打算回简家，和大哥商量甄语的事。
上次，他因大哥对甄语的态度而退缩了。
这次他意志坚定，打定主意要去说……走到半路，问了川哥一个不合适的问题。
他以为，川哥没把他受伤的事汇报给大哥。
其实是说了。
见他不怎么相信，许川给他看了和简益的聊天记录。
大哥在聊天记录里，按照流行的说法，应该算“反复横跳”吧。
一会儿想马上把他拎回家，一会儿又觉得他长大了应该经历下社会的险恶。
简固看着聊天记录，无言以对。
什么险恶啊，只是一个小意外。
大哥还详细地和川哥聊了心路历程。
大哥说，他回家那天，和他面对面，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我有心问问他好了没，又觉得这孩子难得瞒着我什么事，到底是长大了。”
“当面揭穿他，是不是剥夺了他成长的机会？”
“让小孩儿装大人，最辛苦的果然是大人啊。”
呃，大哥辛苦了？
他真没看出来，原来大哥知道他受伤了。
这些并非他又开始犹豫的原因。
主要怪……他随手翻了一下，他大哥提到甄语时，讲话都特残暴。
“我要调查甄语那小子的祖宗十八辈！”
“我今天看到甄语那小子了，越看越不顺眼，越回想越生气。”
“甄语拒绝简固的主意了？你们不会把他绑起来吗？”
“我不冷静？我很冷静！我请你们就是为了保护简固的安全，也包括他的心灵不能受伤，你懂吗许川？”
“我约了个大师，准备算算甄语是不是我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来搞我弟。”
“你们在哪？是不是在甄语家？你把我弟弟看好了啊许川，别被臭小子欺负了！”
……
他现在告诉大哥，甄语不是仇人，是亲弟弟，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