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周末又到了。

  上个周末甄语和母亲沟通了,不去探望对方。

  沟通完,简固就受伤了。

  时间真是快,一晃眼过去了好几天。

  再过几天都可以拆线了。

  据简固、许川和被拉过来的夏雷老莫等多重保证,换药时伤口看着情况很好。

  甄语大可不必担心。

  每次换药他都在学校上课,没看见过,难免找每个人都问了问,只除了满嘴跑火车的叶冠。

  叶冠对此很不满:“怎么不问我呢,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

  甄语:“……”

  这位朋友融入得也太快了吧?

  还记得自己曾经和简固不对付吗?

  混得过于熟了,以后见面怎么打招呼?

  “都好几天了,没人找你、看你的?”甄语寻了个方向提醒他,“你表哥……”

  叶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安分不惹事的时候,表哥没必要管我。”

  甄语听着他话里有话,皱了皱眉:“怎么了,有心事?”

  “你看我像是有心事的人吗?”叶冠一摊手,“好吧,是有。”

  甄语:?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叶冠扭开脸:“唉,没什么好说的。”

  甄语点点头:“那行。”

  “你倒是问问我啊!”叶冠嚷嚷起来,“我看你对我的关心很有限呐兄弟!”

  甄语也没办法:“时间有限。”

  一会儿还看书呢。

  有那么多知识等着他们去学习,那有闲空儿瞎扯。

  “啧。”叶冠惫赖地往桌上一趴,“我也不是矫情的人,就直接说说吧。”

  “我表哥吧,我不是说他不好。”

  “他只是,只是他,就喜欢给人解决麻烦。”

  “替贝若棠平事儿,照顾廖智障,帮我捣的乱擦屁股……他就在这些事上实现价值。”

  “你懂吗?实现价值。”他重复了一遍,“我们有事的时候打电话找他求救,他会马上赶到,没什么事的时候就……”

  “反正不会嘘寒问暖!”他下了结论,“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我不去学校,也不跟谁玩儿,惹不了什么事,他估计以为我在家待着呢,对我放心得很。”

  简固对此表示了疑问:“甄语问的,你怎么看着我说?”

  “为了报答你的恩情啊!”叶冠理直气壮,“我在暗示你,我表哥不是谁的真心人,你没听懂吗?”

  简固顿时被叶冠整茫然了。

  “嗐,我以前单知道你sh……是个好人,不知道你这么单纯。”叶冠破罐子破摔地说,“我表哥啊,行事很有自己的一套!”

  他盯着简固问:“你知道我表哥打算寻机会跟你和好吗?一笑泯恩仇!”

  简固立刻摇头。

  这他真不知道,上辈子两人数年后才建立合作,一起搞了养老产业。

  他掌握的相关资源十分丰厚,谢群峰奔走策划,合作得还算愉快。

  叶冠继续说:“是吧,你不知道吧,也觉得不太可能和好吧?”

  简固插话:“那倒没有……”

  “别打断我,一会儿良心不安说不下去了。”叶冠难得板起了脸,“话都说到这了,你小心他一点。”

  “我表哥打算跟你和好,绝对是有什么想利用你的地方。”他的话称得上危言耸听,“长点心啊,简少。”

  涉及上辈子的合作伙伴,简固不是很喜欢叶冠这些话:“别这样说你表哥。”

  上辈子叶冠是谢群峰最忠实的支持者啊,怎么现在忽然这样了?

  是在这边吃错饭了?

  “我也不想这样说他。”叶冠笑了下,“多长时间了,一点联系没有,连消息都不发,我不冤枉他啊。”

  “我要被关在家待着的话。”他看得很透,“他回家看老人,说不定会抽空从我门口过——我没在,那就没办法了不是。”

  “他又不是真的关心我,我怎么不能背后叨咕他两句呢?”

  简固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叶冠的性格说隐晦点是变化莫测,说明白点,就是浑。

  比把厨房里所有调料兑一起还浑。

  今天忽然和他说这些,说不定只是心血来潮。

  刚才还好好地和甄语聊天呢……

  算了算了,随便听听。

  甄语在旁边听得很仔细,听叶冠说完了才问:“你表哥想跟简固和好?”

  叶冠坦然道:“有这想法,可能有什么事找他。”

  “他还跟我说让我接近你呢,我这不就来了。”他一摊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叛变了。”

  “行,谢谢你。”甄语笑着道了句谢,“老这么口无遮拦的,以后要唠我俩的事,记着说得好听点。”

  “那你去跟莫哥说,再做一回那个芝士炸鸡。”叶冠也笑,“收买我。”

  甄语当即拒绝:“不收买了,太贵。”

  简固找到了可以见缝插针的点,问甄语:“你想吃吗?”

  甄语摇头:“不吃炸鸡,太油了。”

  “哦。”简固点点头,“那我跟莫哥说做别的。”

  甄语喜欢喝牛奶,也喜欢奶制品,他记得一清二楚。

  至于太油了的问题。

  根据他的观察……

  甄语不怎么吃五花肉,但不会介意牛肉比较肥的肋条部分。

  吃鸡肉红烧会觉得油,其他做法就没什么意见了。

  不怎么吃炸食,烤的就还好。

  究竟是怕油腻还是怕不好消化、怕上火——经过请来的医生仔细辨症,甄语身体一堆小毛病,多少有点思虑过度,唯独脾胃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甄语坚持认为油大的吃多了会吐?

  虽说一起吃饭的时间不长,但在学校也好,在家里也罢,他没见甄语吐过啊。

  除了甄语从家里出来又跑回去那次……

  真让人想不通!

  简固忙着担心甄语的衣食住行,回过神来就被甄语禁止出行了。

  甄语准备照惯例去看孟舒然,不带他!

  “你别自己去啊。”被勒令继续在家休养,简固努力争取,“咱们去孟舒然家也是学习,我在家还是学习,去哪不都一样吗。”

  甄语对此自有话说:“你不是不想被家里知道自己受伤吗?到孟舒然那去,一不小心就传出去了。”

  “刚开始是怕暴露。”简固说,“现在都快好了,行动自如,能藏住。”

  甄语笑问:“那你还不回家?”

  老在外面住着,别说是他不肯跟着回家啊。

  简固无辜道:“母亲不在家啊,去温泉山庄住,做芳疗……”

  甄语一愣:“什么?”

  “芳香疗法,还有冥想什么的,有位阿姨是研究这个的。”简固笑着解释,“听着是不是挺容易误会的。”

  “有点……”甄语确实听岔了,听成了“放疗”,莫名心里一慌,“吓我一跳。”

  简固每晚都会和母亲视频。

  他偶然听到过,对方的声线优雅和软,无论说什么都娓娓道来,话音始终带着笑意。

  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听上去确实是会养育出简固的母亲。

  和简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

  简固有事没事还示意他过去呢。

  他过去干吗啊。

  万一简固母亲像简固一样友好热情,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于理,他无法心安理得地被招待。

  住在简固这,待在对方身边,已经够厚脸皮的了。

  于情,他肯定没办法痛快地拒绝。

  他才不管简固有没有冲他示意,不去,肯定是一个邀他回家玩的“陷阱”。

  他不去,简固对此欲言又止过。

  反正什么都没说,他就当没发现。

  不是别扭,是正式去简固家里做客这事太重要了。

  他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就算把攒的钱拿出来,恐怕也没办法很好地表达自己的诚意。

  等他成年了实现兼职自由以后,再正式地登门拜访好了。

  他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现阶段最重要的是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满了十八周岁、考上大学之后,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去做。

  他还要尽为人子女的责任,没有太多精力去纠结难过。

  他决定好了。

  这个周末,把简固支开,坦荡地和他弟聊一次。

  无论结果如何,以后都不再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了。

  这几天,他偶尔会想到两人的兄弟关系和小时候的事。

  可能是他多想了,种种迹象表明,他弟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

  原因是什么?

  他想先弄清原因,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理。

  经过一番辩论,简固决定回家一趟看看。

  “你自己去孟舒然那啊?”他不放心地确认了一次,“不是去看妈妈吧?”

  他突然有点担心甄语会和甄家母亲提起兄弟二人的事。

  甄家母亲有点偏心,能不和她说,还是别和她说了……

  “不是去看她。”甄语笑道,“不跟你说了,你一会儿保准说顺路、把我拉上车。”

  “我坐地铁呀。”他尽量平常地说,“孟舒然生日快到了,我要去市中心给他买盒海螺卷。”

  简固有些纳闷:“不用跑市中心吧,一般的面包店没有?”

  “都不是我们初中的回忆。”甄语催着简固出发,“你快回家吧,晚上见。”

  孟舒然生日前他要送海螺卷是真话,但那是十二月的事。

  之后如果简固问起,他可以说“忽然又觉得太早了”。

  是撒谎了。

  不撒谎怎么把简固骗走。

  他可不想让简固跟着自己去泓展国际找甄荣家。

  孟舒然那边,他们加上好友了,时常在聊天软件上联系,不严格按照规律去看望也没关系。

  他和孟舒然说过了,对方表示理解。

  老同桌比简固好说话,简固是真不好糊弄,出门前还在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

  担心什么。

  他这哥哥去学校找弟弟,还能打起来不成?

  就算打起来,他也不会吃亏。

  更何况……这一趟顺利得出奇。

  他到了泓展国际门口,甚至不需要找门卫,就看到了甄荣家。

  他的弟弟,以及经常忙得没空参加他家长会的母亲。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母亲和二儿子说话时没有始终面带微笑,而是蹙着眉,颇有些急迫地边挥手边说什么。

  甄荣家面对母亲时亦不像面对哥哥,既没有微笑,也不曾低头,只一脸平静地听着。

  两人,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