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熙熙攘攘的课间。
贺明明又要发表高见：“根据我的观察……”
“不用观察，我听见了。”甄语举着手制止贺明明，飞快地在演算纸上又写了几笔。
把笔丢进书里夹好合上，他边做这些边起身，利利索索一气呵成，转身就说：“走吧。”
“嘿……”简固挠了挠头，“这么巧啊，你也想出去？”
甄语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今天是简固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他，忍了！
这才第一天，简固就被贺明明观察出规律了。
只要到了课间，简固就会出现在他们班的后门附近。
由于出现得过于频繁，坐在后门旁边的学生开始笑着问他：“又来了啊？”
甄语听到的就是简固边傻笑边回答的声音。
这人究竟几岁啊！
回话就回话，怎么还带傻笑的。
看到他也傻笑……
甄语默默在心里叹气，直言：“我要去厕所，不和你去楼下溜达了。”
课间一共十分钟。
上上节课间，简固问他，想不想去晒晒太阳。
他心一软，去了，结果没晒到多少就回来上课了。
上节课是大课间，他陪着简固在教学楼下一通溜达。
末了，简固给他塞了牛奶和点心，乐呵呵地问：“饿了吧？”
真绕饿了，他就吃了，这节课不就要去卫生间了吗？
只要能一起，简固做什么都可以：“好啊，我也去！”
甄语眯起眼睛看着他：“这还能同步？”
简固一本正经地回答：“去一下总好过上课去。”
几岁啊这个人！甄语没辙：“随你，我又不能拦门口不让你进。”
简固笑眯眯地说：“那样当然不行，会把别人也拦住的。”
这都什么无聊话……
甄语发现了，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简固都能接。
不管自己要去做什么，简固都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
这人转学究竟是为了什么？每节课不会就是在等课间吧！
“你课上得怎么样？”甄语想到这就问了出来，“专心了没，听得懂跟得上吗？”
“大部分听得懂，有时候还是想不起来一些知识点。”简固诚实地回答，“我都记下来了，想着课间请教——怎么了？”
甄语用杀人的眼光盯着仿佛全世界最纯白无辜的转学生简固同学。
他语气平静地问：“课间请教谁？”
“当然是请教你了。”简固立刻表起了忠心，“我只认识你，而且你讲得最明白，我特别喜欢听你讲题。”
哈哈，甄语还有好为人师的一面呢！
两人一直在往卫生间方向走，此刻已经到了。
“你听听自己说的都什么吧。”甄语白了他一眼，率先走进大门，“想请教倒是请教啊。”
“我没见你拿半道题来问。”
“我课间的时候一般都不出去，就是……”
“抓紧时间在班里做做题。”
“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过来问。”
“干吗，你不上？”
甄语说话间已经解决完了，转身去洗手，见简固呆呆站着，纳闷：“不好意思？那边有隔间。”
简固进门前完全没想过进门后会面对的情景，刚才一时被震惊到了：“没，没有……”
甄语他，好直接！
态度自然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甄语看着只会在人来人往中傻站着的简固，探头往隔间那边望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简固旁边，推着对方的手肘，把他带到了隔间前。
“你不会是不碰门把手的那种类型吧？”他低声说着，“泓展国际要怎么开门啊，感应门？”
“快去，一会儿上课了。”
他把畏畏缩缩的简固推进隔间，体贴地带上了门，然后就站在了门口。
呵，没听到锁门，还得看着。
等下还得洗手。
知道的知道是转学来了个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谁带孩子。
这是男卫生间，又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简固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办啊？
简固站在隔间内，门几乎完全掩上了，任何声音都隔着一层，给热闹的课间添了几分朦胧。
外面如此喧闹，他却仿佛听到了甄语的呼吸声。
那种不自觉地从鼻腔放松呼气的声音。
在特定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的那种声音。
平时不够安静根本注意不到的声音。
夹杂在让他下课直接问问题、不要乱溜达的话语当中……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拉着甄语在校园里乱晃。
第一个课间，他只想再体会下和甄语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感觉。
大课间，他只是想问问甄语要不要出去活动一下。
而且，学习那么累了，补充下能量也是应该的。
这个课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甄语教室的后门口。
太烦人了他。
简固痛定思痛，推开了隔间的门。
甄语转头看——不行，还得再抬高点，简固站在台阶上呢：“好了？这么快？”
“还没。”简固此时十分不好意思，坚持着说，“不用在这。”
“你要不……”甄语实在是没辙，“随你了。”
这也不行，那就是回去的意思了？
什么时候泓展国际开家长会了，他非得去参观记一下学生们的卫生间不可。
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吗，简固这么，这么……
他正琢磨着，见简固往该去的地方去了，不由得愣了下神。
愣完了，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怎么回事？
只是课间上个卫生间，不至于产生这种像跑完一千米的轻松感吧。
没一会儿，简固溜溜达达地过来了：“我好了。”
“哦。”甄语自然地说，“去洗手。”
于是两人一起去洗手——怎么想这个事情进展都不太对。
他为什么要操心简固这些事？
简固为什么还特地跟他报告一下？
别人交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他怎么感觉感觉自己……仿佛，在遛狗。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
解决完该解决的，两人就要回教室准备上课了。
先到甄语的教室门口。
他进门前转身向简固强调：“下节下课——”
呃，忘了，马上要上上午第四节课。
他不能跟简固说“拿着你的问题来问我”。
起码得先吃完饭再学习，去晚了食堂就只有大家都不喜欢的菜了。
简固收到了甄语的邀请，顿时喜笑颜开：“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甄语：“……嗯，你先回、教室上课。”
好家伙，他话没说完，简固自己会补上。
还挺乐观，补完就开始傻乐。
看着真是又气人又引人发笑。
简固连忙答应：“那我回去了。”
好好学习，等待和甄语一起吃午饭！
时间飞逝。
上午所有课结束，简固第一时间跑来找到了甄语。
开始一切都很寻常，他们随大部队往食堂走，也没怎么说话。
走着走着，甄语忽然发现，简固自觉走到了自己前面。
往常摩肩接踵的道路忽然像被拓宽了一样。
是由于……简固肩宽，个子高，整个人都比大部分学生体形大一圈。
他有时觉得，简固确实是家里养得好，明明处在成长期，居然难得是个结实强壮的体格。
全身上下都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全无那种青少年特有的纤瘦。
有的高个子男孩儿，个头先长起来了，没有多少肉，站在人群里并不会特别显眼。
简固不一样，体魄这样强健，走在他前面，就像为他分开了人群似的。
让他的活动空间都比平时广阔了。
他正边走边想着这些，猛然发现简固步伐慢了，忙跟着调整：“你干吗？”
“停下干吗，走啊？”
简固并没打算停下不走，只是想回头看看：“我怕你跟丢了。”
甄语：“……”
“醒醒吧你，我这都高二了，去食堂还能丢！”
他好无语！
“不是迷路，就是，没和我一起去。”简固自觉这样说话有些矫情，不好意思了，“就是刚才忽然的想法，不用理我。”
“那你跑那么快。”甄语瞥了他一眼，推着他手肘继续往前走，“来来来领着你领着你，这下丢不了了。”
“人多嘛。”简固见人一多甄语都没法大步流星地走了，就主动走到前面去了，“我来为你开道。”
“可了不得。”甄语原以为简固可能是无意识的，一听有意识，有些忍俊不禁，“那可谢谢你了。”
“不客气！”
两人有些拉拉扯扯地来到了食堂。
简固十分感慨，从今天起，就开始每天和甄语一起吃午饭的日子了！
正准备和甄语说开吃，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端着餐盘的曲妍：“欢迎你啊简固。”
套娃贾思璐声音比她小一些：“欢迎欢迎。”
“谢谢。”简固礼貌寒暄，“你们也吃饭啊？”
“对，吃饭，顺便问问甄语同学怎么规避数学那道陷阱题的，有什么思路。”曲妍压低声音说完，然后道别，“明天我再来和简固打招呼的时候，请记得告诉我。”
简固愣了愣，玩笑道：“我是工具人吗？”
“那可不。”曲妍也笑了，“如果你还能顺便让我老弟开心起来就更好了。”
曲惪？简固忙问：“惪惪干嘛了？”
他和曲惪说自己要转校时对方表现得很平静。
他就怀疑背后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曲蔚不知道你转学了，去给你送生日请柬，被曲惪骂哭了，嗷嗷哭。”曲妍摇头，“现在你对于我弟来说就是个禁语，谁提谁倒霉。”
“唉，问世间友情为何物。”
“走了啊，你看着办。”
曲妍说完就和贾思璐一起走了，走得毫不留情。
简固一阵茫然，注意到甄语看着自己，连忙解释：“我……我发小没什么的。”
应该？
“你转学了，应该和以前的同学朋友好好说说。”甄语心平气和现身说法，“和朋友分开很容易失落、不适应……”
尤其是简固这个心理年龄，能要好的朋友，估计也挺——年轻活泼的。
他没有说这俩人幼稚的意思，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