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奚彻底顿住。
她不可思议地抬眸，怀疑自己听错了。
半晌，她缓了缓，定定看向温良：“你刚才……说什么？”
温良直视她的眉眼，轻叹口气：“奚奚，你听到了。”
季奚错愕了下，须臾，不确定道：“我可能……误会了你的意思……”
“没误会。”
温良蹙眉，打断她。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重复，“给一个，追你的机会。”
季奚茫然看着他。
温良微低头，看她，嗓音更哑了。
“好不好？”
一贯低哄的语气，带了认真又小心的问询。
季奚怔了怔，仰头看他。
男人定然站在夜色里，低眸，在等着她的回答。
年少不敢言明的喜欢，站在她面前，认真又笃定地告诉她——
我想追你，季奚。
同虞悦电话时那些不敢深想的念头，此时一一闪过脑海，横冲直撞地涌动在她的每一寸神经。良久，又一一安静下来，静静沉寂在她的思绪里。
像是，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温良眼睫微垂，目光停在她的眉眼上，没催促。
周围太安静了，除了略过湖面的声音和远处的小孩吵闹，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大概是不习惯做这种事，男人指尖分明的手，握着粉色小猪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玩偶皱巴巴的，莫名委屈又可怜。
莫名地，季奚唇角缓缓弯出很浅的弧度。
她别开眼，忍住笑意。
“奚奚。”
温良哑声，一向自诩的耐性荡然无存，他没底道：“说话。”
他顿了顿，很轻地叹口气，“我会紧张。”
闻言，季奚眨了眨眼，在他目光下，神情平静地哦了声。
她瞥了眼男人清冷的神色，心虚地挪开视线，盯着他手里的粉色小猪，小声嘀咕：“你哪里紧张了……”
反倒她才紧张……
想到这，季奚目光继续停在粉色小猪上。
忽地，她眉眼弯了下，伸手戳了下粉色小猪，没敢抬眸道：“要是不行的话，是不是它也没了。”
闻言，温良稍愣。
他盯着眼前低着头的小姑娘看了会儿。
倏地，他轻笑出声，挑眉淡声：“嗯。”
“……”
季奚微哽，她细眉轻挑，倏地，伸手拿过他手上的粉色小猪，转身往D栋走去。
擦过他身侧时，声音又低又快地出声：“那我收了。”
温良手上忽然落了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听见了小姑娘那句话。
倏地，紧绷的精神顿时散去，他轻笑出声。
“知道了。”
-
刚到D栋楼下，季奚忙说了句我先走了，转身进了大厅。
徒留在原地的温良，失笑了下，没多说。
季奚一路从电梯里出来，进了门，踢掉鞋子，光脚进了书房。
她先打开邮箱看了眼，没有别的事，又整理了明天的工作行程，自然地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时，又到阳台旁给仙人球浇水。
一系列事情做完后，她想了想，点进了虞悦的微信。
季奚：【虞悦。】
季奚：【虞小悦。】
季奚：【悦悦。】
季奚：【你在干嘛呢？】
虞悦一个激灵：【？】
虞悦：【！你这么离不开我了吗？】
季奚没管她的调侃，低眸打字。
季奚：【陪我聊会儿天。】
虞悦：【？？】
季奚找着话题：【你同学申诉怎么样了？】
虞悦：【？？？】
虞悦无语：【季小奚同学，你上午才跟我说了校外申诉的事儿，这才几个小时！】
季奚：【……忘了。】
虞悦：【不过我倒是联系到了你说的那个副教授，确实挺逗。我还没介绍完，他就答应了帮忙。】
虞悦：【我还没见过这么热心肠的美国人。】
季奚：【那就好。】
季奚思忖几秒，又扯了另外的话题跟她继续聊。
从学术申诉的事，聊到虞悦回国，又聊到以前没什么重点的八卦。
两人隔着时差，虞悦看了眼时间，实在扛不住了，慢悠悠地直奔主题。
虞悦：【奚奚，你是不是跟你留学生小哥哥谈恋爱了？】
季奚顿时僵住。
虞悦啧了声，十分了然地继续：【你一高兴，就话痨，自己不知道吗？】
季奚眨了眨眼，不太想说话了。
虞悦并不打算放过她：【话说，你上回这么话痨，还是你决定回国去江北。】
季奚：【……这么明显吗？】
虞悦顿时八卦：【真谈恋爱了？】
季奚：【没有。】
虞悦：【真的吗？】
虞悦：【我不信。】
季奚：【……】
下一秒，虞悦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季奚无奈，老实交代。
虞悦听完，忍不住啧啧两声：“季小奚同学，你出息了啊。”
季奚不太想说话，虞悦玩笑道：“你这留学生小哥哥倒是有耐心的，什么给一个追求的机会，就不能直接告白吗？”
“不能。”
虞悦愣了下，“为什么？”
“悦悦，”季奚正经了些，“我贪心。”
她低声：“我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他，喜欢七年了，喜欢到知道他要去美国实验室，连一句你能不能不走都不敢说。”
虞悦正经了些，“奚奚。”
季奚思忖几秒，轻笑了下，“他当哥哥当习惯了，对我多好我清楚。可他有多喜欢我，我却没底。”
虞悦懂了她的意思。
季奚想了想，玩笑道：“就好像，小时候喜欢了很久的玩具放在我面前。季教授说我可以直接拿走时，我反而不敢动。但他如果说，我只有完成了作业，才能给我时，我反而会觉得踏实。”
所以，这样的节奏，刚刚好。
季奚眨了眨眼没再多说了。
虞悦沉默几秒，半晌，憋出半句：“果然……”
季奚：“？”
虞悦咬牙切齿，“柠檬树下只有我。”
“……”
季奚失笑，又答应了虞悦几顿大餐，两人才挂断电话。
她瞥了眼沙发上的一排玩偶，伸手戳了下粉色小猪，抬脚进了卧室。
刚窝进被窝，她就收到了温良的消息。
混蛋：【睡了？】
季奚：【没有，你怎么也没睡？】
混蛋：【嗯。】
混蛋：【困不困？】
季奚：【还好。】
消息刚发出去，倏地，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屏幕上闪动着两个字：混蛋。
她眨了眨眼，接听。
那端很快传来温良的声音，他嗓音清冷，偏低，“不困的话，陪我聊会儿天？”
季奚愣了几秒，听着这句话有些耳熟。
须臾，她抿起唇角，笑了，“哦。”
她扯着话题，“你睡不着吗？”
温良低嗯了声。
“为什么？”
季奚疑惑。
温良沉默了会儿，低声：“你说呢。”
季奚微怔，懂了。
她唇角弯起，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地出声：“温教授。”
他嗯了声。
季奚思忖着，还是问出声：“你什么时候……”
闻言，温良站在阳台上，目光落在远处夜景中，低笑，“什么时候怎么？”
“……”季奚顿了顿。
温良轻倚在一旁，声音放轻，“比你想象中的，要早。”
闻言，季奚怔住。
他知道的。
她想问什么，温良知道的。
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温良自然地扯开了话题，“边昀说有部电影不错，明天想不想去看？”
“我明天要去影视城。”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答应了导演和制片的。”
江导和制片这段时间为了协调试镜演员的档期，一直在影视城。那边也希望阮静能尽快试镜，签下合同。
所以她临时加了行程，要直接飞去影视城。
“不骗你。”
季奚小声。
温良沉默须臾，无奈地嗯了声，“等你回来。”
季奚弯起唇角笑了下，哦了声。
两人沉默会儿，温良收回落在不远处夜景的目光，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别熬夜。”
季奚细眉轻挑，“你不是……睡不着么？”
“……”
温良淡挑了下眉，眸底略过笑意，“嗯，我为什么睡不着？”
季奚轻扯了下唇角，故意道：“我哪知道。”
他低笑了下，“明天送你去机场？”
“不用，”季奚想了下，“明天要很早的。”
温良顿了几秒，清清冷冷道：“奚奚，不能出尔反尔。”
“？”
季奚挑眉，“我哪里出尔反尔了？”
温良抿了口水，淡声。
“那怎么还剥夺，追求者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