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希望郑悟段砸在地上,面目全非。

  山终究只有那么高,太叔踩在地上,他看着那些和他一同来郑地的修士,问:“你们都是真心想和我来的?”

  修士们没有以前那般喜欢他了,却还是说道:“是真心。”

  “既然真心为何现在不向着我了呢?”

  “我们所向的唯有郑伯,来这里只是帮郑伯的弟弟太叔,太叔应该和兄长搞好关系。”

  “兄弟和睦才对,想打郑伯便打了,但若是杀郑伯,我们做不出,郑伯的弟弟也应该做不出。”

  底下修士回答到这里的时候,有许多人悄声说:“可你要杀郑伯,那你便不是太叔了。”

  他们喜欢的是太叔,不是郑悟段,更不是其他什么,大概郑悟段在他们那里还比不上太叔一根手指。

  郑悟段自嘲地笑笑:“我现在知错了,还想继续当太叔,你们可否愿意接纳我。”

  他笑得一如昨日,京地的人却不曾看他,只是在他说出这话后看向郑伯。

  郑伯道:“既想当太叔,便继续当。只是需问问姜氏,还想不想当郑伯的娘。”

  想不想当?太叔知道自家娘想不想当,“那我继续当我的太叔,做你唯一的弟弟,娘那里我劝住,今日就此结束吧。”

  好一个就此结束,闹成这般还想就此结束,就算是郑伯答应,底下人又会如何想。

  他们想也没用,因郑伯听了太叔的话,“如此,便结束吧。”,他挥手,两班人马如鸟兽状散去,该到郑地的去郑地,该守西鄙北鄙的,就去守西鄙北鄙,京地离此也不算太远,对修士来说有一日便到了。

  只太叔和郑伯坐着,郑伯手中的剑已消失,貌似在太叔先示弱的那一刻开始,郑伯就不打算追究了。

  哪怕太叔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又能有什么,他郑悟言的弟弟郑悟段,从小到大所做大逆不道的事不在少数。

  只要稍稍示弱,郑伯没有不原谅的时候。

  虽然此事他谋划了很久,但在方才,他还是选择再给自家弟弟一个机会。

  总之郑悟段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以后要乖些。”,郑伯道。

  太叔点头,他站在了自己的战车上,眼神眺望着远方,那些烈日落下,正月初七眼看已结束。

  郑伯想起早晨的时候他见过晋崇修,当时身边人汇报说今晚太叔能到,最晚明天事情会结束。但郑悟段申时三刻便到了翠荡山,今晚事情便能结束了。

  真早,接下来挑个时间直接将姜氏暗杀,不管郑悟段是何反应,他们中间都能消停几日了。

  郑伯看着落霞,翠荡山同往日一样美,清风吹过芳草,野花香飘散着,他弟弟郑悟段于战车上,脸被晚霞映着,明日很快就会来。

  “段,今日你回郑地还是京地?”

  “兄长想我去哪里?”,太叔问,他并不曾笑,只眼里全是郑悟言。

  郑伯思量了片刻,“你与我回郑地,在郑地多待些日子。”

  “待多久?”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你接下来的所有日子。”

  “好”,太叔语气有些温柔。

  郑伯罕见地笑了笑,他觉得段又是以前那个段了,不会热衷于找他麻烦。

  他们二人或许终有时间可以聊聊了。

  他上前,想站在郑悟段旁边,看看战车上的晚霞。

  他也果然看到了,晚霞就在空中,在郑悟段的战车上,在郑悟段胸间,那些赤红的痕迹染过太叔的身躯。

  他弟弟头一次这么温柔,但只是行将就木的温柔。

  什么时候发生的?郑伯愣住,他回想着一切可能,手有些颤抖。

  “不要想了,就在送走那些修士时,你没有看我,只盯着那些回到自己住处去的狗。我那一刻要是想,说不定你就死了。”,太叔开着死前最后一个玩笑,他不可能杀死郑伯,郑伯就算自己走神了,身边人也不是摆设,总不至于挡不住他郑悟段一人的攻击。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将手伸进自己胸口,让那里血淋淋什么都不剩罢了。

  “为什么?”,郑伯发现自己说话有些不清晰,他全身泛着冷意,眼前只剩无边的血色。

  天渐渐黑了,彻底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