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说道,他捏着太叔的剑,那剑实在是太轻了,轻到太叔都觉得握不住。跟手中握着的是影子一般。

  “段,如你不杀我,便只能我杀了你们母子,姜氏很不好,她应该被千人骑,万人骑,让她也尝尝世间的悲苦。我将她卖到俗地去,废了她的功法,断了她的筋骨。饿则只可食木樨,渴则只能饮金汁。她那么想活,便是这种东西也能接受的。”

  郑伯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太叔听着,火气渐渐上涌,姜氏再不好,好歹也是他们的娘。怎么可能去过那种日子。且木樨与金汁,不就是屎与尿吗,郑悟言也不知是被谁教了这些,竟是能吐出这些字眼来。

  “娘既如此,那我呢,我又该过什么日子?”,太叔踢着脚下的石子,遮盖住自己有些扭曲的面目。

  “你当然是日日被人折磨,同被卖到肮脏之地去,我看女修多有喜欢你的,日子应也差不到哪儿去。”,郑伯说道。

  太叔低着头,似有些不耐,他其实还想着局势能不能挽回,毕竟他内心深处还想过一家人的日子,而郑悟言呢,算是彻底不想和他们一起过了,不仅不想过,还想将他与他娘一起卖了。这是什么话,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尊严与命吗?

  “停,休要再说了,郑悟言,你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太叔抬头问,他觉得自己面门处都得生出黑气来,郑悟言委实太过气人。

  偏偏郑悟言看出太叔生气了,却还是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世间经过深思熟虑的人说得原来都是这种话,太叔狞笑了一声。

  握住手中那把轻飘飘的剑,他瞬间转势,将其插入了郑伯胸间。

  血肉在太叔的眼尖破开,这把剑可能却是不同,怎么血肉破开的场面能显示地如此清晰?太叔心存疑惑,他渐渐不敢把剑递进了。

  方才给郑悟言一剑,也是有些气他说的那些话,毕竟那话委实有些恶毒。但真杀了他哥,太叔是做不出来的。

  这次出剑也是避开了险要的位置,虽然这把剑据说什么专杀修士,以他兄长的法力,刺这种地方,也断难有事。

  偏偏这剑真的有问题,太叔愣了片刻,却看亭中,亭上出现了许多人,大多是京地来的修士。

  太叔对他们很熟悉,一时之间也没发现那些立于空中的人神情有些不对。

  把剑从郑悟言胸间抽出,太叔看着郑伯貌似没什么事的脸,对那些人笑笑,“怎么来此处了,难道下面的事都办好了?”

  他本意只是调侃,毕竟在场的没有几个他哥的人,他想说些话放放松。

  却看见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那些在京地陪他赏玩作乐,经常于街间冲他摇旗呐喊的修士脸色全变了。

  太叔心中开始不安,他不看那些修士了,真是,明明其中有些女修前阵子还叫嚷着哪怕是给他做妾也值,怎么现在就对他冷目相向了。女修们的心思真是难猜,太叔不想猜,他只想看看他哥。瞧方才那一剑有没有把他哥的脑子恢复正常。

  一回头不要紧,太叔的眼渐渐睁大,他发现郑悟言胸间的伤竟是全好了,不仅全好,便连衣衫上,都没有血污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太叔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他人的圈套了。

  郑悟言的圈套,之前的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都是假的,用他们的亲情来作假。

  “段,原来你真的想杀我。”,郑伯拿着那剑,那剑渐渐没了痕迹,只余强烈的阳光照在其上留下的影子。

  只有影子,没有剑。

  太叔明白了什么,不禁大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剑?宵练吗?殷天子三剑之一的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怪不得他觉得拿在手中跟拿着影子一般,宵练白日无光只有影,只怕一开始的形是他兄长变幻出来的。

  他插过的时候,感觉血肉可见,是因为宵练插完就愈合,除了有些疼外根本对身体造不成任何损伤。

  真是可笑,这不是殷王的剑吗?怎么在郑悟言手中,郑悟言还真被殷王蛊惑了?竟用这种方法来试探自己。

  还是说,这剑本就是他兄长郑悟言向殷王讨要的。

  “段,你果有反心。今日如不是宵练一剑,换成他物,我可能便再难活命。”,郑伯道。

  太叔听了这话原还无太多反应,但那些陪着他从京地,从西鄙北鄙来的修士却开始说话了。

  “太叔,你带着我们难道真要杀了郑伯才泄恨?他可是你的兄长。你不是一向念着他吗?此次来也只是与我们说要为姜氏讨要个公道。”,有修士说。

  太叔直要骂他们,带他们来的时候便是要反了郑伯,什么讨要公道,公道是那么好讨的吗?

  “别和他说了,京地的人捧他太过,他都不知自己是谁了。我们对他好原也是主上吩咐的,不然哪个地方的人会癫狂至此。”

  “对,明明是看着主上的面子才对他好,他到底是庶子,郑地遵从以前的规矩,一直是长子即郑伯位。我们的主上只有郑伯。却想不到以前以为他是少年心性,陪着他玩玩儿,现在却真的要反了郑地。”

  “这种人不可与之谋啊,他连兄长都可杀,更何况我们。”

  那群太叔从京地带来的修士说,他们本与太叔最熟,说那些话的人,太叔敢说全与他饮过酒。

  他要来郑地的时候这帮人也怂恿了他,而现在这帮人说什么,说他不可交?

  “郑悟言,你谋划的?”,太叔不叫兄长了,而是直唤郑悟言的名字。

  他可算知道他娘为何一直要说郑悟言这种人不可信了,可不是不能信吗?亏他把郑悟言当兄长,郑悟言却一直在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