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特长其实有一点没说, 除却易容, 另外一点是尤其热爱各种坊间传闻,八卦野史,拜他所赐, 千鸟尽所到之处,并非其前身天羽轻骑之寸铁不留,却是秘密无所遁形了。
慕卿深知他的癖好, 便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并非,说起来,还是将他从北疆救出来,北疆毒王炼药,是弟子也是试药之人,从小便食用各种药物,多数夭折, 唯有他一个最后活了下来, 身上全是剧毒, 他自己却是百毒不侵,不过这并非重点,现下,你只需知道,他此去无碍就是了。”
一颗八卦之心被生生打断,十分不忍,只是此刻又轮不到他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于是便撑着下巴,颇为无聊的说道
“现在已经把人送去了那山庄,接下来要做什么?”
慕卿便道
“等。”
青柳不明所以的说道
“等?”
慕卿点了点头,看着姬奕,缓缓说道
“等鸿鹄回来,或者等华姜从山庄出来。”
鸿鹄往山中探查,华姜往留梦山庄探查,这个时候只能等待他们谁先传回来有用的消息。
慕卿总有一种不甚真实的感觉,他本来以为事情是水到渠成,却不曾想到水下都是暗礁水草,走一步,便被绊一步,要扯一扯到底有多少几绊,却是好像揽水出草萍,极目无尽头。
这才意识到,此处的事情,原比他想象之中要棘手困难的太多。
他看着姬奕平静的表情,这种焦躁的心情才暂缓起来,他心中总觉得,太子殿下必然是胸有成竹的,他下一道道的命令,如同在结一张网,单等网结好,此处的事情便了解了。
然而等待是太煎熬的事情,纵容有诸多暗示,也缓解不了心中的不安,于是只好一遍遍的去给院中的花草浇水,姬奕从廊下走过,无奈说道
“你和这些花草有仇么?你再浇水,花都被你浇死去了。”
慕卿拿着瓢,看着眼前淅淋淋的水流,再看那茂盛的枝叶,好像真的不能承受一般,水滴一道道的落了下来。
慕卿将木瓢投掷到了剩余半桶的水桶里,擦去了手指胳膊上面的水珠,才走到了姬奕的对方坐下,又支着下颚,说道
“也没有人来,殿下,你不觉得无聊吗?”
府君虽然格外宽松,这三天时间让他们回来庭院,但是却已经派人在门口监视,旁人不能进,他们不能出,还真是无事可做。
姬奕悠悠的抬起眼看着他,又悠悠说道
“怎么,和我在一处,你终于觉得无聊了?”
“是此刻无事做,又背负命案,担忧众多却不能做什么,才觉得无聊。”
慕卿才不上他的当,纠正他的说法,又躺倒下去看着屋檐下漂浮的竹玲,叹道
“不过如果什么事情也没有,那就是这样和殿下在一处相处一世人也是没有什么的。”
毕竟天下大多数的人,都是这么过完一生的。
姬奕便补充说道
“还要加上你的父母,你那为找到的小妹。”
慕卿立刻被噎到一样侧过头去,嗔怒的看着他,他知道对方是故意来说这种话,只好说道
“我不提,殿下提什么,况且,我想着我的家人,又没事说要在一个屋檐下,要是真都在一处,殿下又要时时刻刻的生气,偏又不说叫人乱猜,猜来猜去,猜不透一江水啊。”
姬奕便笑了一声,说道
“你胆子越发大了,也敢来调侃本宫。”
而后又从案几旁边扔过去一道卷轴在慕卿的手边,说道
“既然无事做,就多看点书,免得人都认不清,叫人看本宫的笑话。”
“这是什么?”
慕卿伸手拿起来那卷轴,一把扯开,放在眼前,那上面却是写了许多的名字与军衔,再来人数之类,看起来像是一道军营的概况。
他猜的倒也不错,姬奕仍写着东西,说着
“你不是一直问叫桓信过来这边是做什么的?”
慕卿眼前一亮,一下子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姬奕,压低声音问道
“殿下难道是叫桓将军来建军营的吗?”
这却是慕卿不敢想的,私下培养暗卫杀手,也可视为自我保护,但是私自建军营,也太大胆了。
姬奕看了他一眼,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慕卿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若被圣上知道殿下如此,只怕要震怒。”
姬奕便道
“所以要请圣旨啊,要转野为正,只需要一道诏书。”
慕卿抬头去看,这才知道姬奕竟然是在写折子,就要去看上面写了什么,姬奕却又伸出手隔开他的眼睛,笑到
“现在不是你看的时候,乖,去看我给你的卷轴,看好了,背熟了,以后才能临阵不乱。”
慕卿只好退回去,研究那上面的东西,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昏昏欲睡,于是嘀咕道
“这些东西殿下知道不就行了,还要我记着做什么?”
“难道你要一问三不知?”
姬奕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气又笑
“你可是本宫的人,言行举止皆是本宫之意,若出差错,又说是本宫教导不够,岂不是叫本宫蒙羞?”
慕卿便很是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心到殿下你都是废太子了,谁还管你出丑不出丑了,但是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来看上面的内容。
而到了夜晚,却有人拜访。
其余人固然都不能够进来,但是谢瑾还是能够轻松进来,并且带着人来,丝毫没有遭受多少阻拦。
那是一真一垠,与玉清光都已经过来,是玉清光有事情找姬奕,他们到了庭院之中,玉清光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见了人,在一真的鼓励之下,便开口说道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若要找人找到那个地方,也许有个人可以做到。”
可是鸿鹄已经带人过去了,这话说的有些晚了。
慕卿正要说话,天外便忽然传来一阵琵琶奏响的乐曲之声,听不出什么语调,好像不过是随手而谈的曲调,但是就在众人都没有什么感觉得时候,玉清光却忽而狰狞面容,他面露痛苦,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众人看着他的表情,忽而反应过来,那并非是他自愿,而是被乐声引动。
一真反应过来,立刻就要飞身出去,查看那乐曲是谁说弹奏,下一刻屋门便被人敲响,与此同时,乐曲也停了下来。
众人看着那虚掩着的门,门外的人很有奶心情,在未得到回应之后,又再次敲了三声,再次停下来等待。
几人面面相觑,一真已经到了门口,便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背负细长布袋的少年,他侧身而过,涉水就站在他的身后,怀抱着琵琶,对着一真笑了一下,说道
“道长,奴所弹奏的乐器如何?”
一真心生戒备,看着她,说道
“不知姑娘深夜到访,是为何事?”
“不知道长深夜造访,又是为何事呢?”
涉水微微一笑,看了那一院人与芳菲,说道
“倘若奴记得不错,这里应该不是道长所居住地庭院。”
一真便叹了一口气,笑道
“自然是为好友而来。”
“那奴家也是为好友而来。”
涉水抬了抬下巴,笑道
“怎么,道长挡在这里,是不打算让奴家进去么?”
一真便道
“敢问一句,姑娘为哪位好友而来?”
“一位活人,一位死人,还有一位故人。”
涉水抬起眼睛看着他,信手拨弄琴弦,悠悠说道
“但是道长倘若不让吾进去,那么就会是满庭死人,我想,今夜月光甚好,道长应当不想动武。”
一真权衡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位置,说道
“即是为好友而来,请进。”
“多谢。”
涉水便怀抱着琵琶,步履摇曳之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的阴冷气息,她并未表现出什么邪魅的姿态,然而却叫人感到一阵的杀气。
她停在玉清光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那是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的温婉解意,是冷酷无情的杀气。
这一眼叫人都屏气凝神,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涉水却并不打算动手,她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
“你可真是有本事,找了这样大的靠山,主人大约死也想不到,他费劲心血想要保住命的人,却出卖了他;以为必然是被迫挟持的人质,却是主动投敌的叛徒;以为你还需要人救你回去,却绝想不到你根本不想回去。”
玉清光面色惨白,月光之下,更是透着一种青色的,那双碧绿的眼睛,越发显现的诡异。
他与涉水对视,眼中除却心虚,还有怒气与悲凉
“你来找我,是为救我,还是杀我?”
涉水冷哼一声,不无嘲讽的说道
“当然是为杀你,你以为叛徒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玉清光咬着嘴唇,眼中固然充斥怒火,但是这样的话也无法反驳
但是涉水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却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她直直走到了慕卿的面前,仔仔细细的将慕卿打量了一通,才开口说道
“我本来是奉命过来斩杀叛徒的,但是倘若你开口说一句话,从此以后,我就只听你的话。”
她开口说出这样的话,便叫众人齐齐震惊,心中一点疑虑,又忍不住看向谢瑾,毕竟之前的情形,他二人之间似乎有些私情,此刻涉水语出惊人,难道不叫人乱想。
但是谢瑾嘴角带着一点微笑,并无半分异常。
慕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姬奕,后者也面无表情。
慕卿只好又看着涉水,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涉水便看着他,轻声问道
“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