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夏凉[种田]>第76章 

  对面三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事实上刚刚傅居言和福王的对话也有点让另外的三个人摸不着头脑,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傅居言答应了,钱茂和何长丰熟知傅居言秉性, 知道他一旦应了就会全力以赴, 这时候自然是激动万分。

  福王也欣喜不已, 高声道:“那好, 如此一来,时间紧迫, 今日时光正好,我们不如一鼓作气将一切敲定。”

  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几人一拍即合,随即推翻前言,重新敲定方案, 三日时间绝对算不上长。华曲地处东陵之东南,东陵北至长海, 西至全沔,两者据华曲甚远,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才能到,所以此次拍卖自然是不会开场到这些极远之地的。

  东陵三十二府及诸多郡县, 他们计划取之十之三份, 每地精心挑选了两处州县,务必使差遣的衙役及其护送兵卫在一日之内到达。

  监督主持人员暂定在座无人,傅居言夫夫两人不若其他三人,皆是能随时出行之人。所以被留下来监督华曲拍卖主场。其余三人各有地方要去。

  京都开场, 由福王亲自主持。

  福王甚至提议, 趁此机会让傅居言一家北迁上京,日后皇帝和宁国侯府有动作时也方便回应。被傅居言拒绝了。葛正修还一无所知, 最起码,他要先把华曲这里料理好了才能承先前应下皇帝的诺。

  至于其他地方,钱茂、何长丰主持两方重要郡县,其他的则有福王手下能工巧匠胜任。

  如此这般一番敲定,待到众人一席茶话结束,已经是月上柳梢。

  考虑到时间紧迫非常,钱茂热情邀请傅居言两人暂住绝坊,以便方便行事,两人当赢了。钱茂又晚餐都没用就急急招了绝坊中他几个得力的手下,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傅居言夫夫两人,并当面告之手下一干事宜,让他们听命于两人。

  又从中抽调几人,一分为二,分别跟随他和何长丰两人去往他地,这才匆忙忙吩咐人备了膳食,供几人用饭。至于福王,自然是回了自己在华曲的别院,也就是今日东方拓翌来时与傅居言和福王密谈的地方。

  天气已晚,又是吩咐下人,又是用饭,到最后一番洗漱过后已经是月上中天。夏日永昼,月亮爬得这样高,可见时间真的已是不早。

  傅居言却了无睡意,他几次翻身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翻坐起来问葛正修,“你就不想知道今天福王手下带我去别地,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吗?”

  葛正修当然没有睡过去,傅居言是烦闷、近乡情怯,他却是紧张又隐隐带了恐慌,这样的心情自得知傅居言的身世后就没有停歇过。

  他害怕,不敢问。

  明明知道这个人于别不同,傅居言的抉择一眼就能从其思想性情中看出来。

  甚至他得到了他再不能交予第二人的信任与坦诚,也依然因为外力的因素而感到无能为力。

  男子主义自来有之,葛正修对自己挫败的缘由知之甚清——他一介草夫兵卒,结发之人却身份贵重。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傅居言这样本该高高在上的人。

  在相濡以沫的爱人面前,他迫切希望自己能被用来遮风挡雨,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配得上对方。

  偏偏他害怕的不是傅居言的心有动摇,而是傅居言身份本身带给他们的重重困难。想也知道,诸如福王之类,会有多不看好他和傅居言之间的婚姻。他不怕自己经受百般折辱为人不齿,却不能听得一点别人说傅居言的不是。

  为什么不问?因为问出来也只能是徒劳。

  但傅居言将问题明白摆了出来,葛正修就不能再不出声,他在黑暗中敛了眉目,手悄然握紧了,“能猜到。”

  傅居言叹了口气,“猜对了一半。这次来华曲商谈花茶生意,福王根本就是个幌子。”

  他放轻了语调,显的轻闲悠然,像在谈论吃茶用饭一样,“当今圣上,是我叔叔。”

  屋子里静了静,傅居言才听到葛正修一跃而起,速度之快,不愧是当过兵练过几下子的,“叔叔!?”男人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居言——!”

  “嘘,”傅居言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这地方可不是他们家里。虽说绝坊中人都信得过,但难免隔墙有耳。

  “怎么回事?”葛正修稳了稳呼吸,低声问。

  傅居言顿了顿,没有瞒着他,将听到的一桩皇家辛秘透露给了他。

  葛正修盘坐着,和傅居言面对面,半晌无语,最后涩声道:“那你……”。

  “我肯定是得认啊,不说皇帝亲自找了上来,代表着这事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就是福王今天的表现,咱们也不得不跳坑了。这以后,你我有的忙了。”

  福王之所以如此急功近利,或者说成竹在胸。一则是善于利用皇帝的心思,皇帝对流落在外的侄子心怀愧疚,福王能拿到顺东精卫调令权,虽有福王本身的得帝王看重,更多的,恐怕是皇帝想要隔山打牛,不着痕迹的向侄子示好。

  二则是完全拿住了傅居言的软肋。傅居言如今所在意的,无外乎是皇帝对他“家人”的承认和进京之后的自保之力。所有的一切,都绕不开他手里的这点手艺、生意。

  要想成就这一切,齐家就势必是两人共同的敌人。

  所以福王才献言献计,成两方之美。

  葛正修听完他的话又是心情复杂,惊他如此草率就应了福王,日后进京难免不被王家刁难。

  傅居言的真正身份不能公开,对外只是宁国侯府走失多年的孙辈,宁国侯府满门忠烈,却老的老死的死,只留一个孙辈宁小将军撑其门面,纵然皇恩浩荡,恩宠不衰,却也逐渐有了颓势。若论十几年前,先皇还在时,宁国侯府一门,老侯爷长子位列一品大将军,长女为宫妃,次子为帝师,比之王家之流,不知要豪贵多少。只是如今的局势,显然是无法与当时想提并论了。

  莫说宁国侯府,就是东陵满朝,怕是也再找不出比之王家更为显赫的了。

  王家之中,家主位列公侯,尚有子辈任朝中要职,其手段诡谲、谋略狠辣,京中少有与之争锋者。又加之有在外营商的亲家齐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助力,其在朝中,自然如鱼得水。

  两家联手,官商一体,不外能让当今一国之主都感到受了威胁。

  但同时葛正修又忍不住心底漫出喜悦的情绪来,再怎么对傅居言坚信不疑,能亲耳听到傅居言规划两人的以后,言语中已将他视若一体,还是要禁不住高兴。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怎么能让人累着。葛正修脑子里各种念头转了一圈,这些天郁郁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赶忙道:“拍卖会的一干事宜我来就够了,你好好休息。也有些天没去看卫青宁了,上次说去,结果耽误了。那小子见了你,怕是又要好一通犯犟。男子汉大丈夫,姑娘似的扭捏!”

  说到最后,是越说越嫌弃。

  本来,父子俩父严子孝,是再好不过的其乐融融。谁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两相厌烦了起来。

  尤其是葛正修,不过是去洪起学院看孩子的时候多耽搁了一会儿,就难看了一张脸,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好像要随时支配着主人抬腿就走一样,懒得耐着性子看他们父子俩你拥我抱,像失散了彼此好多年一样。

  卫青宁在洪起古文经论读的多了,眼界也开了,再见父亲这张冷脸,竟也没了从前的兢兢战战,尾巴一样围着小爹转的时候甩都不甩他父亲一下。

  俩人这针锋相对的劲头,着实让傅居言好笑,又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私下里硬是从卫青宁那里套出了话。原来是有一次葛正修看见了卫青宁和他动作亲密了些,想着孩子大了,又是男子,和该和小爹保持些距离,于是就找了时间私下教育孩子,却被久久不见家人因而委屈着的卫青宁顶了回来。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但醋却是谁都喝的不少。

  也就是他们夫夫两人忙完花茶,之后陆陆续续在空间又制的那段时间。因为虽然不若刚开始时忙到日夜不分,但时间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两人都是分批去看卫青宁,但通常是傅居言去的多一点,倒也不是葛正修不关心孩子,毕竟人家都是离家远的学子才常住学院不回家,他们将孩子完全放在学院,也是做家长的理亏,当然也是心疼孩子的。

  只是明显的安夫子和院长比较偏爱能给他们“解惑”的傅居言,所以为了自家孩子能让夫子多关照一点,夫夫俩就暗戳戳不着痕迹讨好着这学院的大儒。

  所以傅居言就去的次数多了点。而葛正修平日里又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卫青宁对着傅居言,心里的慕濡之情才能表现出来,傅居言这一来,就更是让卫青宁心里欢快,本来在家里整天绷着小脸一副小学究模样的孩子,也学会了拉着他小爹的衣袖别别扭扭的撒小娇了。

  以至于被葛正修看见卫青宁居然敢对他小爹动嘴了,这才翻了醋坛,两者横眉冷竖起来。

  想到这傅居言就笑了起来,把葛正修笑得都忘了别扭,才做停,“等这边事了,我估摸着京里就该派人过来了。”他犹豫了下,到底没将葛正修愿不愿意去京都的话问出口。

  来这个地方这些时日,家里基本上就是傅居言的一言堂,葛正修说的最多的就是个“好”字。傅居言投桃报李,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诸多决定是葛正修也心乐为之的。

  但这次发生的是不可抗力事件,他问一句,无论答案是与否,不过平白显得矫情,有以退为进之嫌。

  葛正修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的身份……到底是辱没了,不过宁小将军为人爽直,宁国侯府一门也是忠烈之辈,他们不会亏待你。”

  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番计较,如若是宁国侯府,那么有些事情或许还能得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