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前夫总想让我怀孕>第50章 被抛弃了吗

  “我好了,有些乱,想静静,暂且离开一下。”

  夏焉当即一晕。

  忍着脑中嗡嗡的声响,努力缓下急促的呼吸,按住胸口强定心神,他再往下看——

  “阿玉、木料场及私塾处我已留书说好,说是家中有事,需得立即离开。若他们问起,劳你担待周旋。养花扎花之法、未抄完的课本及本月剩余的账面我会陆续写好做好,寄来你处,亦劳你辛苦转交。”

  “其余勿念,照顾好自己。”

  “程熙。”

  ……

  短短百余字,夏焉正着看倒着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几能背过,甚至倒背如流。

  ……好了?

  怎就突然好了呢?

  当然,丝毫没有不盼着他好的意思,应当说,在过去的日子里,就算是闭上眼睛半睡半醒,他都下意识地期望着程熙能快快好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那期望太过强烈而又久不实现,以至于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心中首先冒出的不是喜悦,而是些许不真实。

  但程熙的的确确是好了。

  譬如这笺,字迹端整行文谨慎语气克制行事周全,哪里还有半点儿憨直之态?

  他曾多次想象过程熙好起来的情景,在那些想象当中,他们或是执手大笑,或是抱头痛哭。

  虽然这样的行为的确不是一贯君子的程大公子会做的,可这段日子他们毕竟一起生活,朝夕相对间,他们更熟悉了,感情……也增进了,他就总想着一旦程熙恢复,他们的相处定然会与从前不同。

  可如今夏焉又觉得,他似乎是想多了。

  仔细说来,生病期间程熙所做的一切都没经过清醒的考量;

  此笺看来,字里行间亦实实在在有些疏离、后悔、逃避的意思。

  夏焉越想越害怕,不久后害怕转为焦躁,他顶着一头蓬发愤愤地往凳上一坐,两手用力扯住笺纸,眼睛瞪着,目光恨不得将笺纸戳穿。

  “我好了”、“想静静”、“暂且离开一下”这几个字他都懂,但“很混乱”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混乱?竟然还混乱到了连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走掉的程度?!

  夏焉生气地放下信纸,站起来跑去左边踢了一下墙,委屈地想: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这个时候突然走掉,什么人啊!是不是不想负责任?!

  喘了几口气,他平息了些许,又跑到右边,心想也许程熙好了,就把生病期间发生过的事都忘了。

  想着想着眉梢一挑,又跑去左边,跺脚抱臂:不可能!若是忘了之前的事,就不可能留书出走!他果然还是坏的!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跑来右边,揉揉脸吁口气,眉头舒缓:不要着急不要冲动慢慢思考。

  嗯,程熙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又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这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报平安,毕竟一大家子人担心他呢!

  而且算算时日,晚月的小宝宝差不多要出生了,程熙是长子长兄,回去操持一切也是应该的。

  刚觉得有点舒坦,他冷不丁地又想到一个漏洞,迅速跑去左边,“啊”地大叫一声,愤愤蹦跶: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半夜就跑吧!有这么着急吗?!

  明明自己也很担心他!他就不能好好说一声,让自己安心了再走吗?!又不是不放他走!而且而且,若只是为了赶早回家,信上就不会不说清楚,更不会写“很混乱”这三个字!

  夏焉又气又纠结,盘膝往地上一坐,僵了一时,躺下翻滚起来,滚着滚着又陡然一惊,迅速起身一把扯过信纸,盯着再看,发现上面的字虽然极其漂亮,但字与字、句与句之间略有滞塞,明显是边写边想,中间省略了很多!

  他便尝试着补充——

  “我好了,(没想到之前竟与你发生了那种事,不知自己为何会那样做),很混乱,想静静,暂且离开一下,(以便不再见你,更不要继续发生那些事)。勿念,(我也不念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

  是这样吧?多通顺。

  焦躁散去,夏焉身上微凉,脑中异常清明。

  若是他的病没被程熙治好,那他现在一定会一命呜呼。

  不过,程熙先前对他那么好,更舍命相救,他不应该责怪程熙。以后无论程熙打算怎么对他,他也当毫无怨言。

  静了片刻,夏焉说服了自己,打起精神洗漱更衣去衙门,结果刚一推门,就被人一把拽住!

  “大人大人!大个儿怎么走了?!阿玉都急哭了!他走了,阿玉怎么办吶!”板凳扑上来大喊。

  夏焉一愣,尚未回话,小厮跑了过来,急慌慌道:“大人!木料场东家与行知学塾的先生求见!都在正厅,一个比一个急,您先见谁?!”

  夏焉一脸懵,才吸了口气,板凳就猛地一蹲,死死抱住他的腿,边摇边喊:“我先来的我先来的!大人先跟我说!大人,您快把大个儿找回来啊!”

  “嗐,板凳你小孩子先让一让,那边人就要冲进后院来了!”小厮扯住夏焉的胳膊。

  夏焉左摇右摆,耳边嗡嗡,刚刚平复好的心情再度崩溃——

  程熙!这就你所谓的说好了吗?!我才不要收拾你的烂摊子!

  但不收拾不行。

  一盏茶后。

  正厅里,夏焉坐在上首抄着袍袖,语重心长地对底下的一众人说:“没办法,真地没办法。他家中有急事,不得不走。哎,他的心已经乱了,昨夜坐立不安还说胡话,就算不走,也万万做不了工了。”

  板凳、阿玉、木料场东家、私塾先生相互看看,数脸怀疑。

  “我没有骗你们。”夏焉立刻道,“他对本官来说有多重要,你们其他人不知道,板凳是知道的,本官何尝不想他留下?”

  众人便看板凳,板凳先是一愣,接着点头,“大人、大人说得对。”

  “临行前他交代了,养花扎花的方法会写回来,本月的账面和没抄完的书也会做好寄回,至于之后……”夏焉摇头一叹,“本官建议你们还是另想它法吧,总不能一直靠他,他不是本地人,终归是要走的。”

  他被发配来此,建平帝一点儿都没提过他如何才能回去,但程熙是礼部郎中,是朝廷数一数二的新秀,往日深得重用,如今既然好了,自然要回去继续做官,他们也自然要分离。

  就算程熙愿意留下,他也不允许,毕竟程熙那么优秀,日后定然是要出将入相的。

  突然之间,他一点儿也不为他今日的不辞而别生气了。

  思及此,夏焉不由地神情悲戚,众人被他感染,深感县令大人相当不易,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无理取闹。

  “大人您别难过。”板凳首先道,“不管、不管以后怎么样,这回大个儿还是会回来的吧。”

  夏焉按按眉心,自暴自弃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阿玉与板凳目光一碰,琢磨片刻,向夏焉道:“大人说得对,自家的生意终是要靠自家。这些日子我也跟大个儿学了一些,要不就……先应付着,之后再看情况。”

  “也是,只好先这样了。”私塾先生低声叹了叹,起身拱手,“今日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行事无状,还请大人见谅。”

  大伙儿都这么说,木料场东家只得退让,众人又感慨了几句,起身告辞,唯剩夏焉坐在椅上支着额头,一脸疲惫。

  数日后。

  夏焉正在书房中看卷宗,县丞突然如临大敌地跑来——

  “大人大人!出事了!林江郡王……”县丞气喘吁吁地扶着夏焉书案,“林江郡王来了!”

  林江郡王?

  夏焉一愣,接着想起来了,沉下脸道:“以贵宾之礼迎接,一切问话本官来答,尔等只需站着,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即可。”

  县丞略疑惑,夏焉一拍他手臂,道声“快去”,县丞回过神来,躬身跑了。

  夏焉垂下眼眸,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整好官服出去,只见大堂正中摆着一把红木雕蛟龙椅,椅后缀了两队人,有文有武,椅上一人稳坐,双眸轻闭趾高气昂,不是那位与他有着杀母之仇、在他离京路上派人刺杀的二皇子哥哥夏纪,又是谁呢?

  夏焉到此用的是假名假身份,此时只得上前行礼。

  “宣梧县令见过王爷。”

  夏纪没听到一般,手中折扇微微摇着,让夏焉躬了许久的身,才颐指气使道:“跪下。”

  夏焉眉间一皱,碍于形势,提起衣摆双膝跪了。

  “来人,掌嘴。”

  夏焉:“!!!”

  站在四周战战兢兢的衙门众人:“!!!!!!”

  夏纪身后一侍卫听令上前,夏焉立刻道:“敢问下官所犯何罪?!”

  “小小县令官威倒大。”夏纪手中折扇一停,眯着的双眼睨视夏焉,冷哼一声,“你不过相当于本王脚边的一条狗,掌嘴需要理由吗?”

  夏焉垂目,不亢不卑道:“圣上英明,择选百官为民请命,百官固不如王爷尊贵,但若于王爷眼中,百官都只是狗的话,那王爷要么是违逆圣意,要么就是连自己都没算做是人。”

  “你!”夏纪一指指向夏焉,“敢侮辱本王!给本王教训他!”

  侍卫揪住夏焉手臂使力一按,夏焉伏身,却坚持抬头道:“下官无罪!就算有,亦该由察院、巡抚或上级知府治罪,无论如何轮不到王爷头上!王爷今日无端在县衙公堂上胡闹,还为一己之私责打下官,才是大大的过错,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夏焉声震公堂毫无畏惧,夏纪还要再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一个文人轻咳了一声,他连忙顿住,眼珠一转,抬手示意侍卫撤回。

  夏焉生气地抖抖身子,夏纪收敛了语气,又道:“本王今日来此绝非无端胡闹,而是要报案。本王与侍妾在县中游玩,侍妾却丢了,人口失踪归你们县衙管吧。”俯身看着夏焉,鼻孔一哼,一字一顿道:“三日之内,本王要见到人。”狠瞪一眼,起身带着手下走了。

  县衙外,马车飞驰而去,夏纪坐在车中,问那文人:“这样真地有用?”

  文人狡猾一笑,“王爷放心,咱们的人会朝县衙放消息,让他们往辛劳板那里查。辛劳板在湖州黑白两道通吃,势力大得很,惹上了他,这小小宣梧县令就算不死于非命,也得掉几层皮。”

  夏纪蹙眉,“我就怕他不查。”

  “不查更好办。”文人呵呵笑着,“办事不利尸位素餐,他的上级里就有咱们的人。”

  夏纪思索片刻,阴沉地点了点头。

  一日后,夏焉翻着堆在案头的卷宗,面对着堂下一群愁眉苦脸的人,道:“不如还像抓山贼一样,我主动出击,扮成女装潜入他们的老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下午6点还有一更哦!